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根他怎麽突然跑了,該不會”


    遊祭隊伍中,濃妝豔抹,畫的軒轅本人都認不出自己的青年小心翼翼的跟身旁扮演炎帝的青年低聲詢問道:“也不應該啊,誰來也應該,但兵主他老人家不是被噶了麽,怎麽還能出來。”


    “大哥,你說咱小時候巫給講的故事是真的麽?該不會是哄小孩兒開心的吧?”


    “但那也不應該啊,拿誰當樂子也不能拿兵主他老人家,巫真不怕.”


    “大哥,大哥你說句話啊,大哥?”


    “巫有沒有事兒我不知道,但再廢話一句你就該有事兒了,滾一邊兒去!”


    扮演炎帝的青年沒好氣的罵了一聲,按他原本的脾氣,敢這麽胡說八道的少不了踹上一腳再補上兩拳,最後還得拎著對方去祖廟裏跪上幾天。


    但現在.不說別人,連他自己都是麻木的。


    幾十年了,每年一次的遊祭活動全靠大家各個部落的人氣為墨,在幾位巫的手筆之下震懾山林,早已沒了蠻荒遊祭的神效。


    而甚至更久遠一些,在蠻荒未分之前,遊祭的隊伍雖時不時的也鬧點意外,但大多都是自家祖宗,有誰聽過這些人族共主們親自下場的?


    當然,一般的部落也不祭祀兵主。


    他們這邊因為幾個部落都是炎部分裂血脈的緣故,所以兵主也成了諸神中的一員,且地位僅次於幾位天帝。


    隻是,誰顯聖都合情合理,兵主顯聖就讓人有些難以接受,畢竟在人族的曆史裏,這位是真真死了的,且炎部的新生兒們在懂事之後,總是會成批的被部中的長者們帶去血楓林附近祭拜一番。


    如此傳統得以保留。


    雖然自啟叛亂,割裂蠻荒之後,遊祭僅有的那些神異也隨著九州跟蠻荒的斷聯逐漸變的不再那麽真實,如啟,有扈氏這樣的大部落聯盟,耗費巨資還能與先祖們略作溝通,而像他們這些被分流的小部落,根本湊不齊讓巫祭天地的耗材。


    但畢竟時日尚短,蠻荒人族的震懾還未故去,以遊祭為標,人氣為本仍能發生不錯的效果。


    以往多年,年年如此,從未有過任何異常。


    但現在看來,情況發生了變化,如果不是兵主的扮演者意外脫離隊伍警醒了眾人的話,或許.炎帝的扮演者,若有所思的眺望著逐漸向隊伍末尾靠近的混亂。


    “這不可能,我不信,你定是哪個蹩腳的在這兒跟我裝神弄鬼!”


    相比於雖然震驚,但大多情緒還在控製之中的遊祭隊伍,目睹著那彩妝牛頭的逐漸靠近,男孩兒的唿吸逐漸粗重,兩道長長的白煙從他的口鼻中噴湧出來,而自身的聲音也漸漸朝著不似人言的尖銳聲調轉變:


    “妖孽,快快棄了這身皮囊,現出原形或可饒你一命!”


    他靜中又慌得叫喊著。


    而那穿越遊祭人群,漸漸走來的兵主卻逐漸將雙手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這柄前不久還在被人拿著揮舞的利刃竟不知何時被插入了刀鞘之中,而隨著利刃緩緩出鞘,隱約間,空中響起了一聲嘹亮的虎吼聲。


    啊?


    聽著那滿含銳金之氣,殺意洶湧的虎咆,跟在遊祭隊伍末尾的族長跟巫,山林之中的一些隱蔽的目光都紛紛變換了起來。


    “艸!”


    “白虎?真tnd是蚩尤啊?”


    “捏媽媽的,那幾個老東西都不管這邊了,你一個墳堆裏的玩意兒瞎操什麽心!”


    在它們看到童子混入了遊祭隊伍之後,便已是心中揣測了起來,人族自己不知道,但人族之外,但凡有點跟腳的非人存在誰不知道人族的那群老東西對這邊關注的厲害,尤其是這幾日中原災氣醞釀,更是吸引了眾多的目光。


    如此情形之下,挑釁自是危險的行為。


    可時代變了,在有扈氏得勝之前,這裏是啟的天下,他若不允,人王又如何,不還是得吃閉門羹?


