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人的修為雖然在龍虎山曆代當中隻算中流,但他活了兩輩子。


    上一世的天師,這一世的龍虎山嫡傳。


    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


    但這場麵他也沒見過,當真是聳人聽聞!


    張道人躺在地上,好一會兒才勉強認出了空中漂浮著的,好像是一片大霧一樣的玩意兒是弱水。


    弱水啊!


    這是一向隻存在於道經跟傳說之中有著鴻毛不浮,仙神難渡特質的兇惡之物。自從秦漢以來,隨著上古神靈銷聲匿跡,這些兇惡之物便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現如今,弱水居然出現在了這大宋邊境,出現在了一個曇花一現的地祇手中。


    這也就罷了,關鍵這玩意兒一出場敵我不分,在鎮壓那些個陰兵的同時,把他也囊括在內。


    身軀跟法力都像是凝固了一樣,隻能趴在地上的水窪裏,完全動彈不得。


    就這他都還沒完全接受,現在又看到了數以百計的山水地脈以及籠罩百裏之土的風暴.尋常的地祇,能掌握一方地脈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哪怕是那些掌控一地山水的大神,也不過是能間接的指揮下轄區內的山水神靈。想要跨權柄,跨區域施展術法神通,那都是難上加難。


    畢竟如今不比上古,更比不上天庭初創的年代。


    在從秦漢到大宋的漫長時間裏,隨著九州的自然孕育,跟那些仙神後代子嗣的崛起,天底下有名有姓的山水地脈都已經有了主人。


    沒見先前那分水江的龍王,作為血脈純粹的真龍,又有洞庭龍君跟四海龍王作靠山,就因為生不逢時,連一條完整地江河水脈都混不上,隻能蝸居在長江水網下的一條支流當龍王。


    沒有本地地頭蛇的配合,實力大打折扣。


    但一個從唐初年間,憑借高宗聖旨飛黃騰達的地祇,名下的權柄能保存到現在就已經很過分了,隨隨便便,從襠裏掏出上百條山水地脈,掏出一整條弱水水脈


    你這麽幹,天庭知道嗎?地府知道嗎?


    天條在哪裏,陰律在哪裏?


    快來人管管他啊!


    哪怕知道這位是祖天師請來的幫手,是自己人,張道人都忍不住內心的酸澀,心中一度升起燃燒祭文跟天告狀的想法——他都如此,就更別說從那山巒下,墓葬裏邊趕來的魯王跟它的“跟班”了。


    然而,魯王還沒來得及反應。


    那些紮入到地下的山水地脈便開始了行動,隻一眨眼的功夫,數百條地脈便在地下鋪開,將此地原本的地脈排擠到了一個狹小的角落裏。


    感覺到自身的權柄被人強行分割,鎮壓。


    那後來的死鬼侯爺隻來得及瞥了魯王一眼,開口吐露出一個:“魯”字,便被湧動的地脈狠狠地擠了一下。


    “噗嘰!”


    原本借助土遁術法潛藏在地底的它,像是膿瘡一樣被從地裏擠了出來。


    身軀剛剛飛起就迎頭撞上了那枚漂浮在半空中的印璽。


    “咚!”


    聲音雖然略顯沉悶,但卻格外好聽。


    落在地上形成一個碩大的人形坑洞,升騰的煙塵之中,有一縷鮮紅的光芒一閃而逝:


    “嗷!”


    下一瞬,一團灼熱的火球自坑洞之中升騰而起。


    熱浪滾滾,不時便延展成了一片火海。


    迅猛燃燒的火海之中隻能聽到那死鬼侯爺淒厲的哀嚎聲,卻見不到人影。


    三昧真火,又是在道經中頻頻出現,卻在當下沒什麽人修習的神通術法,或許是驚訝都用在了剛才,現在的張道人卻有些見怪不怪了,隻是撐著力氣挪動了下自己的身體,靠著馬匹換了個更好觀戰的方式。


    他的舉動,卻沒引來別的關注。


    在侯爺見麵即被拿下之後,魯王果斷的從地下鑽了出來,催動著法力飛上了高空之中,遠離了被對方掌控的大地。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飛的膽戰心驚,短短三五個唿吸之間,他不光躲過數條如同鎖鏈一般向他纏繞而來的地脈,還避過了如同暴雨一般墜落的密集火雨。


    三昧真火的霸道剛有人親身試驗過,他可不想再體驗下烈火纏身。


    飛到高空之中的魯王從懷裏掏出了一枚圓環形的玉玨,法力湧動的同時,口中念念有詞。


    張珂倒沒急著去追。


    既然拿出了蒼玉,那魯王也就成了秋後的螞蚱,它蹦躂不了多久。


    反倒是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那之前的計劃就得全盤推翻——原想著穩妥到遼國之後再見機行事,但現在他不裝了!


    眾所周知,九州體係有一個不叫壞習慣的壞習慣:但凡有些牌麵的,都喜歡在別人做事兒的時候摻一手。


    為了防止某些樂子人,悄無聲息的給他下套,他索性先下手為強。


    隨著張珂念動。


    漂浮在空中的蒼玉開始源源不斷的將山水地脈釋放出來,紮到大地之中。一經延展,便開始瘋狂的掠奪周邊的權柄,將一切能接觸到的山水地脈,幽冥權柄統統納入囊中。


    “啊?”


