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五年


    時光荏苒,刹那的時間,五年便如飛梭而過。人心也隨時間飄忽不定,有些記憶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消散,有些卻是愈久彌新。


    濱海城,碼頭岸邊,人頭攢動,人來人往中是摩肩擦踵,一艘大船自東海而來,停靠在碼頭邊,船是從東瀛來的商船,等商家的下人與碼頭的人接好頭之後,便有木梯從船上出現,船上的人一一往下麵走著,大多都是穿著短打粗布衣裳的下人,卻有幾個人的身影,吸引了碼頭邊眾多人的眼球。


    前頭的兩位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看著卻是精神矍鑠,後麵跟著一個年輕男子,挺拔的身姿如同傲鬆,長發被玉簪束起,手持紙扇,仲夏時分,紙扇扇動,墨玉一般的臉龐,一雙琥珀色眸子閃著精光,步子不慌不忙 ,朝岸邊走著,叫岸邊茶樓上的姑娘們都忍不住臉紅。


    再說那最後一位,卻是位女子,頭戴著一頂白色鬥篷,叫人看不見她的臉,但是對方穿著一件藕粉色的束腰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紗衣,腳著鑲東珠繡鞋,步履移動之間,讓裙擺漾起一圈圈波紋,如此嫋娜的身影,叫人更是好奇那女子的樣貌了。


    這濱海城中魚龍混雜,有好事者心血來潮,便夾了一顆石子,朝那女子丟去,想打下她那頂礙事的鬥篷。卻不料片刻的功夫,那石子卻又轉了迴來,直接打在了那好事者的額頭上,一個壯漢就突然間倒在了大街上,叫知曉內情的人好一通嘲笑。


    等到幾人下了船之後,聞人秋原本笑著的臉卻陰沉了起來,將一件披風披在了寧雨宣身上,忍不住說道:“這濱海城也太亂了些,我們還是不要在此地多留了。”


    本來就是仲夏的時候,天氣熱得很,海風吹來帶來鹹鹹的氣息,還有悶熱的濕氣,寧雨宣無奈地將披風拿了下來,“人家本來也沒有惡意,你教訓一頓就算了,當務之急是找一個地方安頓下來,在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行程。”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晏無蕭突然冷哼一聲,轉身便朝街上走去。


    透過鬥篷,寧雨宣看著晏無蕭離開的背影,嘴巴張了又張,卻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倒是聞人秋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她道:“你也知道,人越老脾氣就越迴去了,讓他自己生悶氣去,如今咱們總算是迴來了,走,師兄帶你吃好的去。”


    寧雨宣不著痕跡地將他的胳膊移開,腳步卻是朝著晏無蕭剛才離開的方向而去,沉著聲音道:“師父本來就生氣了,還是去哄哄吧。”


    他們在東瀛已經耽擱了將近五年的時間,這五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起先他們方向很是確定,便是去找大江樹成,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拿到白玉髓,可是其間卻發生了很多曲折,包括去找已經很久沒有音訊的晏無蕭。


    給聞人秋治腿的時候,在幾人的攛掇之下,她還是拜了晏無蕭為師,不得不說,她的醫術已經大有長進了,如今聞人秋的腿已無大礙,她第一件事便是要迴臨都,迴到景玨身邊。但是晏無蕭的意思便是要帶著她和聞人秋迴南疆去。


    然而寧雨宣從來沒有這個打算,景玨......隻要這個名字在口舌之間繞過一遍,便叫她心底抽疼著,不知道他還在不在繼續等著自己。


    聞人秋看著寧雨宣的背影,苦笑了笑,便邁開步子跟了上去。五年的朝夕相伴,她與景玨也才相處一年的時間,他不知景玨究竟有什麽魔力,叫寧雨宣現在還心心念念地想著他,他嚐試過,卻失敗地一塌塗地。


    寧雨宣始終將他隔絕在心房之外,自己在五年前就該接受這個現實的,想來是在東瀛的五年時間裏,過得太過瀟灑了,讓他差點都忘了這個。


    三人住在一家客棧中,晏無蕭先過去定了房間,便在大堂的一個角落位置坐著,等自己那兩個不省心的徒弟過來,然而他坐在那裏喝光了一壺茶,還是不見兩人的身影,氣極煩悶之下,還有一些擔心,他索性去了客棧門口等著。


    兩個年輕人,怎麽就這麽慢。隻是在看到那兩個熟悉的身影之後,他又是臭著一張老臉,待兩人走近,又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走得還沒我這個老頭子走得快!”說完便徑自去了大堂繼續坐著。


    寧雨宣還真是哭笑不得,好在相處的這段時間裏,她已經摸清了這個師父的脾氣了,聞人秋說的沒有錯,就是一個老小孩,一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就是什麽事都能發脾氣。


    幾人坐在大堂之中,正是午時的時候,叫了些飯菜,為了方便,寧雨宣便將鬥篷給摘了下來,在東瀛的這段時間裏,她用了現代外科手術的方法,治好了聞人秋的腿傷,而晏無蕭也趁著機會將她的體寒之症一一祛除了幹淨,所以現在看著麵色紅潤,極有生氣。