    真要是跟蠻荒暢通無阻,那人族自身的怨念也沒那麽濃重,而它們自然也不會蠢蠢欲動的想要搞些事情.


    “你怎麽在這?”


    與此同時,在風雲匯聚的山林之外,三千裏的一處雲層間。


    一道縹緲的雲氣忽然間聚攏於此,形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來人身穿青龍紋帝服,頭戴帝冕,麵龐雖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威嚴之下摻雜的點點稚嫩之感,而這雲人此時正聳立雲端之上,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身側的張珂,再看看遠方那殺氣四溢的身影,他頓時有些不會了。


    不是,真是蚩大尤啊?


    “真人?”


    麵對來人的詢問,旁觀的張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或許吧!”


    整個神降的過程他看的一清二楚,其附身的存在並不是從隊伍外的荒野中竄進來竊奪的牛鬼蛇神,且在被附身後,那扮演的青年身上散發的氣息跟自家老師大同小異。


    按理來說是真人沒錯,但等他拿出虎魄之後,這柄斷刃卻並未如他預想的那樣突然爆衝。


    如此,原本確定的事實再度變的撲朔迷離。


    眼看著不知真假的兵主已全部拔出了手中的利刃,且一副寧殺錯不放過的模樣,他也不準備再繼續等待下去。


    不論是否本人。


    但以那青年的身體作為媒介,所能提供的力量並不足以碾壓那施了變化法門的男童。


    真要打起來,遊祭的隊伍難免會受到波及。


    如此,隨著張珂的靠近,那本就心中凝重狐疑的男童更是徹底按捺不住。


    “卑鄙的家夥,你居然是在虛張聲勢!”


    當猩紅的血雲陡然間覆蓋頭頂的天穹,伴隨著鋪天蓋地的陰影投射下來,在隨後吹拂而來的衝擊中被婦人拋飛出去的男童尖銳的喊叫出聲。


    此時,他距離遊祭的隊伍已離開了百米開外。


    雖然,這點距離對他而言隻是眨眼便至,但同樣,數百裏的距離對那道遮天蔽日的身影而言也不過是眨眨眼的功夫。


    拚死一搏?


    悍奪人質?


    在這個想法自男童的腦海中浮現的瞬間,天穹之上便有雷鳴般的聲音陡然響起:“勿要越線,否則休怪我大開殺戒,勿謂言之不預!”


    “少尤多想了,我等隻是想著湊湊熱鬧,並無冒犯的想法!”


    沒等男童自己做出決定,早有數道身影從小路外幽暗的森林中竄了出來,將其夾在其中,同時朝著天上那宏偉的身影訕笑著解釋道。


    張珂看了他們一眼,隨後腳下微動。


    下一刻,人們腳下的硬實的泥土陡然間蕩漾起來,伴隨著密集的噗通聲,綿延數裏的千人遊祭隊伍整齊劃一的掉入了渾濁的泥潭之中,與此同時有同樣下場的還有他們原本的村寨,以及附近幾個山頭的部落。


    看著驀然消失的人群,被留在原地的幾人麵色變的無比難看。


    什麽情況需要把無關人等事先清離?


    答:打起來之前!


    明明他們都已經道歉認錯了,況且也沒出現什麽人員傷亡,頂多就是幾個婦孺受到了驚嚇,何至於此啊!


    人族的命就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


    蚩尤之子,伱也未免太過殘忍弑殺。


    你真當這裏是蠻荒,有應龍看護,有人王震懾我們傷不得你?


    死寂的山林之中,僅剩的幾人眼含怒火,法力暴走之下人形的身體隱隱有撕裂的跡象。


    但他們也僅僅隻是怒了一下,下一瞬便在迎頭砸來的戰斧之下做鳥獸散。


    “轟!”


