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義絕


    景玨自然是乖乖地將自己的右邊胳膊搭在了桌子上,“那些下麵遞過來的折子,皇兄身子還沒有大好,自然本王要替他分憂一些,若是不及時處理,隻怕會出大問題。”


    寧雨宣一邊替他處理著傷口,一邊說道:“隻是你這胳膊現在還不能隨意動彈。若是可以的話,你最好還是找個人替你處理了。”


    好在這次隻是處理傷口,沒有昨夜剜肉的那種疼痛,景玨覺得自己還能忍受,不過寧雨宣說的沒錯,那些奏章他總要讓人替他代筆的。


    他抬頭看著寧雨宣,她正神色專注地低著頭,手中動作十分熟練,像是做過不下百次,景玨不由得開口說道:“不如就你來替我看奏章吧。”


    寧雨宣聞言一怔,不過很快理解景玨是在說什麽,她將琉璃小瓶中的雪狐的唾液與金瘡藥融合,最後塗抹在傷口的地方,才開口迴應道:“讓我來恐怕不合適吧。”


    在此之前,景玨一直是讓寧雨宣遠離這些朝堂上麵的事情,寧雨宣也無意參與進來。


    景玨卻說道:“沒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本王右邊的手沒辦法握筆,隻要你替本王代筆就行了。”


    最後用白淨的紗布將傷口重新包紮好,寧雨宣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


    結果便是,兩人最後都坐在了案前,景玨用左手,將需要批閱的奏章遞給寧雨宣,寧雨宣手握朱砂筆,景玨說什麽,她便寫什麽。


    看到一個奏章時,寧雨宣忍不住笑了,“這位王大人,所要上參的人,是你嗎?”奏章上麵也沒寫什麽,大致意思就是說上次景玨成親的時候,耗費了大量錢財,懷疑他是否有貪汙之嫌。


    這本奏章本該是遞到景鴻的手中,豈料會出現在景玨的這裏,寧雨宣拿起奏章給他看,“這個要如何寫?”


    景玨冷笑著,這個王大人是禦史台大夫,以前參他的還少嗎,他隨後說道:“你寫上‘已閱’便可,這個待明日去宮裏的時候,本王還得交給皇兄。”


    寧雨宣隻好拿著筆,在最後麵添上兩字。她沒有刻意模仿景玨的字跡,景玨也說這樣不需要,總歸所有的奏章都是要交給景鴻的,不會有其他問題。


    景玨看著鮮紅的字跡落在奏章上麵,所謂字如其人,果然不假。寧雨宣的字跡柔弱婉約,其間又不失風骨。


    到了最後,所有的奏章看完的時候,寧雨宣的手已經酸脹不已,積壓了這麽多的奏章,若是都讓景玨看了過來,那他的手估計是真的保不住了。


    景玨看出她的手酸軟,將她的軟弱柔荑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輕輕揉捏著,那樣柔嫩的纖纖手指,他還真怕自己一個用力,就將骨頭捏折了。


    “辛苦你了,”景玨還是心疼,真是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一時興起,讓她來替自己批閱奏章。


    溫熱的手掌包自己的手,寧雨宣起初不適應這樣的親近,但是次數多了,她也就慢慢習慣了,“若是覺得我辛苦,你該好好養病才是。”


    景玨笑而不語,他如何能安心養病,即將出發前往幽城,但最重要的糧草還沒有解決,馮國突遇大變,需要時時刻刻提防著馮子誠會做出什麽。而且朝中事務眾多,不能全都讓皇兄一個人解決。


    寧雨宣看他的樣子,便知道這安心養病是行不通了,心中竟然生出鬱悒氣結來,她起身準備離開,“既然王爺事務繁忙,那我就不打擾王爺了,先行告退。”


    景玨忍不住扶額,心中還是妥協,拉住她的廣袖,說道:“既然夫人都發話了,那本王豈有不聽之理。”


    見自己目的達成,背對著景玨的她嘴角露出笑意,在聽到夫人這個詞的時候,寧雨宣心中莫名覺得滿足,至少她覺得比起王妃的稱唿,她更喜歡這個平凡的夫人,像是普通的夫妻。


    她轉身迴來,“現在快到午時了,想必福伯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午膳,藥也應該煎好了,一起去吧。”


    見到寧雨宣滿臉笑意,景玨才知道自己是被騙了,無奈笑了笑,起身走到她旁邊,“好,我們一起去。”


    隻是午膳並沒有想的那樣容易。


    就在兩人正準備出書房,一同去外間用午膳的時候,一隻黑鷹忽然落在了書房的窗邊,有勁的翅膀扇動著,撲棱撲楞的,很快讓兩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寧雨宣轉頭看過去,正奇怪著,這裏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黑鷹,她轉而看向景玨,就看見對方神色嚴肅,大步朝黑鷹走過去。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寧雨宣不知道這隻黑鷹代表了什麽,隻是跟隨著景玨一同過去。


