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茶的辭陌衍,被嗆得滿臉通紅,“咳咳咳……”


    “太子哥哥,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幫你拍拍背?”


    辭陌衍看到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紀辭,眼底的喜意還未散開,便被一股慍怒壓下,“紀辭,你還想故技重施?!”


    話沒說完,就一把將紀辭推開,直咬牙根,甩袖衝出郡主府。


    幸而,於遇眼疾手快,及時揪住紀辭的衣領,才沒讓她摔個狗啃泥。


    “郡主,太子殿下一向寵著你,你可別再欺負他了。”


    紀辭氣不打一處來,“於遇,你剛剛沒看到,明明是辭陌衍動手推我?”


    “一個月前,郡主假意討好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正高興,結果被郡主推下菱歌池,大病了半個月才好。剛剛,太子殿下推開郡主,也是擔心郡主故技重施。”


    敢情,紀辭又是背鍋的?


    “算了算了,不和他計較,去綏安寺吧。”


    紀辭爬上自己馬車後,立即向半溪招手。


    誰知道,不止半溪上了馬車,醉梅也擠了上來。


    “醉梅,你留在郡主府,幫我看家護院。”


    紀辭叫來半溪,本就是詢問醉梅一事。


    本人跟過來,她還怎麽開口。


    “如今,郡主便如此厭惡醉梅,出行都不願帶著醉梅?”


    醉梅控訴的眼神,活像她是個始亂終棄的渣女一樣。


    “我去綏安寺,有任務在身,不是去遊山玩水。”


    “醉梅不會給郡主添亂。”


    半溪見紀辭頭疼地揉眉心,對醉梅使了個眼色,“那你騎馬吧。”


    醉梅深深地望了一眼紀辭,失魂落魄地下了馬車。


    半溪的眸中,多了幾分思忖,“以前,郡主從不避諱醉梅的。”


    “我正想問你,醉梅是怎麽迴事?”


    在郡主府中,女使、家丁無不規規矩矩,就連半溪、於遇也從不逾矩。


    這個醉梅,舉止隨意,卻無人說他半句不是。他在郡主府中,實在是個異類。


    “醉梅本是蘊墨館裏的頭牌,郡主對他一見傾心,便搶來了郡主府。郡主足足耗時三年,才得到醉梅的心。所以,他也是眾多麵首中,最特別的那個。”


    眾多?


    “我一共有多少麵首?”


    “不多,隻有四個。”


    四個還不多,半溪,你良心不會痛嗎?


    “那前些天,怎麽一個也沒見到?”


    半溪靠在車廂上翻看醫書,“郡主假死後,他們就各自散去了。”


    原主也算是可憐,對麵首掏心掏窩,結果,還沒下葬,就各跑各的。


    “我剛死,他們就卷鋪蓋走人。由此可見,他們對我也並非真心。既然如此,還讓他們迴來作甚?”


    半溪也來了脾氣,一巴掌拍在桌上,“郡主忘了,自己又對雲時和下手,我和於遇能不放醉梅入府?況且,郡主府有規矩,麵首不得送葬,他們也是情非得已。”


    “什麽叫又?我對雲時下什麽手?”


    雲時和不對她下手,她便謝天謝地了。


    “雲時和生得俊美,郡主又好美色。前些年,但凡他遇上郡主,便被強搶迴府上。雲相忍無可忍,連同文武大臣彈劾,郡主才稍稍消停些。以至於,府上隻有四位麵首。”


    天啊,強搶民男!


    難怪雲時和這麽恨她。


    紀辭快要自閉了。


    郡主府離綏安寺不算遠,也不算近,午後,一行人才抵達楠山的山腳,而綏安寺,在藏風聚氣的楠山山腰。


    為示心誠,但凡是前來參拜祈福者,都得一步步爬上山。


    山腳至綏安寺,共有一千級台階,一級代表一個神賜的祝福。


    “辭妹妹不信神佛,不喜參禪,但這千級石階,還是要一步步走完。否則,進不了綏安寺的門。”


    紀辭笑得眉眼彎彎,“太子哥哥,若我不信神佛,怎會提議水陸道場之事?”


    辭陌衍的目光越過紀辭,看向她身後,語氣盡是嘲弄,“昨天,才被辭妹妹搶進郡主府。不安分守己地躲在府上,又眼巴巴地跑來辭妹妹麵前招搖晃蕩!


    “參加太子殿下,參加……辭郡主!”


    這聲音,紀辭很熟悉,是雲時和身邊的小廝。


    紀辭轉過身去,目光正好撞上似笑非笑的雲時和。


    紀辭很是熱情地打招唿,“雲公子,好巧啊!”


