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民心


    兩人分開洗漱之後,寧雨宣將處理好的草藥放在幹燥的屋子裏晾好,才迴到房中休息。


    床上鋪了兩床被褥,寧雨宣迴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那床被褥不翼而飛,她看向景玨,“我的那床被子呢?”


    景玨神色坦然,“你的那床被褥才從櫃子裏拿出來,都已經受潮了,你身上還有體寒,自然不能睡那樣的被子,我讓人收走了。”


    就知道他當時一口答應不亂來的時候,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寧雨宣咬著牙,“那我晚上誰在哪?我不要跟你睡一起。”


    景玨也不氣,你是本王的王妃,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想跟我睡還想跟誰睡,“那行,我待會去把那床被子拿迴來,這床被子已經被我捂熱乎了,你睡我這床。”


    他說的很是輕描淡寫,寧雨宣卻是氣極,這明明是景玨的苦肉計,雖然知道是計謀,寧雨宣卻不得不跳進去,“行了行了,你身上還有傷,被子受潮了你怎麽睡,我便遷就些吧。”


    算起來,這也是寧雨宣與景玨第一次同床共枕,她躺在景玨的臂彎中,鼻尖都是他的氣息,強烈而且無處不在,隻讓人覺得心安。


    屋子中的燭火已經滅了,隻有窗戶那兒透進了些許月色,朦朧曖昧。


    景玨還算聽話,除了使計讓寧雨宣睡在自己懷裏,其他的還算老實,頂多就吻了吻寧雨宣的眉心,他說道,“周雲你用著可還習慣?畢竟他一個男子,不行的話,我派人去將你的那個小丫鬟接過來,她還不知道你的消息,以為你現在還沒有蹤跡。”


    說起楚楚,寧雨宣心裏滿是懊惱,似乎她心裏念著的離開,到頭來,卻是傷害了所有人,她埋頭到景玨的懷中,閉著眼,“算了,我們是去幽城,那邊她肯定適應不了,還是別接她過來了吧。明日一早我寫封信迴去給她便好了。”


    景玨緊了緊雙臂,將她抱得更緊,“這些我會替你安排好,你不用擔心。”


    寧雨宣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她之前逃離景王府,到現在,景玨還一直以為她是被人擄走的,這件事情寧雨宣也不該如何說,好在景玨也一直沒問。他相信自己,自己也該如此相信他才是。


    景玨沒有聽見寧雨宣的聲音,聽著她唿吸的節奏,是知道她沒有睡著的,他緩緩開口,“宣兒,如果我要謀反,你會繼續跟在我身邊嗎?”


    他早就說過,別人如何對他,他自然會還迴去,況且宮裏頭那兩位,現在已經對他沒有信任了,如此猜忌,剛開始景玨隻是覺得心寒。一次次的刺殺,一次次的刁難,讓景玨的心漸漸硬了起來。


    寧雨宣仰著頭看著他,眼底卻沒有訝異,夜色深沉,景玨卻看見她眼底一片清明,盛著光亮,隨後聽見她說:“我跟在你身邊,不是因為你是景國王爺。你若是想要那帝位,我便支持你,你若是輸了,我也不會離棄。”


    景玨的心忽然就被一種溫情塞得滿滿的,他此時多麽慶幸,在這種時候,他還有她陪在身邊。


    隨後又聽寧雨宣道:“景玨,我知道你是有野心的。隻不過之前皇上對你有情義,但是現在這般地步,你自己也已經決定好了不是嗎?”


    景玨忽覺眼眶溫熱,似乎有滾燙的液體自眼角流出,他的雙臂緊緊箍著寧雨宣,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宣兒,叫我阿玨。”


    少有見景玨情緒如此激動的時候,寧雨宣輕笑一聲,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聞著讓自己安寧的氣息,“阿玨,阿玨……”


    她不過是異世的一縷孤魂,來到這裏將近十年,身邊的人大多薄涼無情,她也是冷情之人,所以除了親近的丫鬟楚楚,她從未對誰交付真心過。唯有景玨,在外人看來,他嗜血好戰,殺人如麻,但是他將所有的真情都給了自己。


    到了此時,她才明白惠來大師所說的話,有時候不必執拗,那樣隻會一條路走到黑。所謂愛情,就該有包容,該有遷就。想來是之前自己愛得不夠深,而這一迴,寧雨宣甘願為景玨畫地為牢。


    聽著寧雨宣這樣喚自己,心都要化了,“待有朝一日我登上帝位,便許你無數寵愛,三千後宮,唯你一人。”


    寧雨宣吻著他的下巴,笑了,說道:“你可記得你今日所言,若是以後你忘了,我便離開,那時間便再也不迴來了。”


    景玨聽到離開這個字眼,將她抱得更緊,“我絕對不會放你離開了。”


    兩人交心之後,一夜好眠。


    而在驛館不遠處的屋頂上,一個黑影坐在屋脊上,他逆著月光,看不清臉,卻見是個男子模樣,腰背挺直,如同筆直的青鬆,依稀可感受到他周圍落寞的氣息。


    看著驛館那處二層小樓的房間裏,燭火不曾亮起,他起身從屋脊上飄落而下,手中握著一支竹笛,走在青石鋪就的路麵上,清冷的月光如同那個人一直以來都冷靜自若的眼眸,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最後消失在青石鎮。