    太·原府,城隍廟。


    在太陽落山之後,熱鬧了一整天的城隍廟雖然已經關上了大門,但廟宇內的諸多香爐之中,仍有一炷炷粗壯的香燭正在燃燒著,嫋嫋青煙升到神殿頂端,房梁都被青灰色的煙霧遮蔽。


    濃鬱的香火,在房頂轉悠了一圈兒之後,分而散之,融入到殿內的諸多神像之中。


    而在神像下的供桌前,麵帶微笑的廟祝正帶著廟裏的幾個小徒弟在盤點今天新收的香火錢。


    不要誤會,像清高道人那樣,敢在神靈香火上動歪腦筋的畢竟是少數,哪怕幾百年也未必會生出這麽一個奇才。更何況,張珂雖然因為名列天庭正神之列,讓他在九州天地都有了自己的名號流傳,但他本人卻沒能掌控這些香火。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願。


    沒道理連一個五猖神都能跟著香火信仰去跨入別的天地,張珂這一位位列五品的地祇卻做不到這些。


    他既然不準備像其他的仙神一樣,去服務百姓,滿足信眾的願望,就沒必要去貪圖這些香火。畢竟,香火信仰的本質其實是信眾跟神靈的一場交易,取人錢財,替人消災。


    所以,張珂看不上,再加上清高這個道門的奇男子,才產生了先前那離譜的情景。


    但張珂看不上香火是因為他有更好的,可別的神靈,沒有通天的機緣支撐,隻能如同世俗的官員一樣,一步一個腳印去幹好自己的任期,以求晉升。


    如此,香火便成了祂們日常修行跟開銷的必需品,更何況仙神們都家大業大,麾下的兵馬,神侍,總不能不吃不喝。至於金銀也更不會看不起,畢竟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一個良好的外部條件,能更好的吸引信眾跟香客的到來。


    廟祝在下方盤點今日的香火錢,而城隍則端坐在供桌之上,看著左右判官盤點今日的香火。


    原本,看著比上月又多了一成的香火心中暗喜的府城隍,正盤算著這些香火應該怎麽用。


    刨除掉本應該分給屬神的俸祿,再去掉獎賞跟存儲的部分,剩下來的足夠祂再培訓一支一千數額的陰兵。


    畢竟仙神不比凡俗,文官武將們吃空餉是為了填飽自己的囊袋,但仙神又沒有這方麵的貪欲。或者說,仙神的索求跟文官武將有著本質性的區別。


    更多的兵馬,更加強大的實力,再加上一點點的任期功績,便能湊齊神位晉升的基本要素,至於究竟能不能提升神位,不光要看自己本身,還需要運氣的幫助。


    更何況,如今大宋雖然有了統一中原的勢頭,但實際上各地仍沒脫離五代十國的亂世。鬼神肆虐鄉野的情況下,即便沒辦法晉升,手中有足夠的兵馬也能防止野心之輩的覬覦。


    然而,當城隍沉浸在實力擴張的喜悅當中的時候,祂的心中猛的一突,隱約間察覺到了什麽的城隍猛然從神像上躍起,跳到了廟宇上方。


    然後,祂就看到了遠方那被風暴跟火焰籠罩的區域。


    還沒等祂驅使日夜遊神去看個究竟,下一瞬,太·原府的地下突然波濤起伏,有一條又粗又長的玩意兒猛的從府城的地下鑽了過去。


    下一瞬,祂便感覺到自身跟府城的聯係正在迅速衰弱。


    僅僅短暫愣神的功夫,祂就被人從府城隍之位上強行踹了下來。


    雖然神位沒被奪去,但記載了太·原府及治下鄉鎮的數十萬百姓的生死簿卻悄然從祂的手中消失,不光如此,原本跟幽冥溝通的權利也一同失去,掌控陰兵的虎符也縮水了好幾圈


    換言之,除了城隍大印仍然保留在祂的手中之外,其他的權柄都被人奪走了掌控權,祂從長官一府的百裏王侯,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大管家一樣的角色。


    在檢查了一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之後,府城隍的臉色瞬間變得漆黑又古怪。


    “判官,判官何在?速速給老爺我準備車馬,我要去地府,去天庭!”


    從半空之中落下來的城隍,也顧不上隱藏自己在凡人眼中的存在,徑直開口叫道:“也是膽大包天之輩,雖說如今時局不穩,但敢這麽蠻橫搶奪地祇權柄,挑釁天庭地府,嗬,等老爺我稟告了地府上神,引來百萬陰兵,必定平了這孽畜,將其扔到十八層地獄,日夜受地府刑罰熬煉!”


    雖然心中氣憤的要死,但府城隍也沒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能這麽輕易,連麵都沒見就搶了他的權柄的存在,必然不是個好相與的。祂費盡了百般辛苦,花了幾百年才從一介地府小吏坐到府城隍的位置上來,怎麽能平白葬送了卿卿性命。


    “那個.老爺,咱家的城隍神境不知道什麽情況,突然關門了。您的車馬跟親兵都被鎖到了神境裏要去地府的話,您恐怕.得借道了!”