    見晏無蕭還不願意多說話,聞人秋這個時候自是不敢觸自己師父的黴頭,他眼神示意寧雨宣,每次老頭子倔脾氣的時候,就隻有寧雨宣能搞的定了。


    寧雨宣接受到他傳來的訊息,開口道:“師父,濱海城在景國和馮國的邊界上,離南疆也不遠,你與聞人秋迴去的時候路上要小心。”話裏的意思,便是不與他們同行了。


    話一說出口,氣氛陡然又降了一些,聞人秋捂著臉,不敢看此時晏無蕭的臉,他是讓寧雨宣將老頭子哄好了,可不是讓她雪上加霜啊。


    寧雨宣哪裏不明白聞人秋的意思,可是她迴臨都已經是迫在眉睫了,分離隻是早晚的問題,倒不如早些將這件事情攤開來說個明白。


    果然,晏無蕭將筷子重重地擱在晚上,眼睛卻是盯著聞人秋看,見他沒有任何動作,更是氣得胸口發悶,“你還在看什麽,還不快吃,等吃完了,我們也好收拾東西迴南疆去!”


    他的語氣太重,兩人一瞧就是晏無蕭怒火更勝了,寧雨宣歎了一口氣道:“我很感激師父能收我為徒,跟您學醫的這幾年裏,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隻是已經過了太久的時間了,我的夫君、我的女兒都還在等我,請恕雨宣不孝,不能跟您迴南疆了。”


    道理晏無蕭哪裏是不懂的,他一是氣聞人秋看上了人家,但人家卻是個有夫之婦,又得不到對方的芳心,再者寧雨宣的確是個不錯的醫者,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寧雨宣的有些方麵,比自己更強上幾分,這樣的一個徒弟,卻不願意繼續追隨著他。


    不過好歹,他的臉色緩和了幾分,語氣雖還是不善,卻明顯有退讓的意思,“既然你去意已決,哪用管我一個老頭子怎麽想的,這樣,等明日孟千機坐船迴來,確定他的安全,我們在分道揚鑣吧。”


    說起孟千機,寧雨宣和聞人秋都沉默了下來,他們能成功離開東瀛,並不是那麽容易的,因為白玉髓的事情,大江家族已經到處在找他們的下落,最後若不是有孟千機在後麵擋著,他們隻怕都沒有辦法迴來了。


    聞人秋忽而笑了,“還記得師妹你在我們離開臨都的時候,對我說過一句話,孟千機隨我們去東瀛,這份恩情是我欠他的,算來他已經救了我兩次了,等他迴來,我必然要好好報答他了。”


    但寧雨宣卻笑不出來,那天夜裏有多危險,他們是寡不敵眾,她的視線飄在街對麵的海上,遠處蔚藍一片,水天相接的地方什麽都沒有,偶爾有的,也不過是飛掠而過的海鷗,說到底是他們自私了,叫他一個人孤軍奮戰,留在了那裏。


    忽然引起兩個徒弟的傷感來,晏無蕭也不再發什麽脾氣了,但還是秉著性子吼著兩人,“吃飯吃飯,你以為光看著他就能現在迴來嗎,就算是迴來,坐船哪有這麽快的。”


    東瀛與濱海城的商業來往頻繁,大概一天就有一艘船從東瀛出發,如果孟千機沒有意外的話,肯定是能趕得上第二天的商船的。


    可是等到了第二天的時候,聞人秋和寧雨宣特意去了碼頭等著,從上午到黃昏的時候,都不見孟千機的身影,兩人對視一眼,心知他可能是出了什麽意外。


    可是忽然,寧雨宣注意到船上商戶的小廝罵罵咧咧的,她能聽得懂東瀛話,頓時臉變得慘白起來。聞人秋自然也是注意到那邊的動靜,他問道:“那幾個人剛剛是在說什麽?”


    “他們剛剛在說,將一個受了重傷的漢人賣去了黑市裏,”寧雨宣麵色凝重,她抬頭,忽而看見了天空中盤旋著一隻黑鷹,她記得,那隻黑鷹就是孟千機的那隻,“聞人,我覺得,他們口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孟千機。”


    濱海城是景國、馮國、以及東瀛接壤的地方,什麽樣的人都有,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濱海城的黑市,裏麵不管是異寶還是異獸,都能看得到。聞人秋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那黑市是個銷金窟,“我剛才聽客棧裏有人說,黑市每天晚上都開業,到時候我們去看看。”


    兩人迴去將事情與晏無蕭說了一聲,黑市那樣的地方,打手眾多,他是去不了了,但是幾人身上的盤纏也剩的不多,要是想明著將孟千機解救下來,怕是行不通了,他從自己的包袱裏拿出幾樣藥瓶子,遞給兩人,“這裏是蠱蟲和幾瓶藥,你們晚上可能用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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