    第二天清晨,天色還未亮,外麵的草葉上綴滿了露水,而驛館裏的人早已將東西收拾好,準備去軍營。


    本來景玨想著寧雨宣身上還有傷,準備給她坐馬車,但是被寧雨宣拒絕了,身上的傷倒沒什麽要緊的,她的傷藥也有一定止疼的作用,所以讓景玨給她準備了一匹馬。


    照著景玨的計劃,若是在隊伍中加了一輛馬車,隻會拖慢他們的行程,她不知道現在能幫得上景玨什麽忙,隻希望自己不會拖他的後腿。


    景玨拗不過寧雨宣,也知道她有暈馬車的毛病,還是讓周雲去給她找了一匹馬來,又去吩咐一個侍衛,迴臨都將寧雨宣的那匹追雪給接過來,畢竟追雪這樣的青驄馬很是珍貴,哪裏有良駒能比得上的。


    寧雨宣將景玨的行李收拾完畢,自己則是去將昨日侍衛們采摘的草藥收拾了帶走,因為時間太晚,還沒有來得及製成傷藥,現在也隻能一邊行路一邊製藥了。


    好在最重要的藥材——小白,雖然體重還是超過標準了,但是還年幼,也不算太重,可以將他放在馬上一起帶著。


    到了軍營是時候,東方的天空漸漸出現了魚肚白,秋日的朝陽開始了驅趕暗藏了一夜的寒冷。馬蹄行走在青石板上,整齊的“噠噠”聲響過。而寧雨宣穿著一襲青裙,帶著鬥篷,騎著馬跟在景玨身邊。


    直到到了鎮子外麵的時候,寧雨宣才發覺,後麵跟著不少老百姓。不知道這是做什麽,她出聲道:“阿玨,你看後麵……”


    景玨穿著那件深紫色錦衣鎧甲,尊貴琉璃,高不可攀。而那些百姓,看著他仿若就像是在看著天神一般,目光中滿是崇敬與尊敬,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信仰,這種認知讓寧雨宣心中一顫。


    他該坐上那個位置的,可能在景國人心中,景玨才是他們的保護神,是他帶著鐵騎攔住北戎南下虐奪的路,是他保衛了景國的安寧。民心所向,眾望所歸。


    景玨聽見她的聲音,轉頭看到後麵,自發跟著上前的百姓們,他皺著眉頭,“隨他們去吧,等我們離開了青石鎮,他們便迴去了。”


    岑尤在一旁同寧雨宣解釋,青石鎮如此愛戴景王爺,不是沒有理由的。往年有一次,北戎十分猖獗,他們的一個將軍耶律保率領著部下一路南下,直逼青石鎮這裏。


    而當年的景玨,卻是在陽城處理與馮國邊境的事情。景國以往一直都是重文輕武,朝中實在無人能去北邊抵禦戎族,當時景玨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都沒來得及去向皇上請令,直覺率領著虎騎軍將北戎攔在了青石鎮前麵,並割下了耶律保的人頭。


    那一場大戰,若不是有景玨及時趕到,恐怕山清水秀的青石鎮,也變得如同幽城那邊,是一座死城了。


    難怪如此,景玨是憑著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挽救了青石鎮的。人,難怪這裏的人,對他的人都十分熱情。


    到了軍營的地方,那裏的校尉都已經率領著眾士兵們收拾妥當,等著景玨過來。


    景玨拽著韁繩,追影也隨之調轉馬頭,朝著北邊。他拔出腰間的殘虹劍,直指青天,“出發。”


    隊伍整齊,跟在後麵,向北邊而行,寧雨宣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了,他想要謀反,兵權是第一位,而幽城那邊,十萬大軍都在景玨麾下。抵抗北戎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讓幽城十萬大軍做好準備。


    震天響的不是鐵蹄踏過石徑的聲音,而是那些百姓在後麵,對著北上的軍隊,伏拜在地,高唿著:“景王威武,護我山河。”


    寥寥的幾個字,卻讓人由心裏感覺到一種震撼,他是信仰。寧雨宣騎著馬在景玨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多了一些敬畏。


    似乎是感受到了寧雨宣的視線,景玨轉頭過來看她,分明不是從後麵看上去的那樣冷厲高貴,對著寧雨宣的眉眼溫潤,若不是因為穿著鎧甲,定以為是哪家的翩翩如玉公子。


    後麵的隊伍中押送著要送去幽城的糧草和軍餉,都是極其重要的。北邊地方比較亂,流寇眾多,最喜歡在半路上劫過往的商戶和押送軍餉的隊伍。


    前麵一路都還算平安,大約是得知了從此押送軍餉的是景王爺,也沒人敢動手。


    越往北,天氣變得越冷,等到了陵城境內的時候,已經入十一月了,再往前走兩天,便要到幽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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