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老故意賣了個關子,見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才一字一句地開口,“不過,你們沒揪出下毒手的人,我即便給他治好了,那背後之人難保不會再下手。尤其這麽折騰,還不如不給他治。”


    紀辭將藥老拉到一旁,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幕後黑手的名字,就印在你腦子裏。你直接告訴我們,豈不是省去了很多事。”


    “你沒當上家主,我便告訴你這些,若他找我尋仇,我豈不是要被逼上死路。這可是我唯一的退路,可不能隨隨便便透露。”


    “是你告訴我,紀紹中了毒。現在,你又撒手不管?”紀辭收到陶融的提示,立即會意,話鋒一轉,“還是說,你本事不行,根本救不了他。”


    藥老果然再次往坑裏鑽,叉著腰瞪向紀紹,“你現在喝的是什麽方子?”


    “人參、黃芪、無相砂……”


    “行了,不用說了,我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藥老打開矮幾上的古銅香爐,將香爐裏的香片夾出,“這種香料名曰梵淨香,清幽醉人,輕煙嫋嫋,最受紀家人青睞。不過,若是服了無相砂,再聞這香,無異於奪命符。”


    紀紹手忙腳亂地掩住鼻子,眼底難以置信和沉痛翻湧交混,聲音也變得更咽沙啞,“這梵淨香,是堂叔祖父所贈。喝藥的方子,也是堂叔祖父派的大夫開的。”


    紀辭聽了這事,又迴想起紀老太公毫無底線地捧高她,恨不得將她捧得目中無人,越是覺得紀老太公可疑。


    本來,就打算探探紀老太公的虛實。聽了這些事後,紀辭一點也不敢再耽擱時間。


    “藥老,二哥便拜托您了。我和陶融還有緊要之事要辦,晚些再迴來。”


    紀家最中心的幾處院落,那些看家護院的紀家旁係子弟,根本沒有靠近的特權。紀家的嫡係一脈,以習武為恥,一個個都是隻能拿筆的文弱書生。


    正因為這個便利,紀辭、陶融輕輕鬆鬆便翻進了紀老太公的院子,還沒讓任何人有所察覺。


    紀辭透過房簷上的小孔,眯著眼往下麵瞧去。


    紀老太公躺在搖晃的太師躺椅上,閉目養神,嘴裏還叼著一塊年糕,看著好不愜意。


    紀辭蹲在房簷上吹冷風,已經吹了半個時辰。


    這紀老太公卻是一邊享受著美食,一邊搖著太師椅,可真是享受得很,桌上的年糕碟子都見底了。


    這讓紀辭心底是羨慕嫉妒恨,恨不得跳下去,將紀老太公趕走,然後她鳩占鵲巢躺在上麵。


    紀辭說話時,口裏還冒著熱騰騰的冷氣,“陶融,你說,這紀老太公咋啥也不做,我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我在這蹲著就好,外麵風大,你先迴去。若有消息,我即刻迴去告訴你。”


    “那不行!我得親眼抓住紀老太公的馬腳,那才有成就感。”


    說著,紀辭盯紀老太公,盯得更加認真了。


    很久後,紀辭終於等到,紀老太公從太師椅上下去。


    鬼鬼祟祟地伸著腦袋四處張望,確定附近沒有人後,才小心地關緊門窗。


    紀辭蹲得腿都麻了,甚至打算離開,看到這一幕,神色不由得變得認真。


    隻見紀老太公小心翼翼地邁著小碎步,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一一數過一排排古木書架,在第七排的書架停住腳步。舒展了手腳後,咬著牙將書架往旁邊推。


    累得滿頭大汗後,才露出書架下麵的一個小地窖,裏麵是一個個擺放整齊的食盒。


    紀老太公擦了擦嘴角流出來的銀絲,喜滋滋地抱出一個食盒,裏麵是一個香噴噴的醃製燒鵝。


    “藏得這麽嚴實,居然是吃的?”


    紀辭差點驚掉下巴,她以為,紀老太公這麽神神秘秘,起碼也得是什麽密信啥的,居然都是吃的。


    正在紀辭失望之時,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老太公,上個月各房的賬簿送來了,您何時查看?”


    紀老太公聽了這話,心虛不已,嚇得手中的燒鵝差點摔在地上。


    紀老太公匆匆忙忙擦了擦嘴角的油漬後,才拍打著胸口,“賬簿放在門口,我待會出來取。我還要看賬簿,無事,不要再來打擾我。”


    “老太公,晚輩還有一事稟告。”


    紀老太公生生忍下啃燒鵝的衝動,不耐地迴了一句,“府中的大事小情,一切照舊,讓景延處理。他處理不了的,再來稟告我。”


    “紹公子說,梵淨香太過昂貴,這次用完後,便不用了。景延老爺的意思是,紹公子身份尊貴,不能短了他的用度。二人還在推辭,就等老太公拿主意了。”


    紀老太公聲音逐漸加重,“以前,景延處理紀家的所有事情,何曾出了差錯?這種小事,景延不能拿主意?何必再來請示我?”


