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佛堂


    夜色漸漸籠罩整個臨都,大年初一的晚上,南雀街沿街懸掛著的燈籠已經一盞接一盞的亮了起來,直到秦風到了城門口,天色漸黑,連城門口的人也漸漸稀疏起來。


    最後隻有他一人留在之類徘徊,守城的人見他一直沒有出城,上前問道:“這位大哥,我們已經要關城門了,你要是出城的話就趕緊出城,不然到了時辰就來不及了。”


    這時,街道那邊忽然有人騎馬疾馳過來,不等守城的人詢問,轉眼便消失在城門外,隻留下一片衣角紛飛。


    “你還到底走不走?要是不走的話別在這裏耽誤我們值夜,”守城的人很是不耐煩,就要趕他離開。


    秦風看著剛才那人騎馬的身影消失在城外官道上,忽然腦子中一個機靈,沒有理睬那位詢問他的守城軍,立即翻身上馬,跟了上去。


    在秦風一離開院子之後,寧雨宣便出了院子,在外麵買了一匹馬,當即便出了城。她並不是想給景玨找麻煩,隻是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預感在景玨離開之後,愈加強烈。


    秋蘭山上,山林之中暮鼓聲聲,敲擊在人心之上,佛寺中熏煙嫋嫋,給人以安詳慈穆,僧人誦經的聲音不絕耳語,禪意濃厚。


    然而景玨無意感受這些,在皇寺後院的一處佛堂之中,地上到處都是血跡,連著他白色的袍子上,都是猩紅點點,地上躺著的柳氏衣衫襤褸,衣服仿佛是被人撕扯開來的,露出裏麵的肌膚許多淤青,讓人一看便是被人折磨的,她的眼睛緊閉著,不知現在是生是死,


    連著角落裏躺著的柳之言,臉上身上臉上都是傷痕,最嚴重的應該是腹部的那處劍傷,到現在還是汩汩地流著血。


    而他麵前卻站著太後和景鴻兩個人,一個小小的佛堂,頓時擁擠了起來,佛寺裏熏香的味道在這裏聞不到,鼻尖隻有血腥的氣息和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起來令人作嘔。


    景玨帶來的人都在外麵和禦林軍對峙著,沒有指令沒有亂動。而孟千機站在他的身後,去探了探躺在地上兩人的鼻息,眉頭一皺,迴到景玨旁邊忙,說道:“柳公子已經沒了氣息了,柳夫人還活著。”可是被人那樣對待折磨著,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麽分別。


    景鴻麵色有些蒼白,但臉上還是帶著淺淺的笑意,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問景玨道:“阿玨是什麽時候迴的臨都?怎麽也不迴宮呢,朕已經得了你在幽城的捷報了,聖旨送了過去,可能與你錯過了,正好待會我們一起迴宮,朕要為你舉辦慶功宴。”


    氣氛有些異樣,景玨手中的殘虹劍上還往下滴著血,他也笑了,隻是那笑容太冷,不及眼底,“皇兄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何必要裝作如此,隻是皇兄要解釋一下,這是怎麽迴事?”


    景鴻一身明黃色的龍袍,更加顯現他麵色不佳,他踱步到後麵,看了一下那兩人,又轉到景玨的麵前,“阿玨管得太多了,這兩人在今日擾亂了祈福大典的秩序,朕想要懲罰他們一下,朕現在還坐在帝位之上,這樣過應該不為過?”


    一旁的太後早就不賴煩了,當即怒斥景玨,“景玨,你如今在幽城擁兵自重,當初無召不得迴臨都的聖旨,難道你都忘了嗎,現在又帶著人來秋蘭山上,是想造反嗎?”如果這個時候不將造反的罪名安在他的頭上,等幽城十萬大軍迴來,那時就遲了。


    景玨看著麵前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兩人,冷笑著,拿出帕子將手中的劍擦拭幹淨,才對太後說道:“太後記得還真是清楚,你記得皇兄的聖旨,本王也記得父皇留下的遺旨,”他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景鴻,繼續道:“父皇留下的遺旨想必皇兄也不知道,若皇兄不幸駕崩,那皇位便由景王繼承。”


    語畢,他親眼看著麵前的兩人麵色又白了一分,“本王本就想讓這份遺旨一直藏著不拿出來,可是你們逼我至此,”他忽然將劍抬起,指向太後,“太後,你毒害父皇的時候,可能還沒有想到,他還留了這個東西吧?”


    太後忽然身子一軟,想要扶著景鴻支撐一下,不料身邊的景鴻忽然躲開了身子,她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她仰著頭看景鴻,卻發現他目光似有躲閃,隨後目光又落在了地上的柳氏身上,忽而眼神變得狠毒起來,“景玨,且不說你說的遺旨是真是假,就算如此,你現在是要殺了哀家嗎?你要是殺了哀家,你就是弑母!”


