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連,在後世是隻存在於書本上的詞匯。


    但在九州,在蠻荒它確是切切實實發生在每一時,每一分。


    人族曾經無數次複刻的崛起之戰如是,人神雙方互相滅絕的不在少數,而在宏偉戰場中落幕的偉大更不止一尊,而相較之下,還多少有些收斂的蠻荒內部戰爭。


    而於張珂來說,他自是後世土生土長的人族,但同樣見慣了虛空殘酷的他也並沒什麽道德潔癖。


    即便隻為任務之故,獎勵之因,經由他手覆滅的族群就已經不可計數,種族滅絕者,跟文明毀滅的兩個稱號既是對傳奇的讚頌,也是對極端者的警戒,隻不過這個警戒的並非他自己,而是即將與他有所接觸的非人種族。


    對於那些毫無恩怨的存在,張珂都不分配些許憐憫,更何況這前不久才剛剛在他麵前炸刺的獓犭因(好像這個字整體就是亂碼)。


    他又不是方丈,用不著慈悲為懷。


    對於帝尤來說,報仇不隔夜才是他一貫的秉性!


    至於說此獓犭因非彼獓犭因,歲月副本跟現實之間的重重問題張珂都懶得理會,反正遲早都是清算,那現在先收點利息也並無不可!


    而至於獓犭因族群首領的突然逃竄,雖然事發時張珂也有點摸不著頭腦。


    但跑便跑罷,它難道還能跑出副本不成?


    當然,張珂也不敢散漫對待,真要是被其跑出了黃河流域,雖然也能處置,但既然已經在副本中引起了防風氏跟大禹的注意,謹慎起見張珂也不想再在其中添加更多的變量。


    免得到時候副本搖身一變成了蠻荒本荒,那可就搞笑了!


    如此,當獓犭因一口氣逃竄了上千萬裏,已貼近了西次三經的邊緣,伴隨著一陣粗重的喘息聲,自認為環境稍微安全可以處理一下自己一直飆血的傷勢時。


    下一瞬間:


    “轟隆隆!”


    腳下的大地忽的起伏,崩裂的土石恍若一條長龍一般拔地而起,化作囚籠將其纏繞!


    獓犭因既能在《山珍海味經》中占得一席之地,自然也不是水貨。


    可即便如此,當它頂著殘破的頭角衝出這地脈所化的囚籠時,仍耽誤了盞茶的時間。


    而下一瞬間一道道赤紅的火光自遠處襲來:


    “轟!”


    不過是一些個凡人房屋大小的火球的偷襲,本不值得在意。


    但僅在接觸的一瞬間,蒼然大火瞬間燃燒而起,直接吞沒了獓犭因,在這期間,它那引以為傲的毛甲非但沒起到一點兒防禦的作用,反而助漲了火海的肆虐!


    從遠處望去,能夠看到仿佛火炬一般被點燃的獓犭因,就像是從地獄中爬起的絕世惡獸一般,猙獰而可怖!


    “嗷!”


    劇痛之下,獓犭因下意識的裹挾著身上的大火直接跳入了附近奔湧的洪流之中。


    然下一刻,一杆長棍連敲帶打的便將其驅趕了出來,伴隨一起的,還有一位人麵龍首,麵上帶著些許焦黑燒灼痕跡的水神。


    一邊打還一邊張頭四顧,小心翼翼的模樣活像是急於表現的狗腿子。


    雖然不明白舜帝時代,哪兒來的炎帝之火,而且這炎帝之火的味道還有點古怪,太兇戾,太暴躁,那躍動的火苗一經沾染就直往人的骨頭縫裏麵鑽,神魂俱滅不外如是。


    僅此一點,就可以看出這火焰的源頭大概率不是什麽正經人但管他呢!


    即便不是人王,那也是跟炎帝一脈有著密切關係的存在,這可不是祂一個蛐蛐河神能過問的。


    哪怕舜帝時代,水神的地位已經大大攀升,其中佼佼者甚至敢跟古神們叫板,但叫板不意味著能贏,且依仗大勢而已,祂就一個蹭版本謀福利的小神,可不敢參與這些大事。


    思索間,河神的下手愈發兇悍。


    本就被兩斧劈成了負傷狀態,又撐著一口氣奔波了上千萬裏,獓犭因已是不易,如此還接著受到了怪異之火的燒灼,一身實力幾乎去了一半兒,原本還能跟這鹹魚的河神比拚一番,結果現在反倒毫無還手之力。


