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春雨


    景玨皺著眉將她的腰摟住,才防止了寧雨宣摔倒,但是由於昨天晚上的爭吵,他的臉色在見到她的時候很是不好看,可以說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好過,語氣也很是不耐煩,“走路都不帶眼睛的嗎?”


    本以為他還會像以前用著溫柔的話來問她可有什麽地方摔著,卻不料是這樣冰冷的。語氣,原本和楚楚玩笑時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她站直了身體,後退了幾步,離景玨有著差不多的三尺距離的時候,才站住,語氣十分客氣,也很疏離,“多謝王爺提醒,下次出門定會記得帶上眼睛。”


    楚楚和秦風兩人都被被他們之間如數九寒天一般的氛圍驚了一呆,他們尚不知道昨夜寧雨宣和景玨之間的爭吵。而景玨臉色在寧雨宣說完話之後,臉色鐵青,楚楚站在寧雨宣身後不敢說話。


    景玨的眉頭皺的更緊,沒有料到她還會迴話反擊他,隻是深深看了一眼她,她的眼神越過自己,不知在看著什麽,神情淡淡,沒有與他服軟的意思,氣急之下,景玨甩袖離開。秦風還不明白這一切發生的變故,看了一眼楚楚,很快跟著景玨走了。


    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長廊後麵,楚楚才長舒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寧雨宣的神色,小心地問著:“小姐,您和王爺?”恍惚間想起今天早上的時候,她說帶自己走的事情,“小姐!你這次不會是真的要離開王爺吧?”


    寧雨宣往前麵走著,狹窄的木質樓道,踩上去發出清脆的聲音,“沒有,今天早上隻是與你說笑來著,你不必管我,不是說飯做好了嗎?既然他現在走了,你與我一道吃了吧。”


    迴到軍營中的景玨,他一個人坐在主軍帳篷中,麵前的案上全都堆積了厚厚幾堆的文案,不僅有之前景鴻發給軍中的信箋,也有下麵的人遞上來的密函,很多事情不曾處理,但是在聽說她今天上午去了馮紫玉的院子時,因為擔心她,又怕她誤會了什麽,所以忙亂中抽空迴了一趟驛館。


    而她卻是那樣的態度,此時坐在案前,手中的密函上寫了什麽,是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他不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她昨晚說出那樣的話出來,百思不得其解,就想趁著中午的時候與她和好,現在看來,她其實並沒有這樣的意願。


    正想著,外麵就有個親衛走進來,拱手道:“王爺,顧老板在外麵求見。”


    顧蘭城?昨天顧蘭城才與自己告別,說是離家已久,就要離開青石鎮迴臨都去,這個時候還沒有?“行,本王知道了,你去讓顧老板進來。”


    那親衛下去,很快帳篷中便走進來了顧蘭城,白色錦袍,用著淡黃色的絲線繡成的花紋,看上去風光霽月,先是朝著景玨恭敬地行了個禮,“草民參見王爺。”


    景玨收起了麵上的情緒,抬手示意他起身,淡淡地說道:“你我之間就不必這樣客氣了,隻是你昨日便說要迴臨都,怎麽今日還沒有迴去?”


    這幾日青石鎮儼然是變成了第二個幽城,內外都是巡守的士兵,進出也是需要有景玨這邊的令牌,之前在幽城的時候,為了他方便,景玨便給了他一個令牌,這會兒顧蘭城麵色有些尷尬,自嘲地笑了一聲,才道:“我也不是假意與王爺客套,隻是現在有求於王爺,自然身段要放低一些。”


    因著之前顧蘭城親自送了藥材過來,景玨對他也很是客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直說便是。”


    兩人也是相識多年,顧蘭城也就直言了,“其實並不是什麽大事,之前在幽城的時候,王爺曾給過我一枚令牌,為了讓我出入方便,但是那令牌不知何時丟了,我想要盡快迴臨都去,隻好來找王爺再要一枚令牌。”


    “丟了?”景玨看向顧蘭城,沒有再多說什麽,從桌案上又拿出一枚令牌出來,起身去遞給他,“這次請你去幽城送糧草的事情,也是將你拉下了水,我派人送你迴臨都,如果有什麽危險,就將你和你的家人一並帶走,你看如何?”


