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采藥


    這樣的理由似乎無可厚非,但寧雨宣就覺得他是故意的。一氣之下,她另一隻空著的手將鬥篷一掀,“現在我可以看清路了,你把我手放開。”


    見到這樣孩子氣的寧雨宣並不多見,景玨樂得笑了,但仍然沒有放手,“可是朕就是想牽著你,你不同意也沒有辦法。”


    岑尤一直緊跟著他們後麵,雖然說這兩人說話交談聲音極小,但是架不住自己是個練武之人,耳力好得不行,隻覺得渾身都冒著起皮疙瘩,不是聽說這兩人是關係鬧僵了嗎?合則秦風是故意騙自己的?


    寧雨宣幾番收手無果,隻能隨他去了,隻當這人又變成了那副無賴樣子,她轉頭就當這人不存在,轉而專心去看這些災民的情況了。


    大部分的災民情況倒還好,不過都經過了一段時日的挨餓,瘦的不成樣子,隻是這裏一直不缺吃的,隻是有少部分的災民被單獨安置在了破廟的後麵,寧雨宣好奇,走過去看了看,發現被安置在那裏的災民都是病號。


    跟在他們後麵的是張容安排的一個屬下,同他們解釋道:“這些人都是得了癆症,前段時間皇上派了禦醫過來看過,雖說不會傳染,但是也沒法子醫好了,隻能隨他們去。”


    說起癆症,又有誰沒有聽說過,都說這病又叫富貴病,隻能用人參啊這些珍貴藥材吊著命才能苟延殘喘,這些是連家都沒有的災民,又能從哪裏得來那些藥呢。


    聽到這些,在場的人麵色都有些沉重,雖說他們都是僵屍,經曆多了戰場上的生死,但是這些都是普通的百姓。寧雨宣眉尖蹙起,開口問道:“難道這些病一點法子都沒有了嗎?”


    那邊靠在柱子邊的一個老者重重地咳嗽起來,哀歎著道:“連著宮裏的禦醫都說沒法子救,我們呐,就是命不好,得了這樣一個遭罪的病喲。”他一個年近古稀的人,也沒多大的活頭了,隻是可惜了他旁邊躺著的一個少年,麵色蠟黃,看著也沒多少生氣了。


    寧雨宣以前是一名大夫,失去了記憶卻失去不了心底的善意,看到這些人被病痛折磨,卻是滿心無力。


    景玨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予安慰,“我們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剩下的路隻能由他們自己走,”他坐久了這高高在上的帝位,最是明白什麽是最無奈。


    一行人又走了出去,現在並不是吃飯的時候,但是麵對著這麽多的災民,守在這裏的將士們已經在開始熬粥了,免得到時候時間來不及。


    赫連邵與張容辦完了事情,來到景玨這裏。張容上前,稟報道:“迴皇上,剛才送來的糧草已經都規製好了。但是眼下這裏已經存在數月了,這些災民一直靠著我們的糧草活著,如今已經形成了依賴,長此以往下去,並不是良策啊。”


    張容所說的問題景玨並不是沒有考慮到,但是這些災民的數量太多,現在又是夏季多雨的時候,沒有辦法給他們安置新的住處。


    “朕今日來此,便是為此事而來的,現在綏水那邊水壩正在修建,正缺人手,可以將年輕力壯的男子調過去做活,再每日都發些餉銀,便是一舉兩得了,這件事便交由張容你來負責。”景玨說道。


    能有這樣的安排自是好事一件,不過張容著手這些災民的安置已經許久了,年輕力壯的男子是有了保障,但是這些災民中,更多的還是孤苦無依的老人和女子。張容將這些提出來之後,無人應答。


    是啊,年輕力壯的男子自然可以有事情安排,但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該如何安置呢。


    忽然有人開口:“我記得之前聽說過蘇城城外山林遍野,裏麵有許多珍貴草藥,倒不如帶著這些人去野外采藥,一來采來的藥可以用於這些災民的治病,而來也可以賣給城中藥鋪,這樣如何?”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寧雨宣。


    眾人將視線都落在了寧雨宣身上。她神情訕訕,說道:“這不過是我隨口胡說罷了,要是不行,你們大可當做沒有聽見。”


    景玨神情倒看不出來什麽,隻是說道:“去城外采藥太過冒險,山林中危險太多……”他隻說了兩句,便道出自己不讚同這個想法的意思。


    可是寧雨宣卻覺得景玨的反駁理由實在是沒什麽,“不過是去采藥罷了,那說來去修建堤壩,也是冒險的事情,況且采藥也不一定就要上山,剛才一路上經過的時候,我就看到了路邊有不少草藥的,如果實在不行,可以找將士給他們帶路,總歸現在還沒有打仗,並不會有什麽影響。”