    沒有任何的遲疑跟思考,龐大的幹戚直接將籠罩的數十裏山林轟成一片廢墟。


    狂暴的力道之下,空間發出了悲鳴,如同玻璃一般的破碎聲清脆悅耳,暴虐的衝擊裹挾著翻飛的塵土化作一陣狂潮擴散開來。


    那原先潛於空間之中,遁於陰影之下,或融入地底的數道身影,都被這毀滅一切的劈殺給震了出來,且因為他們並未脫離餘波籠罩的區域,兇戾的衝擊不斷衝刷之下再也難以維持人形,紛紛露出了自身的本來麵貌。


    一個形似人形,卻全身長滿了豬樣鬣毛,驚慌之間發出了砍木頭一般聲響的怪物。


    背生四翼,其音如磬,體態之大一山不能容的鳴蛇;似馬而白身黑尾,頭生獨角,爪牙鋒銳的猙獰兇獸駁;以及一鳥身龍首,人麵馬身的兩個山海神聖。


    伴隨著名叫食譜,寫作《山海經》的古書在張珂的腦海中迅速翻頁,在場被一斧砸現形的幾位的原型也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而在現實之中。


    深知跟這蠻子不能講理的幾位,在一現身的瞬間便已全力施為。


    刹那間,一道昏黃的光芒自鳴蛇的腹下暈染開來,所過之處土地失色,山石紅溫,被掀翻的草木之上升起絲絲縷縷的煙霧,並以極快的時間化作洶湧的大火將萬物籠罩,燃燒起來。


    而緊隨其後又有惡氣滋生籠罩四野。


    在張珂法相的覆蓋之下,這片原本已陷入了黃昏傍晚的山林,陡然間被渲染的五光十色。


    【警告:你遇到了上古惡獸猾褢,你受到了惡獸的注目,你必須在三個自然日內進行大量建設性勞作,否則將視時間流逝,會有隨機人物前來將你拉去參與勞役。


    你遇到了上古惡獸鳴蛇,你置身於焦火之中,你受到了大量灼燒傷害哪(基於人物相關詞條,已免疫該類灼燒效果)】


    張珂看著視網膜上浮現的警告信息,他麵容古怪的看著那睜大了眼睛瞪著自己的豬人。


    這能力.新穎。


    有點意思!


    伴隨著張珂那猩紅的雙眸猛然一亮,兩條火蛇自他耳邊探下首來,張口吸攝了那來自鳴蛇的綿延大火的同時,張口噴出了更加明亮且熾熱的火舌。


    而同一瞬間,張珂握緊了幹戚,猛然旋身而至!


    唿嘯之間,剛發動了自身能力,且暢通無阻的給張珂附加上負麵buff的猾褢,還來不及跟同伴們炫耀兩句,便被從天而降的戰斧納入了陰影之下。


    刹那之間,山搖地動,烈焰噴發!


    “轟隆隆!”


    殘存的山體在這一擊之下,於轟鳴聲中四散崩塌,飛濺的土石內,一片夾雜著些許黑色豬鬃的濃血是那麽的顯眼。


    之前化作男童的鳥身龍首身麵容駭然的看著張珂。


    猾褢雖然不是什麽大名鼎鼎的惡獸,但能登得上山海經的又豈是易與之輩,更何況,這頭猾褢已是整個猾褢族群之中,唯二強大的個體,它曾在禹王治水之時興風作浪,讓河道的開辟事倍功半,無數人神沉浸在勞役之中不能脫身,而事後並未被清算也足以證明它的本領。


    哪怕其在見勢不妙之後便一路流竄。


    但能跑也是一種本事!


    而敢頂著人族紛爭的時間節點搞事兒,它們在場的幾位哪個不是在蠻荒中圈地自盟的角色。


    結果,從禹王手裏都能幸存的猾褢,就這麽輕易的被一斧砸死了?


    龍首神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抬起的斧刃。


    滿目瘡痍的破敗廢墟之下,一肉眼幾無可辨的爛泥癱軟在廢墟的坑底,血肉模糊的肢體雖仍在緩慢的掙紮著,側麵的打臉了龍首神的揣測,但它隻遺憾的搖了搖頭。


    便在它搖頭的下一刻,接連而至的戰斧猛然砸下。


    本就破碎的大地因此而糜爛,凹出一個深邃的坑洞,與此同時那吊著一口氣的猾褢也徹底變成附著在幹戚斧麵上一團模糊的血跡。


    猾褢的輕鬆退場並未引起其它存在的慌亂。


    在幹戚因為屠戮,其猩紅的色澤迅速暗淡的當口,鳴蛇便已拍打著雙翼自下而上的朝著張珂的手臂撲殺而來。


    與此同時,龍首,人麵兩個神聖瘋狂的催動著自身的法力。


    一時間,原本因連番轟炸從而破碎綿延數百裏的大地竟有彌合重塑的跡象,而在此外圍的群山之上,更有道道昏黃的渾濁光芒蓬勃而起,在天上拉出一條龐大的虹光之後,自上而下的灌溉自兩神的體內。


