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青城


    寧雨宣聞言,輕聲笑著,“所以我說了哄你,你還是這樣冷淡的反應,”她想去一邊坐下,無奈自己的手還被他緊握著,無法掙開。


    她身上淺淺淡淡的冷香縈繞在鼻尖,景玨突然笑了,轉過身來看她,“你怎麽又不會知道,或許多說一句才會有用呢。”


    寧雨宣錯愕的看著他,好似眼前的人不是景玨,直到過了片刻,他臉上那滿含溫情的笑意還沒有消散,才相信了。兩人相視笑著,亭外池塘綠荷枯萎,柳枝妖妖嬈嬈,清風淺吟,默默守著這份繾綣深情。


    因為叛亂一事,原本的休沐也被取消。第二日早朝之上,赫連邵傳來消息,援軍已經抵達了金陵城,但是金陵那邊還傳來了求救的奏疏。他們都還是低估了火藥的存在,隻要小小的一份,就將固若金湯的城門請以摧毀,威力無比,現在城中人心惶惶。


    再加上叛軍起義的名頭,都在心底埋怨景玨這個君主為人殘暴。若不是他下令殺了周豐將軍,又怎麽會惹得那周雲和林安將軍生起戰火。


    景玨等金陵的斥候稟報完,掃視了一眼下麵的眾臣,一言不發。


    這些天,每次早朝,皇上都要談到禦駕親征一事,隻是現在朝中沒有儲君,若是他在戰亂中出了什麽岔子,那受損的隻會是整個景國,以汪丞相為首的那些老臣們,一直緊閉其口,誓死不讓景玨出征。他這個眼神眾人都能明白其意思。


    汪丞相最終還是從他那似有千鈞重的眼神下站了出來,“迴稟皇上,臣認為叛軍之所以還是如此猖狂的緣故,是赫連小將軍不足以擔此重任,不如找出赫連峰將軍,讓其率領大軍前往金陵,必叫叛軍聞風喪膽。”


    “嗬,”景玨嗤笑,“汪丞相怎麽不說自己率兵前去呢,以汪丞相的名聲,朕想效果會比已經辭官了的赫連峰將軍更好一些,”如他所料,汪丞相的臉色逐漸變青,景玨冷眼看著,聲音冷厲起來,“汪丞相覺得此法可行?”


    其他人都哽著脖子不願意出聲,汪丞相卻鐵著臉說道:“若是微臣有這領軍之才的話,微臣自然願意代替皇上前去,隻是微臣一大把老骨頭,隻怕會適得其反。不管如何,還請皇上歇了親征的念頭。”


    景玨氣極,正要發怒,群臣中間的陳文軒忽然站了出來,“汪丞相,下官倒是覺得您多慮了,皇上是九五之尊,當年帶著幽城大軍剿滅了北戎一族,生擒了北戎王和耶律東奇,區區叛軍不足三萬軍馬,對皇上而言並不是問題吧。”


    哪裏知道這管著大理寺案卷的大理寺卿會突然對此時有了看法,汪丞相也是被反駁得一噎,等迴過神來要迴應他的時候,對方又對著景玨拱手道:“皇上,微臣覺得親征一事是為可行,唯有皇威,才能澆滅那叛軍囂張的氣焰。”


    陳文軒當初是科舉狀元出身,又在翰林院待了數年,才被提拔到了大理寺,此人辯才了得,景玨也是被這些老臣逼得沒了法子,才想到找了陳文軒才幫忙,這才有的如今的場麵。


    經過一番折騰之後,景玨率軍前去金陵已經是定下來的事情了,戰事吃緊,匆忙之間便定下了後日出發的時間。


    散朝之後,以汪丞相為首的老臣們皆唏噓長歎,好在陳文軒本就是個不大要臉麵的人,也不怎麽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大理寺卿這個職位倒是附和他的性子,叫人也不敢在他麵前過多言語,大理寺裏麵的那些酷刑,不比暗牢裏的差。


    寧雨宣得了這個消息之後,立即寫了封信寄了出去。後日便出發,這個時間太過緊迫,而周雲帶著叛軍肆無忌憚,她的心裏總是有一絲慌亂,說不清是什麽,卻叫人心裏難安。


    景玨聽說了她內心的不安,倒是嘲笑她想的太多,當初他攻打臨都的時候,都沒出什麽事,更何況這不足三萬人的叛軍。戰術也講究心理對抗,他能親臨,便能鼓舞士氣,叫那三萬兵馬立即潰不成軍。


    景玨的話是有道理,並且她自己也是深知這火藥的克星是什麽,此戰勝敗已定,寧雨宣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也有可能是自己才迴到臨都安定下來,所以的確是想得多了。


    出征那天,景玨率領的是虎騎軍的五千人馬,再加上留在臨都的兩萬幽城軍,之前赫連邵又帶了幾萬兵馬到了金陵城,對付那區區三萬的叛軍已經足夠了。


    長長的大軍從南雀街而過,經過沂水,去往南城門,寧雨宣坐在隊伍中間的馬車中,外麵是夾道慶賀的百姓,她想起早晨離開時吵鬧著的小雲月,無聲歎氣,再過不了幾天,就是她的生辰了,這一次她又沒能陪在她的身邊。