    她說了老長一串話,當眾反駁皇上的意見,看到這兩人似乎是在吵架一般,都不敢開口說話,倒是那張容,頗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沉默了半晌,開口道:“卑職倒是覺得,皇後娘娘的意見,是有可行之處的。”


    景玨沒有說話,隻看著寧雨宣,對上她的視線,那目光裏的堅持,倒是和之前一模一樣,最終,還是他敗下陣來,對張容道:“既然你和皇後都堅持此事,那就你著手去辦吧。”


    隨後,他執著寧雨宣的手,朝外麵走去,這是巡視結束了的意思了。遇到這樣的寧雨宣,景玨甚至是覺得,她根本就沒有失憶,還是當初那個有些固執己見的寧雨宣。是什麽導致了兩人兜兜轉轉多年都沒有安穩呢,或許是他太偏執,還有她自己的執著。


    迴城途中,兩人騎馬並行,寧雨宣見他神情有些異樣,不由得開口問道:“是剛才我做錯了嗎?如果那個方法實在是不行,現在重新調整還來得及。”到現在寧雨宣都有些發懵,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麽突然就在眾人麵前,駁了他的話,現在想想,他貴為君王,這樣豈不是叫他威嚴大失。


    景玨收起了自己的心事,轉而笑道:“不,你提的很好,況且現在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法子了,”隨後他不由得感歎,“宣兒,你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幫我一把。”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信命了,她幫了自己有多少迴,自從第一次見麵,便是救命之恩,隨後又一步一步陪在自己的身邊,陪自己登上帝位,兩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也是她對自己的饋贈。或許,從現在開始,他要懂得什麽是知足了。


    等他心底的這些怨氣消散之後,在景玨看來,這才算是重歸於好,盡管寧雨宣對此絲毫不知,隻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些,畢竟,她也不是無用的,能幫到他就已經很滿足了。但是在心底裏,她還是對景玨前兩日的冷漠如鯁在喉。


    隻是迴軍營的路上並不像來時的那樣順利了。景玨與寧雨宣正說著話的時候,忽然間耳邊響起一陣響動,他墨眸一凜,隨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腰間的殘虹劍,直接飛向路邊茂密的大樹之上。


    沒等寧雨宣有所反應,那邊樹上就已經落下來一人,躺在路中間不住地哀嚎著。殘虹劍極準地刺在了這人的大腿之上,鮮血直流,顯得有些可怖。


    岑尤在後麵看見,立即翻身下馬,將這人壓製住了,“嘿,我就說怎麽迴來的路上這麽安靜呢,原來是你這個小鬼在作怪呀。說!是不是馮子談那個豎子派你過來的?”


    景玨坐在馬上未動,隻是叫了身後的下屬將他的殘虹劍給拿了迴來,殘虹拔出之時,血液飛濺,他及時地捂住了寧雨宣的眼睛,對岑尤說道:“你不必審問了,這人不是馮都那邊的,叫人帶迴城中牢裏去吧。”


    岑尤好久沒碰到敵軍的探子了,這會兒還沒開始發作,就叫景玨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好生無趣,他指揮著下麵的人將這人腿上的傷綁好,別等著送迴去的時候已經血流幹了,他轉頭問景玨:“既然不是馮都那邊的人,這會兒還有誰會拉監視我們?”


    這個答案岑尤不知道倒是正常的,這人穿著一襲青色衣衫,腰間掛著的令牌又極有特色,他是見過的,就在去年雲城的鑄劍大會之上,是青玉門所用的令牌。


    一想到白汀州和青玉門之間的關係,景玨的神情不由得更冷了幾分,“是蘇城青玉門的人,去年發生在雲城的事情,就是由馮國人和青玉門的勾結所為,朕還沒有開始動手呢,他們倒是按奈不住了。”


    聽到景玨說到去年發生的事情,寧雨宣有一些預感,這事是和自己有關,隻是那青玉門……“我之前聽說,青玉門的人不好對付,如今對上他們,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景玨正要說話,那岑尤就大笑起來,搶著說道:“這您就不必擔心了,任他是什麽武林門派,如今我景國數萬大軍駐守在蘇城,隨時都能將青玉門給踏平了。”


    可岑尤的話雖是不錯,但若是想滅掉整個青玉門,卻不是易事,他想起如今還在雲城的鑄劍山莊,或許有些力量,也該動用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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