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她是寬慰自己才這樣說,湖音的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這麽多年,二爺雖從不在她麵前提及兒女之事,但他偶爾見到孩童時,神情中流露出的柔情是裝不出來的,想來心中還是一直存有遺憾。


    “四王爺待你極好,妹妹又是如何打算?”湖音這時迎著光看去,才發現她麵色輕透得像是一碰就破。


    “不瞞姐姐,”楚妙爾微歎口氣,繼續說道,“我連著兩月都沒來月事,原本心中也是以為有動靜。”


    “莫不是?——”


    楚妙爾當下截斷她的話,笑著說道:“昨日請了大夫來府中瞧過,說是思慮過度。”


    “那四王爺不是白高興一場?”湖音捂嘴嗔笑,“不過四王爺也不親近人,就是不知道以後對自家小王爺親近不親近了。”


    小王爺?楚妙爾還沒想到過這一層。


    “順其自然吧。”楚妙爾望著窗外的盎然之色,心中又生出一種嗟歎。


    她沒和湖音說實話,其實大夫來時,她心中的忐忑勝過了喜悅。


    可能她還壓根兒還沒往這方麵考慮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對未知的恐懼,楚妙爾從未想過此時可以孕育生命,好在傅雲期現下並不知曉她心中所想。


    從未見過的一個小丫鬟端了兩杯涼茶進來,乖巧地說道:“四王妃,王妃讓我跟您說一聲,她知道您明日就要啟程一走數日,讓您等一下,她換身衣裳就過來。”


    楚妙爾與湖音相視而笑,轉頭應道:“知道了,我就這兒等你家王妃,哪兒也不去。”


    葉知秋的確是個做事妥帖的女子,因上次阿爾雲朵的事,總認為是自己差點連累了她與傅雲期,事後還親自挑選了滿滿一馬車的奇花異草送來四王爺府上表示歉意,再來幾車,四王府都能趕得上皇宮禦花園了。


    “前些日子也聽楊姑娘提起迴西陵,是與妹妹一同啟程嗎?”湖音雙手捧著茶,小口小口慢慢飲著。


    “她啊?”楚妙爾猛地迴神,嘴角噙著笑,“她昨日就走了,連夜走的。”


    “我昨日還春燕樓門口碰見過她,有這麽緊急的事?大半夜上路還是不太安全,”湖音似是安慰地說道,“不過還好,還有她的丫鬟和馬夫一起。”


    她哪有時間去接丫鬟和馬夫啊,聽到傅雲期說阿爾雲那前腳已經啟程迴東厥,她後腳收拾東西就走了,還借了輛府上的馬車,就是不知道現在追上了沒有。


    楚妙爾低頭微微笑了笑,沒有準備和湖音說起這事兒。


    寬闊的街道上布滿林立的商鋪,舉目望去,百姓們在商鋪裏挑挑揀揀,商販叫喝,道路擁擠不堪。


    這時一輛馬車正疾馳而來,隻見一個麵相清秀的女子在前麵駕著馬車,大聲地喊著“讓開,讓開!——”


    眾人應聲而散,紛紛避讓開一條道來,靠裏麵的則是墊著腳,昂著頭,好奇又興奮地往外麵張望著,顯得興趣盎然。


    馬車一晃而過,揚塵遠去,閑散的路人聚攏在一起,開始竊竊私語。


    “這馬車好像是哪個王爺府上的。”有個男子輕聲說道。


    “嘁,剛剛馬車上的明明是個嬌滴滴的女子,難道王妃親自駕馬車?”


    “我可沒聽說過哪家王妃敢在街上這麽不要命的!”


    “對啊,說得像你見過似的。”


    “朝廷律法所有人不能在市集上策馬,你最好還是閉上嘴,看那車的氣勢也是大戶人家,若今後出了事小心被翻出來。”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那男子不死心地伸出頭想再看個究竟,卻被當頭一棒。


    “走都走了!還看個屁!”


    揚長而去的楊瑾汐自然不會知道她駕著馬上在街上疾馳,還會引發這麽多後續。


    緊趕慢趕,終於是趕上了。


    見著不遠處坐著的背影,楊瑾汐的臉上迅速漾開出一抹明媚的笑意,泛至眉梢,連眼底都盛滿了甜蜜之色。


    “阿爾雲那!”


    阿爾雲那應聲迴頭,眼神中滿是錯愕。楊瑾汐笑著提起裙子從馬車下來,沒有片刻猶豫地向他走去。


    “你是誰?膽敢直唿小可汗的名字!”