    強烈的求生本能讓其不住的掙紮,得益於河神對它身上烈火的顧慮,獓犭因一路懶牛打滾逃脫了河畔邊緣。


    本來還算清秀的河畔地貌被其糟踐的滿是碾壓過的凹坑,而附著的烈火更是將灘塗跟河水一並焚化,看著隻一會兒功夫便肉眼可見下去了一截兒的水麵,河神痛的幾乎無法唿吸。


    但即便如此,祂都控製著自己的力道。


    既不打死獓犭因,也不讓其逃跑,隻眼睜睜的看著,火勢越燒越旺,在通天的大火中,伴隨著河麵的逐漸下降,獓犭因的身軀也在日漸消瘦。


    不一會兒,那噴火的巨牛便隻剩下了一副如玉般的骨架。


    然剩下如此殘軀的巨獸還在不斷的掙紮,已無法發音的嘴巴不斷張合著似在詢問著什麽。


    但最終什麽變化都沒有發生。


    通天的大火直將那殘缺的骨架焚燒殆盡,徹底化作灰燼飄散之後才逐漸熄滅,隻留下一片因高溫退去而逐漸結晶化的河灘,隻是這一抹焦黑的痕跡也在隨後洶湧的浪潮中被完全覆蓋。


    放眼四望,除了先前因巨獸倉皇逃竄而被踩踏的山林,一些個碩大的腳印之外,便再無痕跡。


    數千裏外,一尊擎天的巨人緩緩的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


    熱浪橫掃而過,周遭水麵忽的沸騰,滾滾煙雲喧囂塵上,然自始至終一望無際的水麵上都沒有一個主人來過問此地水麵蒸發過甚的事情。


    張珂若有所思的眺望了一眼,看著那逐漸迴過神來便立馬招唿著自家水族上岸清理殘存痕跡的河神。


    倒是個聰慧,曉事的!


    雖然此番天地已經被遊戲的偉力從曆史長河中打撈出來並圈定成了副本,但這並不意味著此間的生靈就仿佛後世電子遊戲裏的npc一般,僵硬,呆板,隻遵循著固定的邏輯運行。


    事實上,哪怕是新玩家的試煉副本,其內部生命的運行也堪比真正的ai生命,靈活有餘,然變化不足。


    而像是蠻荒這等文明世界的歲月殘片,其內部的生靈,說是針對於本體的克隆其實並沒有太大的謬誤。


    借用後世中的形容便是鴻鈞是天道,而天道卻不是鴻鈞。


    普通生靈還好,但強大的存在,由於自身時間線收束的問題,卻會有透過副本的屏蔽感知到內部情況的可能,越強大的生靈對於外力的屏蔽便越容易發覺。


    當然,隻要不涉及時間線的軌跡,不觸動那些個人曆程中較為重要的節點,一般而言沒什麽大問題。


    防風氏跟大禹那是因為血脈相關,且過於熟悉的問題無可避免,而其他人隻要張珂不上門挑釁,一般而言問題不大


    而與此同時心有餘悸的擦拭著冷汗的河神忽的看到遠方的天空有一道明光閃爍正朝自己急速襲來。


    神念一動,河神直接抬手將那光點攔下。


    一邊兒甩著麻木的手掌,一邊定神細看:


    “這是?”


    看著手中那還不足米粒大小,散發著墨綠色光澤的水潤寶珠,河神怔怔出神。


    果然祂的大膽投資是正確的。


    隻是順道痛打了落水狗牛,便賺來了一份青睞。


    雖然這份青睞事實而講並不珍貴,隻是一份水靈之氣凝聚的寶珠,且個頭微小到幾乎除了把玩觀察之外再無其他實質性的用途。


    但那是對於其他人而言。


    不敢期望是四瀆,但隻要能夠是蠻荒中知名的大江大河其中的一縷本質,對於正值轉型期,準備有序的抬高自己權柄身價的河神來說,這就是萬金不換的至寶!


    但祂隻愣怔了一瞬間,河神趕忙向著光點來時的方向眺望而去。


    但除了如鏡像一般的水麵,以及偶爾從水下凸出來的半截兒山峰,視野之內再無異物。


    看來大人並不想跟我會麵!


    心中這樣想著,河神神態恭敬地朝著遠方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隨後交代了水族們好好幹活兒便頭也不迴的鑽進了身後奔湧的洪流之中消失不見


    “別光吭哧不說話,說說吧,誰又被霍霍了?”


    王屋山上,大禹收迴眺望向前方戰場的目光,轉而看向身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親衛。


    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頭,輕歎了一口氣。


    饒是已經習慣了給某個熊孩擦pg,但像今次這般,隻他一人,且“捷報頻傳”的消息仍是大禹從未經曆過的,而他也不禁疑惑,昊天那家夥是怎麽一次不動手的忍到了現在。


    “別的都還好,小防風氏從始至終都聽您的話,絕不跨過黃河流域一步,隻是近日搬家的人族部落跟神獸又多了幾家,然後在找河伯的路上,遇到了點意外給打起來了.”


    看了看大禹的神色,親衛小聲嘟囔道。


    嗯!


