“我在這兒服侍太後娘娘,你們先下去準備午膳吧。”玉玲送走魏大人之後迴來,將太後身邊的幾個小宮女也支開,幾次欲言又止。


    就算不用瞧,太後也能想象到此刻在的神情,於是先開口說道:“玉玲啊,你想說什麽就說吧,什麽時候也學著那些奴才般唯唯諾諾了?”


    “奴婢是覺得太後娘娘大可不必淌這趟渾水,隻要皇上那頭一道聖旨下去誰也不敢說什麽的,管那秦氏翻了天還是遁了地都與您無關,”玉玲無奈地歎道,“現在可倒好,不僅四王爺不樂意,連二王爺也招惹到了……”


    太後歎了聲氣,充滿了無奈:“先有一個婉娘住在四王爺府中這麽多年都沒有動靜,再有楚氏,別和王孫公子都兒女繞膝了,你再迴頭瞧瞧四王爺府是什麽樣兒,你說哀家能不著急嗎?哎……這次哀家的確是看走了眼。”


    秦落歌的模樣長得俊俏,不仔細看時還與楚妙爾有幾分相似,原以為單憑著這張臉也能讓傅雲期對她另眼相待的,可惜啊……太後微微搖頭歎息,光有容貌卻不帶腦子。


    “秦氏再不合適,也算是入了四王爺府了,今後是什麽樣子誰都說不準,太後娘娘不要為此時煩憂了,”玉玲頓了頓繼續說道,“雖說關上門是他們夫妻二人的事,可像秦氏這般意氣用事怕是反而會惹不少的麻煩,今後,太後娘娘將這些事兒交給皇上去辦就行了,何必自個兒給自個兒找麻煩呢。”


    她說的可是真心實意的話,若不是顧及四王爺,太後娘娘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還將人留在身邊教導皇室規矩。本以為是個聰明的主兒,如今看來,真是枉費太後娘娘的一片苦心。


    “再說吧,哀家不想再提此事。”太後擺擺手,看起來已經有些疲憊。


    玉玲見太後心煩,趕緊輕聲說道:“那奴婢這去傳午膳……“說完就彎著腰退下去,手搭在門把上,深深歎了口氣才輕輕將門掩了過來。


    隻要秦氏仍在四王爺府中一日,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從祥福宮出來,魏書心神不寧地出了宮,直到在府門口落了轎,他都還沒想好如何對夫人解釋。這秦落歌的母親與他的夫人情同姐妹,倘若是真較起真來,怕是祖上三代都是熟門熟路,可太後的話依舊言猶在耳……


    坐著轎中許久都沒有動靜,連轎夫都忍不住轉頭提醒道:“老爺,到府上了。”


    這時魏書才恍然迴過神來,慢悠悠地從轎子上下來,卻忍不住連生歎氣。見著一向慈眉善目的老爺皺眉不展,看門的侍衛相視一眼,皆是疑惑不解的搖搖頭。


    該來的還是要來,躲是躲不過的。魏書在寢室門口站了片刻,才不緊不慢地抬腳走進去。


    “夫人,老爺迴來了。”熙春笑著喚道,趕緊迎上去接過魏書換下的朝服。


    “老爺迴來了?”魏夫人也從裏屋出來,笑著問道,“老爺還沒用膳吧?熙春,快去給老爺備膳。”


    “不用……”魏書連忙叫住興高采烈的熙春,“我在祥福宮吃了些,就不用準備了,不過你先下去吧,我和夫人有些事情要商議。”


    瞧他愁容滿麵,魏夫人的一顆心也懸在了嗓子眼裏,也跟著揪心起來。這些日子因為秦落歌之事,老爺在朝堂上受到不少二王爺的刁難,本以為忍一時風平浪靜,過了這麽久事情也該翻篇了,可為何今日太後娘娘會突然宣召?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麵色不悅,熙春看看夫人又看看老爺,福了福身,識趣地退了下去。


    等屋裏再無別人,魏夫人才上去扶住魏書,關心地詢問道:“老爺,您去祥福宮可是為了落歌之事?太後可有為難您?”


    魏書搖搖頭,卻是深深歎了口氣,轉身尋了張椅子坐下。這屋裏不比祥福宮暖和、奢華,但至少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如坐針氈。


    “太後娘娘沒有問罪於我,也沒有責問落歌,夫人放心吧。”魏書淡淡說道,“落歌也正好如她所願,太後娘娘說,從今以後落歌就留在四王爺府了。”


    魏夫人又驚又喜,徐徐站起身來,“那可真是太好了,落歌那丫頭終於如願了,妾身還以為四王爺會因為此事為難她呢,真想不到這丫頭竟然因禍得福,連太後娘娘都要為她做主。”說完之後突然又想起今早那封信,於是笑盈盈地去書案上拿了過來。


    “真是趕巧兒了,落歌那丫頭今早還派人送了封信來呢,神神秘秘的還叫個大夫過來,妾身本想等著老爺迴來,結果您不說還差點兒忘了……”


    魏書匆匆打開信件後,隻是潦草地掃了一遍便愣怔了,他無法此時心中的震驚。


    “老爺您這是怎麽了?臉色如此難看,”魏夫人緊張地問道,“是不是在外頭吹久了風,受了寒?還是因為……落歌?”