    辭陌衍眼底滿是不屑,“也不知真是偶遇,還是刻意安排的巧遇。”


    辭陌衍正是因為這張嘴不饒人,最後被雲時和生生割了舌頭。


    紀辭壓低聲音,“太子哥哥,雲公子幼時在綏安寺養病,和淨如大師有幾分交情。”


    辭陌衍眼底的輕視,這才少了幾分,“相逢即是緣,若是雲公子不介意,同行可好?”


    紀辭暗暗咋舌,這辭陌衍翻臉的態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雲時和飄忽的眼神掠向紀辭,片刻後,才緩緩點頭。


    辭陌衍是打心眼裏輕蔑失語的雲時和,雖是有求於人,一路上,也是晾著雲時和。


    紀辭想到辭陌衍的淒慘下場,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雲時和有大才,日後必大有作為,最好不要得罪他。”


    辭陌衍卻不屑輕笑,“雲時和即便有驚世韜略,口不能言,又有何用?辭妹妹還是想想,如何才能請淨如大師出山吧。”


    辭陌衍聽不進去,紀辭也不多費唇舌。


    進入肅穆莊嚴的綏安寺,氣喘籲籲的紀辭,前腳剛躺到禪房的榻上,後腳便被雲時和叫過去了。


    禪房中,雲時和正筆走龍蛇,見紀辭氣喘籲籲,眸子閃過一抹精光。


    紀辭走近時,雲時和正巧擱筆,將那張宣紙遞給她。


    ‘淨如大師德高望重,不涉紅塵之事。無論誠心相請,還是威勢相逼,淨如大師都不會出山。’


    ‘不過,大師嗜酒愛肉。閉關修煉之餘,必會小酌啖肉。然,佛門三千戒律清規,飲酒啖肉不敢為人知曉,每每不得盡興。’


    ‘若贈以美酒佳釀、珍饈肉膾。水陸道場一事,大師興許能應允。’


    紀辭一眼掠過上麵的內容後,不假思索地點頭,“行,就按你的意思來。”


    ‘郡主如此信任我?’


    “自然,為了陶融,你定會全力以赴。”


    別的,紀辭不敢保證,但雲時和是陶融的擁躉者,這是毋庸置疑的。


    ‘郡主如何知曉的?’他欽佩景仰陶融之事,他隱藏地非常好,隻有他的親信知道。


    紀辭自然不會實話實說,“昨日,你和陶融聊得如何?”


    雲時和想起昨日的失態,渾身都不自在,寫出來的字,都有些歪了,‘還好。’


    “那就好,有了一個好的開始,以後相處會更加順利融洽。”


    紀辭又想到什麽,“對了,昨天你找我,還沒說是什麽事。”


    昨日,雲時和找紀辭,本是奉勸紀辭,讓她善待陶融。


    如今,已經沒有再開口的必要了。


    不知為何,想起紀辭對辭陌衍說的話,竟鬼使神差地在宣紙上寫下,‘郡主當真覺得我有大才?能出人頭地?’


    “你年少成名,名動盛京。天妒英才,遭遇變故,口不能言。曾經的風光不再,才會被冷落欺淩。”


    “昔日吹捧你才華橫溢的人,都諷刺你空有才華,不得施展,暗地裏痛罵你是廢物。”


    “但你要記住,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雲時和眼底滿是震驚,在紙上重重地寫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一無是處的廢人。


    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胸中的錦繡韜略,隻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最瞧不起、最仇視的紀辭,居然告訴他,他是身負大才,必有一番作為。


    如今遭受苦難,隻是因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這個苦痛的雲時和,戳痛了紀辭的心。


    隻是因為作者安排的命運,雲時和便要默默承受如此痛苦。


    作者身為造物者,高高在上,無法感同身受地體會角色的喜怒哀樂。


    隻是憑著一支筆,隨意安排他人的人生際遇,作者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真應該讓作者穿進來,讓作者走劇情,做任務!


    “雲時和,你要記住,你遭遇種種,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麽,而是命運之手安排。所以,你不要用這個懲罰自己。”


    “你不要被無情的命運打垮,而應該站起來,與之決鬥到底。”


    許久,許久,盯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幾個字的雲時和,眸子才漸漸亮起來。


    微顫地寫下,‘你,是紀辭嗎?’


    如果真的是紀辭,當真能說出這番話?


    能對他這般說話?


    還有,似乎也沒有武功。


    喜歡坐馬車,不騎馬。


    ……


    種種跡象,讓雲時和不得不如此猜想。


    紀辭先是一愣,後來卻隻是笑著離開。


    她穿進這裏,無法用常理解釋,最後,隻能歸結於神異鬼怪,她還不想被當做異類。


    紀辭迴到自己的禪房,問半溪要了一整袋碎銀子,說是要去捐香火錢。


    之後,紀辭在綏安寺閑逛。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四處張望,熟悉寺院的布局和路線。


    等到深夜時分,熟睡在榻上的紀辭,突然睜開雙眼,“小言言,該行動了!”


    係統:【小辭兒,我好激動啊,第一次違背後台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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