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寶塔,自江山更換了君主,更是每日都被淒涼籠罩著。它孤獨的立在城中,立在烈日灼灼的夏日,立在冷徹骨髓的冬日。晝夜更迭。靜待歲月。

    而這七重寶塔,卻被一人遠遠的望著。她像寶塔一樣,站立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她總是赤著腳,穿著碧色的衣服,不說話,不流淚。

    又一年隆冬,漫天大雪埋沒了整個都城。寶塔之上,覆蓋了厚厚的積雪。

    莫夕妤光著腳,踩著冰涼的地麵,走至城樓,遠遠的看向寶塔。她依舊是碧色的衣衫,一年四季都是。披著的鬥篷,被風輕輕撩起。披散的長發,垂著,發絲間卻有了幾根白發,在悄悄的躲避。簡單的挽著發髻,沒有任何的首飾裝飾,整個人越發的顯得清冷,素潔,隻是一雙眼神,早就沒有了昔日的光彩。那屹立在風中的寶塔,就像那個男人,不卑不亢,胸懷寬厚。他,如今可還好?戰亂的軍邊,他受傷的身體可能吃得消?

    風刺骨,莫夕妤的腳凍得麻木,僵硬。連身體都似乎不是自己的。

    “天這麽冷,你怎麽又赤腳站著?”千璽責怪的聲音的從背後傳來。紫紅的帷帳後,走出來一個略顯疲憊的男人,他慢慢的走進莫夕妤,她的背影消瘦的,讓他的表情瞬息萬變。就是那個人,讓你現在如此的,放棄了自己嗎?如果沒有那個人的出現,我們會走向一條怎樣的結局?

    沒有得到女子的迴應,千璽彎身欲抱起莫夕妤。可是卻被莫夕妤僵硬的躲開。長久的站立讓她身不由己的側倒向一邊。千璽的一雙懷抱,被晾在了寒冷的風中。莫夕妤栽倒在細雪中時,避開了千璽伸過來拉她的手。她直直的倒在了地上,被風吹進來微微的積雪,被這一具幾乎沒有溫度的身體化了水。

    風夾雜著雪粒,打在莫夕妤的臉上,天空陰沉,散落的雪粒在風中飄零。她望著壓抑的天,沒有陽光,沒有希望。她閉上眼,黑暗黑壓壓的侵襲而來。隻是閉上眼睛,世界就變成了黑夜。隻是閉上眼睛,夢裏夢外,就是你受傷時,那釋懷的笑。

    如同被圈禁一般,城外所有的事情,莫夕妤都一無所知。整個世界,放佛與她與世隔絕。隻有額角突其的皺紋,告訴她,時間在一點一點走向衰老。不過才過了兩年,她整個人就迅速的衰老。

    當然,千璽不會隻為這一個女人,而放棄萬花叢。他很快就擁有了數不盡的彩蝶,妖嬈的,美麗的,翩躚飛舞在他身邊。而莫夕妤,就像牆角一株,靜靜的,遺世獨立的荷,獨自盛開,孤獨而聖潔。

    千璽看著如此冷若冰霜的莫夕妤,歎著氣說,“你,這是何必?要知道,如今的朝代,沒有哪個男人,會永遠的愛一個女人。你若是依舊如此,我對你隻能也是如此。不聞不問,難道就是你想要的結果?為了那個男人,你值得浪費年輕,孤獨終老?就算如此,我也不會放你走。你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千璽冷漠的看著氣息遊離,躺在榻上的莫夕妤。隻有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讓他覺得,她還活著。一番近乎冷徹刺痛的話,讓莫夕妤的眼睛冷漠的看向千璽。

    莫夕妤望著眼前早就陌生的男人,她忽然‘嗬嗬’冷笑,“我真慶幸,當初被千域搶走。你連他的一半都不如,至少他是真正的索取者,而你,卻是危險的,讓熱憎惡的偽君子。你永遠都不及他,就算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我的心卻隨他去了。”

    千璽被莫夕妤的一番話,激怒了。他幾乎是氣憤的,掐住了莫夕妤的咽喉,目光狠毒,一張俊朗的臉,此時卻像魔鬼一樣恐怖,“我永遠不及他又怎樣,他丟了江山,丟了從我手中搶走的女人,丟了所有的尊嚴,狗一樣離開。可惜,他早就已經戰死沙場,那胸口的傷,流出的血,染紅了他的身軀,他死的好慘啊,幾乎是血肉模糊。你再怎麽等,再怎麽耗下去,不過就是折磨自己而已。”

    莫夕妤幾乎就要窒息了,空氣卻來越稀薄。如同瀕臨死亡的魚兒,在幹涸的湖水中,痛苦的掙紮。她閉上眼,等待著痛苦後的安息。既然千域已經死了,她也就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可是,忽然的冷空氣,鑽進鼻息。千璽一鬆手,放開了她。她劇烈的咳嗽,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莫夕妤忽然大笑,像瘋子一樣,笑出了眼淚。

    又一年,夏日炎炎。莫夕妤身著碧色的羅衫,端莊的穿上落紗,妙曼的腰肢,還如從前那般纖細。她忽然想像那年一樣,站在高處。頭上的發簪,在頭上晃晃悠悠,在烈日的照耀下,顯得異常耀眼。額頭係著的鮮紅的發帶,發帶上是明晃晃的七彩寶石鑲嵌。她不曾像這樣般,光彩奪目。

    她堅定的一步一步,坦然的走向寶塔。太陽正在西下。她一個人,看這天下,如今和誰並肩?

    這個像空氣一樣存在在城都的女人,守著她的心,從七重寶塔隕落,這個昔日的紅顏禍水,像一顆耀眼的星,從天際滑落。

    血染紅了,七重寶塔塔底。那一片殷紅,像一朵嬌豔欲滴的紅蓮,在生命的盡頭,開盡了所有芬芳。

    千璽擁著她的屍體,瞬間淚流滿麵。癡情糾纏,愛過的人,在心裏始終有一份割舍不掉的情結。一切,都結束了,還是還隻是開始?

    莫夕妤下葬的那天,寂靜的寢殿,忽然闖進一個男人。他滄桑的臉,難以掩飾他的英氣,隻是眼神中的悲戚卻無法掩飾。他失魂落魄的走進那寢殿之上,擺設的厚重的墨黑的棺木。那裏躺著他日日念念的女子。他終是能見她最後一麵,可是,已經是再溫暖的懷抱,也無法暖熱她無法跳動的心。

    千璽驚恐的看著來人,眼神中是不可置信,他,居然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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