    “你自己看看吧。”魏書不再遮遮掩掩,而是簡單直白地將信紙平鋪在桌上,上頭娟秀的字跡一目了然,他站起身來有些慍色地指著桌上的信,“你看看她整日裏究竟在做什麽!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名門淑女?”


    魏夫人逐字逐句看完之後,不禁大駭,落歌竟然是被四王爺軟禁在府中,才不得不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托大夫送信給她!縱然是有錯,又何錯至此啊!


    “老爺,太後娘娘知道落歌被四王爺軟禁了嗎?若是知道的話,她這是不準備管落歌的死活了嗎?不是她讓你將落歌帶入宮裏的嗎?”魏夫人越說越難過,捂臉而泣。


    魏書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安慰,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他剛剛在進來前就設想了眼下這一幕,隻是沒想到秦落歌竟然會讓人送信來魏府向他們求救,這信若是落在了有心人的手上,後果簡直不敢設想。


    “老爺,咱們吧落歌接迴來吧。”魏夫人止了哭泣,抬頭認真地說道。


    對此,魏書很是吃驚,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又不確定地重複了一遍:“夫人說將落歌接迴我們府上?”


    “對,她父母將她交給妾身,若是連她的命妾身都不能保住,那妾身就再無顏麵……”魏夫人小聲哽咽起來,“她在京都無依無靠,老爺,您去求求太後娘娘看在你們昔日的情分上讓落歌迴來吧……”


    “夫人糊塗啊!”魏書見她傷心不已,重話也不敢說,“既嫁從夫,落歌雖沒有明媒正娶,可誰不知道她已是四王府的人,況且朝野上下的人都知道此女是我魏書推舉給太後的,背後議論紛紛且不說,四王爺和二王爺屢次三番在朝堂上與我辯駁,太子與四王爺交好對我也頗有微詞,太後今早對我施壓,夫人,你這是想將我往死裏逼嗎?”


    若是秦落歌本本分分地受了太後娘娘的旨意住進四王爺府,再相安無事地誕下個一男半女,那豈不是皆大歡喜?錯就錯在秦落歌愛而不得,因愛生妒,多次自作聰明反巧成拙。


    “可是老爺,妾身不能這麽眼睜睜地看著落歌被囚在四王爺府卻什麽都不做啊,您去求太後娘娘,讓她看在落歌孤身一人這麽可憐的份上,將她放出來吧……”


    看著自己的夫人哽咽不已,魏書狠心將她拂開,冷冷說道:“太後與她非親非故,就算她死了太後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生死由命,夫人不用再勸我了。秦落歌先是以死相逼為了跟隨四王爺,入了四王爺府又心懷不軌蓄意挑起紛爭,差些傷了皇室血脈,如今還敢托人帶信出來狀告四王爺對她軟禁,她可想過將你、我,將我們魏府置於何地?”


    魏書深吸了口氣,見她表情空洞,無奈地搖搖頭:“這信若是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魏府覆滅僅在一朝一夕之間,到時魏宣在朝中的處境夫人可想過?難道真要為了一個秦氏女賠上宣兒的前程?”


    難道真的要為秦落歌賠上他們整個魏府?魏夫人自然是沒想到這一層。


    如今不僅是魏書為難,魏夫人也同樣為難起來,可是孰輕孰重,怕是結果會讓秦落歌大失所望了。


    四王爺府中,秦落歌正靠在長榻上假寐,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串腳步聲,猛地睜開眼:“叔父難道這麽快就來了?”


    她翻身而起,欣喜不已地推開門,眼前站著的卻根本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人。


    “手掌的傷勢可有好些?”楚妙爾裝作沒看見她臉上由期盼漸漸轉為失望的神情,故意笑著問道。


    秦落歌緊緊攥著門拴,明明很失望還試圖用笑意來掩飾尷尬,她垂下眼說道:“多謝四王妃關心,落歌感覺好些了。”


    她的心事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楚妙爾輕聲一聲,緩緩踏進了屋子,“天氣寒冷,特地給你送些炭火過來,免得迴頭傷勢不見好還惹得一身病痛,幫秦姑娘放那兒吧。”


    白桃指揮著他們將炭火規規矩矩放好,退到楚妙爾身後,眼神透著幸災樂禍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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