    聽到城隍召喚,判官也直接從神像上走了下來,麵帶尷尬的說道:“要不,您去隔壁的真定府看看?”


    “我”


    府城隍雖然心裏鬱悶,但也隻能無奈的點點頭。


    他知道,除了坐以待斃之外,沒有比判官說的更好的辦法了,而且既然有辦法就得盡快!


    不然等那個奪了祂權柄的強人打上門來,到時候,沒有權柄,沒有神境內數萬兵馬支撐的祂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短暫的易容之後,城隍便帶著兩個判官趁夜出了太·原府,通過官道前往真定府。


    然而,城隍剛出城門,沒走多遠就碰到了一個騎著驢子身著富麗的富家翁。


    瞥了對方一眼,看著對方身上厚重且內斂的神光,以及那略感熟悉的麵容,城隍知道這騎驢的家夥肯定是附近的土地神。畢竟,沒有哪家的富家翁,會大晚上的跑到荒郊野外。


    就是不知道這急匆匆的趁夜出行的土地神是要去幹什麽。


    換做平時,城隍肯定會詢問一番,哪怕因為神位的差距,自己不親自上前,也會有判官接待。但如今連祂自己的神位都不保了,哪兒還有功夫顧得上別神。


    隻是匆匆瞥了一眼,城隍就準備繞過對方,繼續前行。


    但祂不想多管閑事,可卻不代表土地神能安然放城隍離開,在見到那熟悉的麵容的時候,原本坐在驢子背上的土地神瞬間像是見到了親爹一樣,一張老臉上涕泗橫流,直接從驢背上一躍而起,蹦到了城隍麵前:


    “上神救命啊!”


    當話一開口,城隍就知道麻煩了,祂想躲開這個麻煩,但奈何土地神這老家夥死死地抓住了他上衣的下擺,見狀,城隍隻能無奈的留下來安慰了兩句詢問情況。


    “老朽原本在小廟裏待的樂悠悠,端著生死簿準備看看最近幾日治下又有幾家需要送子,但誰曾想,突然一陣地動,再迴神,老朽的生死簿就不見了!不見了啊!”


    “老朽自從擔任王家村的土地以來,兢兢業業,從不敢怠慢,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上神跟老朽開這個玩笑!”


    “玩笑不要緊,但生死簿不能拿走啊,沒了這玩意兒,老朽都沒辦法工作了!再多耽誤兩天,萬一耽誤了什麽事情,問罪下來老朽可擔待不起,城隍老爺救命啊!”


    “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強行掙脫了那一雙枯瘦的爪子,平整了下褶皺的外衣,城隍語氣溫和的開口道:“”“你的事我已知曉,但今夜時間晚了,不如明日你再來我城隍廟中再做計較?”


    “放心,你畢竟是我治下屬神,我怎會棄你不顧?但此事出的蹊蹺,本神總得派日夜遊神查探一番才好做計較。若是誤會也好盡快解除,你說呢?”


    “可好吧,老朽聽您的便是!”


    其實按照土地神的本意,他是想盡快解決的。


    畢竟是自己丟了生死簿,權柄被奪這麽緊要的事情,萬一被發現了,哪怕有城隍庇佑,在地府的評定上也得被計上一筆。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今夜派大軍壓境,找到這作惡的家夥,不管之後是誤會還是別的什麽情況,先拿迴自己的生死簿才是最重要的,但奈何城隍老爺有自己的看法。


    說到底,神小言輕,他城隍老爺又沒丟過生死簿,哪兒能感同身受。


    但正當土地神戀戀不舍的準備放城隍離去的時候,突然遠處的官道上再度出現了幾道身影:有跟土地神一樣富家翁打扮或騎驢或坐小轎子的小老頭,也有穿著打扮跟獵戶一樣,身形魁梧的漢子。


    尤其是他們身上那濃鬱的香火味道,還沒見到本人,土地神就能判斷出這些新來的都是自己的同行。尤其是等他們走到近前之後,土地神發現,這些人都是附近的山神土地。


    見狀,土地神逐漸睜大了眼睛。


    今夜,是山神土地的大集會嗎?


    為什麽自己之前沒收到消息?


    不是,他就忙了幾天,怎麽感覺好像錯過了什麽大事一樣。


    不過話說迴來,他晚上出門是因為生死簿丟了,但這些同行又是有什麽狀況,一個個行色匆匆的,甚至自己沒記錯的話,先前城隍老爺好像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難道說


    雖然土地神也覺得自己心中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相當離譜,但他的目光還是不受控製的看向了身側的府城隍。


    注意到土地神那怪異的目光,城隍的臉色一黑。


    tnnd,你這小老頭,平日裏呆滯木訥,怎麽今天一副鬼精鬼精的,而且這麽多的山神土地‘


    “禍事了!禍事了啊!”


    今天多更了一點,早輪換了一會兒,啊,努力的我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鎖龍井開始的進化遊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笨蛋兔子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笨蛋兔子君並收藏從鎖龍井開始的進化遊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