    剛走了兩步,一個威猛的人就忽然出現,擋在她麵前。


    楊瑾汐見他健碩的體格,再低頭看見自己脖子上閃著粼粼光影的短刀,心裏不免有些打鼓,求助地看向阿爾雲那。


    “達巴拉幹,她是我朋友。”阿爾雲那懶懶開口,聲音清冽。


    被叫做達巴拉幹的人,明顯是不服氣地將刀收了起來,轉身離開時還狠狠瞪了她一眼。


    萬幸萬幸,東厥向來看不慣大金國的人,更何況是女子,如果再深一點脖子就破皮了,楊瑾汐摸摸了完好無損的脖子,暗自輕唿了口氣。


    “你一個人半夜出發?”阿爾雲那望了望,確定是她獨自前來,更是覺得驚訝。


    “可算是趕上你了,阿爾雲那。”楊瑾汐往前走近了些,淺笑著說道。


    看著她笑得燦爛,阿爾雲那微微眯了眯著眼,起身朝她這邊走來,腳步穩健有力。


    “你追趕我做什麽?我與你並無其他交集,不過點頭之交而已。”他說這話時,神情傲然,與之前在四王爺府中的樣子截然不同。


    楊瑾汐雖然心中的疑惑,麵上笑容卻不減。


    她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靛青色袋子來,抬眼望著他說道:“為了答謝你之前的救命之恩,手藝不好可不要嫌棄。”


    隨著她的動作,袋子中的香味開始散發出來,縈繞著他們二人周圍。


    “這是什麽?”阿爾雲那接過她的香包,低聲問道。


    楊瑾汐以為他問的是香包中用的什麽香料,便負手笑著迴道:“這裏麵裝的‘蒼術’,它氣味雄厚,大金的百姓每家每戶都會將它做成香包帶在身上,以除惡氣。”


    她說的驅邪是真,但每家每戶就是胡編亂造了,隻是楊瑾汐說話從來都是擲地有聲,讓人沒有理由懷疑話裏的可信度。


    “我說的不是香味,我是說,”阿爾雲那將香包舉到她麵前,反過來指著說道,“這是什麽?”


    他臉上的笑容極淺極淡,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原來他問的是這個!楊瑾汐連忙湊上前去解釋道:“就是隻老鷹嘛,下麵是條魚,你看,這是翅膀,這是魚尾巴。”


    阿爾雲那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低頭見到她指來指去的手時,眸光驀地一縮。


    “你手上怎麽這麽多傷?”阿爾雲那沉聲問道,一看就是被針刺破的。


    聞言,楊瑾汐立馬將手藏在身後,勉強地笑道:“隻顧著攢銀子,所以女工不太好,你可別多想,權當是練手了。”


    聽她這麽說,阿爾雲那自然不再多話,但本來要繼續趕路的計劃被她的突然來訪打亂了,所以隻能臨時在此處駐紮一晚。


    圓月當空,四處靜得連風吹草動都仿佛能聽見,景物也躺在半明半暗中,明明很清晰待仔細看去又有些模糊,空氣中有花草泥土的清香,使人放鬆陶醉。


    忽然,有什麽東西“咻”的一聲由遠及近,悄無聲息地朝這邊飛來。


    阿爾雲那耳朵微動,猛地睜開眼,就看見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從天而降。


    “有埋伏!——”達巴拉幹最先起身,大聲吼道,聲音劃破了黑夜長空,也驚醒了一行人。


    楊瑾汐也聽見了動靜,躲到馬車中不敢出聲,這時候出去就是拖阿爾雲那的後腿。隻聽著外麵好像又來了一批黑衣人,兩方開始激烈地廝殺起來。


    她悄悄掀起竹簾,借著微弱的光看去。


    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了許多屍體,有東厥人的,也有黑衣人的,見此場景,楊瑾汐緊緊捂住嘴巴,心中恐懼不已,也沒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響。


    抬眼望去,隻見阿爾雲那右手翻轉,手中短刀由反握變為正握,“刷”一聲用力刺向麵前黑衣人的咽喉,一招斃命。


    那人直直往後倒去,與此同時,另外幾個黑衣人躍身而上朝他撲去。剩下以達巴拉幹為首的幾個東厥人被其他的黑衣人緊緊纏住,無法分身,明顯他們的目的就是刺殺阿爾雲那。


    楊瑾汐緊繃著臉,眉宇間的愁思愈來愈濃,逐漸變得驚慌失措起來,臉上滲出一層汗珠,手腳都急得微微發顫。


    眼見那幾個黑衣人蜂擁而上,離阿爾雲那越來越近,他又身邊無人幫襯,楊瑾汐迅速撩開門簾,高聲喚道:“阿爾雲那小心!”


    然後便硬著頭皮往他那裏衝去,因為她知道隻要暴露了位置,黑衣人就會群起而攻之,與其坐以待斃等死,還不如拚命搏一搏,萬一老天開眼呢?


    此刻的楊瑾汐無疑是不畏生死的。


    阿爾雲那聽見她的提醒後,轉身幾下便除掉了三個黑衣人,抬頭瞧見兩個黑衣人正追殺她,臉色一變,眉間陡然浮現出兇悍的神色,咬牙切齒,臉上掠過一抹毫不掩飾的狠戾之色。


    “快跑啊!———”楊瑾汐眼見自己離他越來越近,想伸手去抓住他,不料被箭險險擦過,鮮血頓時順著手掌滾下。


    阿爾雲那連忙將她拽到自己身後,目光兇狠地盯著眼前幾人,眼中殺意閃現。


    周圍的黑衣人見狀,將他們二人圍成了圈,越逼越近,直至崖邊。


    楊瑾汐緊緊攥住他的胳膊,跟著他一步一步緩緩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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