    馬車外麵忽而有人敲著,寧雨宣掀開簾子去看,來人卻是俞長喜,對方一臉笑意,卻不帶諂媚,道:“皇後娘娘,皇上讓奴才來問您,這馬車中覺著可悶,若是悶的話,他便過來陪著您。”


    她是女子身份,所以不便在軍中出現,但此次本就是景玨禦駕親征,若是躲在馬車中的話,隻會讓人詬病,寧雨宣不喜這俞長喜,但還是說道:“不必了,我在這馬車中很好。”說完,她便放下了簾子,不再與這閹人多言。


    俞長喜還準備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不料那簾子突然被放下,讓他所有的話全都噎在了嘴邊,垂眸間,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隨即便調轉馬頭,朝著景玨那邊過去。說來他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但最終他以皇上需要人照顧的由頭混了進來。


    景玨對此沒有說什麽,他也不會上去觸黴頭,但是這皇後娘娘,卻一直因為他毒害了慶帝的原因,至今對他冷言冷語。他想起如今宮裏頭的那位,心中也是嗤笑著,一個沒什麽手段的人,現如今的局勢,留著也無用,也成不了什麽氣候了。


    兵馬急行軍了一日之後,歇在了青城的驛站,倒是在這裏叫寧雨宣遇見了一位舊人。


    到達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驛館中,天氣隱隱有轉涼了的趨勢,大概是以前寧雨宣體寒的緣故,景玨總覺得她穿得太少,直叫她多穿了一件披風,才去了前廳和其他武將去商量戰亂一事。


    夜如水涼,一個人在屋子中寧雨宣也睡不著,索性穿著披風去了後院中逛了逛,抬頭看天,夜色濃厚,見不到一點東西,那人不知何時才能迴信,越往金陵的方向,她心中那份不安也愈加強烈,又等不到迴信,更是焦躁。沒想到一轉身的時候,卻撞到了一個人。


    對方一身粗布衣裳,看著像是驛館中的廚娘,大概是知曉今天來驛館中的都是貴人,所以隻埋著頭,戰戰兢兢地鑲著眼前的人道歉。“還請娘娘莫怪,還請娘娘莫怪!”


    寧雨宣聽著聲音很是耳熟,可惜對方隻低著頭,後院中隻有一盞隨風搖擺不定的燈籠看不大清楚,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田家小娘子嗎?”


    對方愕然,抬起頭來時,也是一驚,不過是驚喜的驚,“是林夫人?”沒錯了,此人正是當年寧雨宣和景玨逃命到青城的時候,借住的那個田姓人家。


    盡管當初是被對方趕走離開的,但還是有救命的恩情在,寧雨宣笑著,問道:“你如今是在這裏做事嗎?你家裏人現在都如何了?”算起來她的兒子,現在也是有五歲多了,寧雨宣記得沒錯的話,是叫田初陽,名字還是景玨取的。


    而寧雨宣當初幫田家小娘子接生的時候,也是欠了一份救命恩情的,可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開始是有見到熟人的欣喜,後來心頭的那份歉疚又漸漸湧了上來,再加上她現在身份尊貴,到底是不一樣了,所以說話也低了幾分,“多謝娘娘還記著我們,家中一切都安好。”


    對方刻意疏離的語氣,讓寧雨宣不知該怎麽接下去,心中不由感歎,迴道:“安好便好,現在已經晚了,還是早些迴去歇息著吧。”


    這下對方仿佛是得到赦令一般,慌忙告退離開了。寧雨宣看著她很快消失在了後門處,無奈笑著。本以為是有緣,才會再見到故人,到底今時不同往日了,生疏至此也是常事。


    “沒想到娘娘竟會認識這樣一個粗鄙了村婦,倒是讓老奴大開眼界了。”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嚇得寧雨宣一個機靈,等轉過身去看,果然見著是俞長喜,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雙眼睛好似洞穴裏的毒蛇,讓人渾身發寒。


    寧雨宣下意識地豎起防備來,冷聲道:“俞公公一直都在宮中,對於宮外的事情,不知道才是常事,若是知道了,恐怕俞公公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她想起來,當初她和景玨逃難在青城郊外村子的時候,就是俞長喜給景鴻下毒的時候。不過她也是後來才聽說,俞長喜雖是景玨的人,但是投毒一事,隻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今後院中隻有寧雨宣一人,能住在驛館的,大小都是個官員,此刻都在與景玨商討著事情。俞長喜想到這些,朝著寧雨宣走近了幾步,勾起嘴角笑著,陰陽怪氣地道:“娘娘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裏會有什麽本事,唯一會做的,無非就是伺候主子罷了。皇上如今是禦駕親征,老奴能伴隨禦駕前,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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