    如此,本就不算渺小的兩位神聖其身軀好像吃了補藥一般飛速膨脹。


    隻片刻的功夫便達到了張珂的胸腹處,且在大地愈發急躁的律動下仍在以緩慢而堅定的速度成長著。


    如果它們仍舊維持著那渺小的身姿,以地神之力,土遁之下還真能給張珂找點麻煩。


    誰讓剛才疑似兵主的氣息現身,不僅驚擾到了前一刻還身在數萬裏外的張珂,同樣的,作為這片九州名義上的主人——夏啟也投了一道念頭過來,化作雲霧監視著這片區域。


    先前與張珂交談的雲氣便是夏啟,而現在這家夥仍未離去,並饒有興致的在天上當起了觀眾。


    當著地主的麵,張珂不好太大張旗鼓,以免這倒黴催的玩意兒又起什麽別的心思。


    雖然他並不畏懼,但經此一觀,也不想跟這不著調的家夥有更多的牽扯


    “嗡嗡嗡!”


    宛若電流湧過的聲音忽的響起,那高懸於天穹上的地氣虹光竟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大陸,自上而下的傾軋而來!


    天地之間的間距,正在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迅速縮小。


    廣袤的大地壓在張珂的頭頂,土石摩擦的聲音發出了劇烈的聲響,而張珂腳下的地麵更是不堪重負的被壓出了兩個深坑將他的雙腳包裹在厚重的大地之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鳴蛇已經飛撲而至。


    “咚!”


    電光火石間,一麵古樸的巨盾自張珂的身後閃現,恍若山巒一般的巨臂緊抓著盾牌輪圓了橫拍而去,暴虐的力道直將空氣擠壓的發出了恐怖的嘯聲。


    電射而來的鳴蛇,哪怕已竭力轉身,終抵不過那近百裏的廣袤盾麵。


    電射而來,電射而去。


    哪怕是在場諸人的目光,一時間都不能完全捕捉騰蛇的身影,隻能通過模糊的軌跡,以及轟然間炸響的大地判斷鳴蛇的失敗。


    “轟隆!”


    伴隨著一陣劇烈而響徹的地動,在數百裏的地麵深陷地底的同時,一片血色的蘑菇雲也在緩緩升上天空。


    “廢物啊,當真廢物!”


    看著連一合之敵都算不上,甚至比猾褢表現還要差勁的鳴蛇,龍首神忍不住罵罵咧咧。


    一個個平日裏牛皮吹的震天響,結果一上來就死了一半兒,說是烏合之眾都有些侮辱了這個詞匯,它一世英名,怎麽會跟這幾個廢物點心混在一起。


    尤其是鳴蛇還是在少尤活動被限的情況下,被人一盾拍成了肉醬。


    如此想著,龍首神更加忍不住心中的煩躁,隻將目光轉向了身側僅剩的兩個人選,徘徊一陣,它看著駁道:


    “剛不可久,柔不可守,群山之下他難承重壓,趁現在他無法行走,你去把少尤解決掉!”


    “我?”


    “嘰嘰歪歪的,哪兒像我蠻荒生靈,仨廢物!”


    張珂的聲音打斷了神獸的交流。


    幹戚隨聲而落,脫手的戰斧裹挾著戾嘯的罡風直朝著神獸匯聚的那片山頭投射而去。


    而與此同時,張珂肋下新生的四臂合力過頭而舉,筋肉高漲,伴隨著一聲沉重的轟鳴,那籠罩萬裏的廣袤大陸忽的搖晃起來。


    剛舉著長槍將那暴虐的戰斧擊偏到一旁,長舒一口氣的龍首神抬頭便見到一片大陸劈頭蓋臉的朝它砸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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