    她閉口不談自己毒害先皇的事情,現在景玨所說的全都是他的片麵之詞,根本不值得相信,而且當初的那件事情,她做的天衣無縫,也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就算景玨景鴻知道了,也沒有任何的證據來證明。


    景鴻半閉著眸子,對景玨說道:“阿玨,你將手中的劍放下吧,朕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你暗中從幽城迴來,今日帶劍闖上皇寺的事情,朕也可以當做是你的一個玩笑,至於遺旨,若是父皇真的有這樣的遺旨,你也該拿出來,若朕真的病逝了,那皇位便是你的。”


    景玨輕笑了一聲,但還是將劍指著太後,聲音低沉,仿佛還帶著一絲笑意,對景鴻道:“皇兄,你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本王不能,你從幽城將宣兒劫走,劫走柳氏和柳之言,現在害得他們沒命,還有這個毒婦,是她殺了父皇,你就打算這樣放過她?你忘了父皇曾經對你的教誨了嗎?”


    一樁樁,一件件,若是在此之前,要讓景玨放手並不難,他們容不下自己,大不了就丟下這個景王的稱號,帶著寧雨宣離開這裏。然而現在,身後是被淩辱的生母,“景鴻,你覺得本王能放下劍嗎?”仿佛是刻意將景鴻激怒一般,景玨說著這些話,本就已經撕破了臉皮,又何必在這裏再敘什麽兄弟情義。


    果然不如他所料,景鴻麵色又蒼白一下子變得通紅,聲音也變得激昂,“忘記的不是朕,你是,阿玨!就算父皇給你留了遺旨又如何,可是朕還沒死,你就想篡位嗎?你跟黎之橫,跟景元陽,又有什麽區別?”


    見景鴻還沒有任何動作,還坐在地上的太後立即斥聲道:“皇上,你還在等什麽, 景王承認自己有謀逆之心,外麵的禦林軍還不快將他們拿下!”


    太後才一出聲,外麵立即響起了兵戈刀劍的聲音,孟千機見清醒不妙,立即悄聲對景玨道:“王爺,如果我們現在不走,就沒有辦法脫身了,你帶著柳夫人先走,我斷後。”


    外麵亂成一團,他們帶來的人並不多,就那幾個十幾個人,根本撐不了多久,太後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景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和你的娘當年沒有死成,今日便要一起死在哀家的手上,想要逃?也要看看你們能不能長出翅膀來。”


    話音剛落,佛堂外麵便有人闖了進來,全都是穿著精甲的禦林軍,景鴻也後退到了禦林軍的後麵,所有的人將景玨和孟千機兩人團團圍住,沒人去管後麵昏迷不醒的柳氏。


    見著重重鎧甲後麵的景鴻,景玨嘴角慢慢勾起,“既然都已經這樣做了,那就不要後悔。”他轉身朝後麵走去,想去將柳之言的屍體護好,再準備去將柳氏帶著。


    忽然站在那裏的太後,眼見著景玨背對著自己,她猛然拔過旁邊禦林軍腰側的刀,她目眥欲裂,就要朝著景玨砍過去。


    此刻柳之言的屍體已經冰涼一片,流著血的傷口血液已經凝固,兩隻眼睛還是睜著的,渾身都是景玨對此沒有什麽傷懷的情緒,卻是有對太後的恨意。至於身後太後的動靜,他自然也是聽得分明,正要轉身拿劍去擋的時候,一個柔弱的身子,卻倒在了自己的背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連孟千機站在一旁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一切重新迴到腦子中的時候,就發現一直昏迷不醒著的柳氏,在太後拔刀砍向景玨的時候,替他攔下了這一擊,那鋒利的刀刃正中她的腹部,鮮血噴湧而出。


    沒有殺了景玨,殺了柳氏這個賤人也是一樣,太後仿佛是瘋魔了一般,哈哈大笑起來,“柳氏你這個賤人,就憑你也想跟皇上迴宮,一個普通賤民,也想掙本宮的皇後之位嗎?死了好,你死了才好。”


    景鴻剛將柳之言的雙眼閉上,轉身迴來,便看見柳氏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那刀幾乎是要將她攔腰斬斷,腸子肚子流了一地,惡心極了。


    景玨忽然不知所措起來,這個女人生了他,到現在也有了二十多年,隻與他說過寥寥幾句話,好不容易見了麵又怯弱的不行,而此刻,她卻為了自己擋了一刀。景玨的衣角沾了濃厚的血液,柳氏一雙黑色的眼眸與他同出一轍,他現在才看到這點。


    但是此刻,那雙較為柔媚的美目看著京劇,漸漸泛起了霧,眼珠也漸漸失去了光彩,嘴唇嚅動仿佛是要對他說些什麽,但最終是遲了,嘴唇連同著眼睛,一起閉上。


    就在柳氏閉上了眼睛之後,景玨也隨之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轉而提起手上的殘虹,一個伸手,那劍直接刺在了太後的心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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