    外麵的人被紀老太公這麽一訓斥,低著頭悻悻地跑開。


    紀老太公能安心享受美食,哪裏還顧得上擺在外邊的賬簿。


    紀辭聽著紀老太公的對話,也豁然開朗。


    她一直以為,紀家當家做主的是紀老太公。


    原來,真正的掌權人竟然是紀景延。


    也就是說,紀紹中毒的事,多半和紀景延脫不了幹係。


    她若是爭奪家主之位,也就相當於奪了紀景延的權力。


    “陶融,你覺得是紀景延嗎?”


    紀辭越想,越覺得可怕。


    一直以來,紀景延對她似乎很是關懷,再加上上次中毒之事,她根本沒怎麽懷疑過紀景延。


    若兇手真的是他,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不惜對自己下手。足以見得,這人有多可怕。


    “調出控製麵板看看。”


    紀辭扶了扶額頭,“唉,瞧我這記性,居然把這一茬忘了。”


    控製麵板上,任務進度條已經完成了1/2。


    “也就是說,兇手確實就是紀景延!”


    紀辭覺得背脊涼嗖嗖的,就像是一條毒蛇從後背爬過,隨時要將毒牙嵌入她的皮肉。


    “任務並未完成,也就是說,還有我們需要追查的線索。”


    紀辭如黑曜石般的眼珠轉了轉,“我們已經確定了兇手,還需要查什麽呢?難道,兇手不止一個人?還是說,紀景延的如何下的手,也要查清楚?”


    陶融手輕輕放在紀辭的肩頭,“如今,我們手上沒有證據,即便找紀景延當麵對質,他也不會承認。不過,去見見藥老,一切,也許會水落石出。”


    紀辭想了想,終是打消了過去會會紀景延的衝動。


    “嗯嗯,說的有道理。”


    集萃試事關家主選拔,最後一場決定大局的比試,紀老太公特意批準所有人前來觀賽。


    這一日,文墨壇擠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的,擠得水泄不通。略略望去,起碼有三千餘人。


    要不是紀家家規森嚴,怕是不少人都想翻上房簷去看。


    一圈圈的人潮,探著脖子,似乎像要將文墨壇鯨吞一樣。


    “阿辭,紀家家主繼任儀禮尚缺禮樂,這場比試,莫不如改為譜曲?”


    隻要與音樂有關,都是紀辭所擅之事,她都能勝券在握。


    不過,知道了紀景延的所作所為,紀辭很難不去想,紀景延突然提出改變比試規則的用意。


    “堂叔,臨試更改試製,怕是不妥。”


    “阿辭所言差矣,縱觀曆代集萃試,臨試更改試製,比比皆是。”


    紀景延掃過周圍的洶湧擁擠的人潮,不以為意地笑著,似乎想要寬慰紀辭,“阿辭放心,圍觀的都是紀家子弟,即便阿辭輸了,也沒人敢笑話你。反正,今日陶融也沒過來,你也不會在他麵前丟人。”


    紀辭看著紀景延溫柔和煦的笑容,似乎能撫平一切的躁動與不安,看著便有一副與人為善的菩薩心腸。


    又聯想到紀景延的所作所為,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笑麵閻羅”四個字。


    “堂叔這是篤定我會敗在你手上?”


    紀辭知道,還不到最後一刻,不能與紀景延撕破臉皮。


    不過,她就是個直脾氣,實在是不想在和他裝腔作勢。


    “你真以為自己能贏我?”


    紀老太公麵色微變,“侄媳,我怎麽感覺,景延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岑若細密的長睫顫了顫,“這場比試,景延身上的殺氣不小。”


    紀老太公威嚴冷酷地盯著紀景延,“景延!”


    如若是往常,紀景延收到紀老太公警告的眼神,定會立即收斂,恭恭敬敬地對他弓著身子。


    這一次,紀景延卻無比的盛氣淩人,就像是隻天鵝一般,驕傲地揚著脖子,“紀景翰得了家主之位,便一走了之,再不過問紀家之事。憑什麽長房無能、無責任心,家主之位,還一定要落在長房手中!”


    “你這個逆子!還不給我滾下來!”


    紀老太公也顧不得什麽儀態,氣得一抖一抖的,甩著袖子就要衝上文墨壇。


    紀景延隻是隨意地擺了擺手,便閃出幾個紀家子弟,將紀老太公摁迴了座位上。


    “父親,我處理紀家事務多年,紀家各處都被我滲透。我雖無家主之位,卻早已有家主之實。我耐著性子和紀辭比試,不過是想讓所有人都看到,紀辭這個草包,根本不配擔任家主。”


    紀景延又不屑地瞥向紀辭,“這最後一場比試,你就給我好好譜一曲,便算作你慶賀我成為家主的賀禮。否則……”


    “否則,你想怎樣?”


    “你若膽敢不從,這三千紀家子弟,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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