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再次揚起手,楚芊芊這次沒有再猶豫,緊緊抓住了她高揚起右手,偏頭對著愣怔的兩個侍衛厲聲說道:“愣著做什麽!連個人都抓不住,你們的腦袋是不想要了嗎?!”


    楚芊芊從未見過像陽茉莉這般力氣大的女子,竟毫不費勁地拖著自己走了數米遠,要不是那兩個侍衛反應過來將她拉住,怕是自己根本就攔不住她的。


    “放開本宮!”陽茉莉聲嘶力竭地叫喚起來,“本宮要去找皇上評理,放開本宮!等皇上來了本宮定要取你們的狗命!”不過這次任憑她如何嚎天動地,也沒能掙脫桎梏。


    兩個侍衛相視一眼,都默契地低下了頭,雙手卻緊緊抓住她不敢鬆懈。剛才就是生怕傷著陽妃鬆了些力氣,險些釀成大禍,這次說什麽他們也不敢再出紕漏了。


    “你們二人雖有大罪,但本宮既承諾饒你們死罪,便言出必行,可死罪能免活罪卻不能,傳令下去,”楚芊芊看著他們緩緩說道,“將他們二人逐出宮去,餘生再不得入宮。”


    “謝皇後娘娘饒命......”


    “謝皇後娘娘開恩......”兩人連連叩首,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雖說他們被主子逐出宮去不體麵,可好歹是保住了一條小命,沒什麽比命更重要了。


    “黃言川育下不嚴,扣半年月銀以儆效尤,”楚芊芊慢慢走到黃言川跟前,“黃總管可有異議?”


    這失竊之罪大可算在他的頭上,楚芊芊是看在太後的麵子上從輕發落,隻是小施懲戒,黃言川心裏明白得很,心中又增了一份愧疚和感激。


    “臣自覺有愧於太後娘娘的重望,願受其懲戒,臣,多謝皇後娘娘恩典。”黃言川恭恭敬敬地跪著應下。


    楚芊芊滿意地點點頭,這黃言川果真是個持正不阿的人,怪不得母後這麽多年一直如此器重他,父親也對他稱讚不已,連皇上都撼動不了他的地位分毫。


    “陽妃與宦官勾結,盜竊宮中財物,本宮本想念著陽妃陪伴皇上的情誼從輕處理,但陽妃拒不認罪,春柳,傳本宮旨意,”楚芊芊淡淡掃了眼妝發淩亂的陽茉莉,淡淡卻不失威嚴地說道,“即日起,將陽妃降為貴人禁足於昭陽殿,沒有本宮的允許不得擅自離開。”


    昭陽殿位於最北麵的宮殿,雖名其名曰是個宮殿,但因平日裏鮮少有人來往,連宮中的下人都不喜走那邊繞遠路,所以人跡罕至,與冷宮也無甚區別。


    “不!楚芊芊!我是皇上親自冊封的‘陽妃’,你憑什麽降我妃位?!”陽茉莉恐懼地用力掙紮著,頭上的發飾因為她的動作而紛紛墜落在地,與地麵相撞發出清脆的餘音。


    “本宮是皇後,你是妃,就憑你今日直唿本宮的名諱,本宮便可治你的罪!況且,你當著本宮的麵打了本宮的親妹妹,便是打本宮的臉,本宮決不能輕饒了你!”楚芊芊正顏厲色地說道。


    陽茉莉剛進宮就被分到了鳳微宮當了粗使丫鬟,雖不常見皇後,但無論從她自己見到的,還是從旁人那處聽到的,無一不是說皇後賢良溫柔,從未見其對下人發火的。


    說到底陽茉莉就是個欺軟怕硬、趨炎附勢的市井小人,見楚芊芊真的動了怒,連最信任的含巧也背叛了自己,陽茉莉的麵色越發蒼白,眉毛緊緊蹙在一起,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地麵,無數種恐怕的設想纏繞在她的腦海裏,令她汗毛倒豎。


    “你說的不算!不!我要找皇上......”陽茉莉抬眼看著楚芊芊,仿佛神誌已經開始恍惚,隻不停的重複著這兩句話。


    宮中瘋癲的女子不在少數,眾人皆是沉默地站的站著跪的跪著,無一人出聲。


    “那便如你所願!”一道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顯得十分突兀。


    眾人皆驚,立即下跪行禮,高唿“皇上萬歲”,楚芊芊也福身行禮,卻絲毫不意外。祥福宮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定會有人去悄悄告訴他。


    “免禮。”傅德佑冷冷地看著地上呆愣的陽茉莉,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可覺察的厭惡。


    看著皇上冷漠地從自己身邊走過,陽茉莉就宛若是死灰複燃般,眼睛突然亮了。


    “皇上!”陽茉莉想從地上起來,卻被人一把壓扣迴地上,不得動彈半分。她見皇上到此,也無心再計較身後兩個侍衛,隻含淚說道,“皇上請為臣妾做主......皇後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將臣妾貶為貴人,臣妾不服啊皇上......”