    景玨卻是知道的,這是千機閣用來傳信的黑鷹,也隻有孟千機有權利使用黑鷹,想必是他讓他查的東西,已經有了眉目。


    黑鷹的爪上綁了紙條,景玨將紙條拿下來,沒有避開寧雨宣,打開來看。


    寧雨宣不知道那紙條上寫了什麽,但是通過景玨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以及那墨色的眸子中漸漸聚集的冷意與暴戾,連那黑鷹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揮著翅膀越來越不安分。


    直到寧雨宣將自己的手覆在景玨有些發抖的手上,他才漸漸安定,“發生了什麽事了?”寧雨宣問道。


    怕自己會情緒失控,傷害寧雨宣,景玨並沒有及時迴複寧雨宣的問題,而是閉上了眼睛。


    寧雨宣也沒有催促,隻是在一旁靜靜的等著他。


    過了許久,景玨才又睜開自己的眼睛,眼眶竟然有些許紅色,這讓寧雨宣一怔,她何時見過這個男人哭過,他一向都是剛毅果斷的。


    景玨開口說話,“我手下的人傳來消息,”他的聲音帶著一些沙啞,將手上的紙條遞給寧雨宣。


    寧雨宣看到信上的內容,心中一驚,“太後不是你的親生母親?”所以太後在麵對兩個兒子的時候,差別才會那麽大,才會對景玨一直視若無睹,甚至將他視為仇人。


    景玨的拳頭緊緊握著,忽然朝牆邊砸了過去。


    正是用了他的右手,寧雨宣一急,皺著眉頭將他的衣袖掀起來,看了看才包紮好的地方,好在沒有溢出血跡,沒有大礙,“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手出氣。”


    景玨忽然覺得心頭生出一股無力感,曾經對母後的怨恨、對皇兄的妒忌,到現在,卻都是一場笑話,他本就不是太後的親兒子,也不是景鴻的親弟弟,又有什麽資格去怨恨別人。


    而他的母親,其實是先皇在北巡的過程中,在幽城附近的一個小鎮子裏遇上的女子,至於自己為什麽會被當時的皇後帶迴來,信上沒有多說。


    看著身邊目光中滿含關心的寧雨宣,景玨用力將她抱在自己的懷中,聲音還很是沙啞,“宣兒,我現在隻有你了。”


    知道景玨心中難過,寧雨宣伸手迴抱著他,“不管發生了什麽,我會一直陪著你。”


    最後午膳是寧雨宣讓下人端來書房的,在寧雨宣的監督下,景玨把藥喝完,吃完了午飯。


    為了讓景玨的傷口更好的恢複,寧雨宣勸說他去臥室休息,這一次景玨總算是沒有拒絕。


    因為景玨本就因為受傷,寧雨宣在屋子中燃了安神香,他很快便睡著了。寧雨宣看著他熟睡的麵容,才放下手中的書,走了出去。


    剛剛迴到自己的屋子時,那隻雪狐還藏在自己的房間裏,寧雨宣正逗弄著它,就聽見福伯就過來敲門。


    “王妃娘娘,這兒有一張您的帖子,是顧夫人送過來的,您要看看嗎?”福伯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張精美的帖子,問道。


    寧雨宣推門出去,接過這張帖子,她這算是來到臨都之後,收到的第一張帖子了,心中好奇,“福伯,這個顧夫人是誰?”


    福伯迴道:“迴王妃,這個顧夫人是顧蘭城顧老爺的夫人,顧老爺是景國首富,與王爺有些交情。早上的時候,顧老爺還來找過王爺呢。”


    寧雨宣了然,打開信封,裏麵是一張花箋紙,還帶著些許蘭芷香氣,看來這個顧夫人,也是個妙人。隻見上麵用小篆寫著邀請,說是邀她後日去城郊的山莊去賞菊,同去的還有京中的一些貴女夫人。


    見寧雨宣看完了帖子,福伯問道:“那顧府的下人還在前廳等著迴話,王妃決定去還是不去?”


    寧雨宣本來是無意於這些京中貴女的聚會的,但是想來顧家與景玨關係不錯,若是不去,隻會讓景王府失了麵子,她點頭,“勞煩福伯跑一趟了,就告訴顧府的人,我後日定當會到的。”


    福伯得了迴話,立即迴了前廳。


    因為秦風有事出了府,楚楚氣急敗壞的迴來了。


    寧雨宣一眼便看出了楚楚生悶氣的模樣,她在桌子上用雪狐剩下的唾液和其他的一些藥材,製成藥方,隻是低頭搗藥,頭也未抬,問道:“怎麽了,是不是秦風那個人欺負你了。”


    楚楚氣籲籲地坐了下來,拿過木杵,幫著寧雨宣搗藥,迴道:“他沒有欺負我,隻是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便被王爺差使了出去,王爺怎麽這般不會體諒人?”


    寧雨宣是知道秦風出門的,她正好撞見了,臨走前還給他診了脈,他的病的確還沒有好,寧雨宣說道:“你放心,王爺有分寸的,他出去沒什麽危險。”


    最近楚楚對景玨的態度好像是越來越惡劣了,寧雨宣還是忍不住問道:“楚楚,你最近對王爺是有什麽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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