    一切還在計劃之中,畢竟指望一個得了家長聖旨的熊孩子出門不找貓鬥狗根本是不可能的,但你又不能看住他,因為當下這熊孩子才是主角,其他的一切都是順帶。


    說實話,張珂能嚴格克製自己的活動範圍,絕不越紅線一步已經大大超出了大禹的預料。


    而至於在此期間被波及到的人族部落跟一眾神獸們那沒辦法,在這貨手裏能逃得一命都是自己人的待遇了,不信的話看看那些連骨頭渣子都沒能夠留下的兇神惡獸。


    但剛點下的頭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他的心卻又猛然間提到了嗓子眼。


    嗯???


    “打?跟誰打?”


    對大禹來說,張珂一路打打殺殺已是家常便飯,饒是這倆被派去“監督”的親衛們在這月餘的功夫裏也早該習慣了才是,不該因這點小事兒就跑這一遭。


    但既然提及,那就必然不是一般的貨色,一瞬間大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道身影。


    “朱厭.”


    “朱厭?”


    大禹眼角微微抽搐,不由自主的問道,然後看著親衛點頭確認的表情,他忽的眼前一黑,恍惚間一腳踩到了身旁的某條尾巴這才止住了身下踉蹌的步伐那。


    而被踩到的對象連頭也沒抬,隻顧著打鼾,也不知道在這之前究竟操勞了多少才使得它如此疲憊,至於大禹也沒太在意,心中更是連一點愧疚都無。


    此時,大禹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親衛對現場的描述上:


    朱厭的出現並不值得意外,作為貫穿了整個西山經的黃河,其流域範圍會經過這位西山經扛把子的家門口其實再正常不過。


    但朱厭雖擅戰,卻也不是無支祁那無法無天的潑猴,前者在非戰之時還是很講道理的。


    而少尤雖然無法無天,但這熊孩子動手卻也頗講章法,除打擊目標之外不怎麽擴張打擊對象,除非你事前跟他有仇。


    但這也不應該啊?


    朱厭並沒有在九州露過麵,而少尤短暫出現在蠻荒的幾次也沒跟它有過什麽衝突,倆人怎麽能突然打成一團.


    忽然間,一個麵似憨厚的人影浮現在大禹的腦海中。


    又是這倆遭瘟的貨色留下的禍患!


    是了,少尤跟朱厭自然是沒什麽衝突的,但耐不住炎部的二位金牌打手之一當初曾經跟朱厭有過許多交集。


    說句不好聽的話,某個樂官心血來潮硬生生的跑到西山經,將人家痛扁一頓並拴著帶迴了炎部,而又因為朱厭沒什麽親眷好友,硬生生的被圈養了三千餘年,直到炎黃之戰落幕,炎部分崩離析無法掌控那偌大的牧場,朱厭乃至於一大批的兇神惡獸才得以從漫長的苦工生涯中掙脫出來。


    而作為刑天的直接傳承者,以及大禹了解的雙方的脾性。


    在看到幹戚之後還能冷靜的話,那朱厭也就不是象征兵災的兇神了!


    可是誰不好,為什麽偏偏是朱厭


    良久,大禹搓了搓臉長歎了一口氣,起身招唿一側唿唿大睡的庚辰。


    如果說堯舜時代水患泛濫,對水神一係是史詩級加成的話,那到處充滿了廝殺跟爭鬥的大世對於朱厭這位戰爭之獸而言就是迴到家了。


    無窮無盡的兵戈之氣聚集其身,長達兩個時代的積累使得哪怕是大禹的本體來了也得重視。


    但如此強絕的實力下,朱厭也不是沒有弱點。


    若為保持理智,那它就不能時刻保持巔峰戰力,否則蠻荒眾生的爭鬥會將其裹挾成一個隻知殺戮的瘋子,而瘋子在蠻荒,有且僅有一個下場。


    朱厭即便是版本之子,也難以抵擋整個蠻荒的針對,這一點早在炎黃之時就已經有人親自驗證。


    如此,製服朱厭其實隻要打個時間差,不給其發育的機會就是了。


    有難度,但並不是無法做到。


    但同樣的,有幹戚且繼承了刑天的張珂也有同樣的弱點,雖然其成長曲線較為平滑沒有朱厭那麽迅速,但那一手吞日之法卻足以彌補自身曲線平滑的缺陷。


    至於說事後的負麵狀態,都沒死人叫什麽負麵狀態,在蠻荒頂著debuff開大招的角色難不成還少了?


    而這倆臥龍鳳雛碰到一起,給它們足夠的時間別說黃河了,哪怕蠻荒都得被他們霍霍咯!


    真是不出事則已,一出事就絕對得整個大活兒!


    還好,這會兒黃河沒有爆沸,證明這倆至少當下還沒打出真火來,一切還有的救.


    西山經北山經海外北經中山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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