    與先前相比,她似乎換了副嘴臉,不再橫眉瞪目,反而哭得梨花帶雨,看得楚羨雪都一愣一愣的。


    傅德佑卻不理她,徑直走到楚羨雪身邊,看著她紅腫的臉上手指印赫然醒目,一臉疼惜地愛撫著她的手柔聲問道:“雪兒,疼嗎?”


    “雪兒疼。”突如其來的柔情,令早已驚慌失措的楚羨雪瞬間崩開,她掩麵撲倒傅德佑的懷中,再也控製不住的渾身顫抖。


    楚羨雪膽小,和其他嬪妃不同,話說得大聲了些都難免會怕嚇到她,何況是這種場麵?


    “若是無人通知朕,你們竟連朕都瞞過去了!”傅德佑一手抱著楚羨雪一手指向跪著的陽茉莉,“平日裏你囂張跋扈便罷了,如今竟敢打朕的寵妃!”


    傅德佑抱著楚羨雪,眉頭緊緊鎖起,怒目而視。他雖生氣,可心裏終究對陽妃有幾分不忍,後宮之中隻有她和雲妃能帶給自己前所未有的快感,但雲妃是一國公主,她的身份注定了不能長期受寵,那便隻有這個陽茉莉......


    眾人不知道皇上此時心中正在衡量著什麽,皆是低著頭耐心等著,曹公公也站在下麵等著皇上下令,屋裏靜得連人的唿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見勢不對,陽茉莉連忙磕頭說道:“臣妾請皇上明察!......”


    “人證物證皆擺在眼前,陽妃還要皇上查什麽?”楚芊芊打斷她的話,冷冷出聲,“你的婢女都指認你的罪行,你卻絲毫沒有悔過之心,還想狡辯!”陽茉莉暗暗活動了一下被反扣在身後的手,盯著地麵許久也不出聲。眾人偷偷抬眼,皇上表情嚴肅,卻沒有任何表示,又垂下眼不敢出聲。


    過了許久,皇帝忽然隨意地問道:“陽妃,你可認罪?”


    “皇上!”楚芊芊驚唿道,滿臉震驚地迴頭看向他。難道這樣都不能定陽妃的罪?


    這次陽茉莉但是很識時務,平靜地點點頭,卻沒有抬眼:“臣妾知罪,還請皇上降罪。”


    楚芊芊不明白她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但是明顯傅德佑很受用。


    “皇後,陽妃既已認罪,不如從輕發落。”傅德佑淡淡揮揮手,“將陽妃鬆開吧。”了解他的人都能聽出來,此話並不是再征詢任何人的意見,而是在下達命令。


    楚芊芊定定看著陽妃得逞的笑意還未散去,便見她一把撿起地上的玉簪,直直向一旁的含巧刺去,頓時血流如注。


    “啊!——”含巧尖叫一聲便失了聲,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脖子仍止不住鮮血,不一會兒就沒了氣,可獨獨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極了死不瞑目。


    “啊!”楚羨雪此時早已嚇傻了,她何時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往皇上身上一倒便昏了過去。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將她拖下去!莫要讓著賤婢的血汙了太後的宮殿!”傅德佑氣得胡子一顫一顫的,“將陽妃給朕抓起來!”


    一時之間,祥福宮亂成了一鍋粥,空氣中彌漫著一抹刺鼻的血腥味。楚芊芊想起剛才盯著自己的含巧,心中不由得犯嘔。


    此時的傅德佑萬分後悔剛剛自己一時起了私心,看著跪著的陽茉莉如同看著一件被人厭惡至極的破衣爛鞋。


    “傳朕旨意,陽妃不守宮規不知悔改,濫殺無辜德不配位!即日起打入冷宮永不得解禁!”


    傅德佑不含一絲情感的話,並未讓陽茉莉觸動半分,她一直盯著楚羨雪傻笑著,對所有人的話置若罔聞,直到侍衛將她抬起來押走,也未辯駁一句。


    她好像瘋了,又好像是裝瘋,後宮中女人的結局不外乎兩種,一是被人逼瘋,二是把別人逼瘋。


    因楚羨雪受了驚嚇,當晚,傅德佑理所當然的留宿在了泠宣殿,而鳳微宮卻是亮了一晚的燭火。


    又悄無聲息地過了些時日,宮中人情涼薄,誰也沒有想起剛被打入冷宮的陽妃,直到有一日春柳忽然跑進鳳微宮,支開其餘的宮人,才急急說道:“皇後娘娘,奴婢聽打掃冷宮的嬤嬤們說,陽妃昨天夜裏暴斃了......”


    “什麽?!”楚芊芊猛地站起來重複著,“死了?”她不可思議地問道,“怎麽死的?”


    春柳輕蹙著眉頭,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隻是剛巧路過時聽著她們在說要將屍首扔到後山的亂墳裏頭去,好像......不過奴婢聽她們說起七竅流血,猜測應是中毒而死的,也不知宮中有誰如此憎惡她?竟會讓她死得這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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