    顧蘭城笑著搖頭,將令牌接了過來,“王爺不必了,我隻是一介商人,哪裏有錢賺就會去哪,他們不會對我如何的,況且我夫人身子不大好,也不便長途跋涉,我就在臨都,等著王爺您凱旋了若是有需要,直接傳書信給我便是。”


    景玨點頭,“那好,如果遇上了什麽麻煩,來找本王便可,相信不久之後,我們便會在臨都重逢了。”


    顧蘭城點頭,“那顧某就在這裏預祝王爺成功了,我還急著趕路,就不與王爺多說了。”


    顧蘭城向景玨告辭之後,景玨迴到案前坐下,那桌案上還有兩枚備用的令牌,他拿著那令牌,指腹摩挲著上麵的篆刻的字跡和紋路,眸中有所思索,他記得沒錯的話,之前寧雨宣在幽城失蹤的時候,就有人拿著令牌駕著馬車出了城,而那人並不是他的人......而現在顧蘭城來找自己,說令牌失蹤,實在是蹊蹺得很。


    而顧蘭城從景玨的手中拿到了令牌,就立即帶著自己的仆從,駕著馬車從青石鎮離開,往臨都的方向而去,神情動作都分外焦急,一點也不見剛才在軍營裏麵對景玨時的那份從容不迫。


    馬車經過有士兵守著的地方時,便將令牌拿了出來,很快便通過了盤查,顧蘭城問自己的仆從,“寫信迴臨都了嗎?現在夫人的情況如何?已經醒過來了沒有?”


    那坐在外麵車轅上駕車的仆從,戴著一頂鬥笠,而鬥笠下的麵容十分駭人,一雙精明的眼睛,眼角下還有著一條長長的疤痕,“顧老板放心吧,顧夫人早就已經醒過來了,我家主子說過,隻要能按照他說的做,顧夫人一定會在臨都好好地等您迴去。”


    得到迴答,顧蘭城那顆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他又想到這段時間自己對景玨的隱瞞和欺騙,日後,他再也無顏麵對景玨了,這次迴臨都去,等接迴了慕冉,他便要帶著她離開這裏,臨都之亂,怕是過不了多久來臨,他隻希望自己和家人能夠平安無事,就算是散盡家財,也沒什麽可惜的。


    這些天裏,寧雨宣和景玨的關係一直僵著,而兩人都沒有要和好的意思,不知何時對馮紫玉的禁令已經解除,她常常帶著自己的丫鬟去後院的池塘邊轉轉,而寧雨宣想要一個清靜,也不再去池塘邊,反而去孟千機的院子那邊較多。


    臨都那邊已經知道了景玨在青石鎮上,還盤踞著幽城的戍邊將士,更是將這謀反的罪名坐實了,景鴻當即便發布詔令,對景玨殺無赦。


    而陽城的情況已經傳了迴來,那邊的大軍本是江家的人掌權,在江雲憐死後,景鴻立即派去了自己親信,掌管了陽城大軍,並且這些時候都一直在操練兵馬,隨時都等著支援臨都。


    一場春雨正淅淅瀝瀝地落著,雨珠從簷下墜落,形成了一道雨簾,外麵的樹都帶著點綠意,但是看不大清晰,在雨簾後麵模糊,春寒料峭,隨著一場雨漸漸蔓延。寧雨宣就坐在簷下,拿著一本東瀛誌看得津津有味。孟千機的這處院子安靜,隔絕了外麵的吵鬧聲,很是悠閑自得。


    而反觀孟千機,他坐在屋子的窗台上,看著寧雨宣整個人都埋在書中,外麵雨聲不斷,卻顯得這裏安靜異常,一連幾日都是這樣的光景,現在秦風每次看著他,都帶著十分顯眼的敵意,而景玨也好像是察覺到了他們之間走得較近,看著他的目光中也滿是深意。


    孟千機對於此倒無所謂,但是想到這些天寧雨宣和景玨的關係,再加上總是能看見馮紫玉和景玨走在一起的場景,他開口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與景玨重歸於好?”


    寧雨宣正在翻書的手一滯,隨後視線又落在了書上,但還是迴答了孟千機的問題,“什麽叫重歸於好?我和他沒有什麽問題,隻是這段時間他忙,沒有時間罷了。”這話仿佛不是說給孟千機聽的,而是說給自己聽的。


    雨水落在石階上,在水窪處濺起一小朵水花,從他的視線可以看到遠山如黛,雲煙縹緲,他的聲音也仿佛成了那遠處的雲煙,飄忽不定,“你就這樣打算放棄了?我記得當初你說過,要陪著他走上那至尊之位,就這樣輕易認輸,不像你了。”


    聽到孟千機這樣的話,寧雨宣也看不進去書,她站起身,伸出白皙如柔荑的手掌,去接從屋簷瓦片上墜落下來的雨珠,但是那雨水有些從指縫間落下,有些在指尖上繞了一個圈,最終還是落在地上,仿佛是陷入了命運輪迴的怪圈。


    她笑著道:“不像我?那我又是什麽樣的?隻是命運不可違,佛常說因果輪迴報應不爽,我所做的,隻需要對得起我自己的心便好,有些事情是乞求不來的,那又何必再去掙紮,我沒有放棄,也沒有認輸,隻是想在合適的時機做合適的事情。”


    欄邊放著一盆開得正盛的蘭草,芳蕊吐幽香,葉片花朵被雨水打濕,但依舊搖曳著身姿,兀自綻放著,孟千機看著那盆蘭草,與她身邊的女子倒是有些相像之處,不管是在什麽樣的情境下,都有著自己的驕傲,讓人臣服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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