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公主,魔女瞥了張珂一眼,有些猶豫。


    貴族,百姓她可以隨意懲戒,是因為他們全都是吐蕃人,而魔女作為吐蕃原生的神靈自然有這個權利,但文成公主,雖然名義上是上代吐蕃讚普的王妃,是促成她被封印的罪魁禍首之一。


    但同時,她還是大唐的公主。


    對付她,跟在大唐的臉上打一巴掌沒什麽區別。


    尤其是,如今為了博取信任,她將自己的權柄全部交托了出去,連想複仇吐蕃人,都得仰仗麵前的大唐神靈,在這種情況下,揚言報複一位公主,實在不是個明智的抉擇。


    魔女的話音戛然而止,張珂微微頷首。


    她是個懂事的。


    雖說文成公主的地位並不高,而且她的父親也早在數年前就因為牽扯到一樁大案,屍體估計都腐朽了。


    但有道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誰也無法保證,唐皇會不會因此震怒,要召人滅了魔女...萬一真的事發,張珂也幫不上忙,一來對方退讓權柄的這點善意,並不足以讓張珂跟大唐鬧掰,二來他到時候還在不在副本都是兩說。


    現在,她自己主動放棄,就避免了後續很多的麻煩。


    張珂也可以放心的考慮,在自己離開前,將這高原的權柄重新交還給魔女,跟吐蕃人有殺身之仇的魔女,更適合這個位置。


    畢竟,捅刀最狠的,往往都是自己人。


    至於文成公主...


    這位也是個苦命人。


    原本是江夏王的女兒,被選中作為和親的對象,遠嫁吐蕃,雖然在後世的記載中,一般都吹噓她的丈夫為了她營造宮殿,更改習俗,還特地允許公主穿唐裝...


    但書麽,永遠比不上親眼所見更真實。


    在張珂看來,所謂的宮殿跟博物館也沒什麽差別。


    而公主就是其中最珍貴的藏品,確實被保護的很嚴密,幾乎稱得上是與世隔絕了。


    遠離家鄉,金屋藏嬌。


    幸不幸福,也隻有當事人才有發言的權利了。


    交流了一會兒,確定魔女對大唐沒什麽排斥之後。


    張珂從神印中複印了一份高原的權柄,把複印件交還給魔女。


    原件還在張珂的手中。


    天庭地府在分封諸神時也是這麽作的,將原本的權柄保留在手中,隻給上任的神祇複印件,這樣前者掌握了任免的權利,不至於出現養虎為患,聽調不聽宣的情況。


    而對那些被分封的神祇而言,影響也不大。


    相當於房產證上是父母的名字,隻要你不作死的鬧到斷絕關係的程度,這「房子」任你折騰。


    這些知識,還是張珂剛來西域時,精絕城的城隍神印內,自帶的——相當於通知書。


    而張珂之所以能掌握這部分屬於天庭封神的權利,也是因為西域跟吐蕃原本就不是九州的地盤,張珂搶占的地盤,權柄自然跟天庭沒什麽關係。


    他想封誰,就封誰。


    值得一提的是,迄今為止,不管是天庭也好,還是帝君那邊,都沒人來問他討要權柄。


    他們不提,張珂自然也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


    將吐蕃交給魔女之後,張珂也離開了。


    如今的吐蕃並不需要他再坐鎮,相反,中土那邊的妖魔詭怪剛被他清洗了一遍,正是內部空虛的時候。


    自己打拚來的機會,又怎麽能坐視機會溜走。


    沒有猶豫,當即張珂就迴到了自己的車架上,駕車迴幽冥。


    從幽冥中前往中土,要比張珂直接飛過去所花費的時間還


    要多一些,但張珂還是沒有沿襲以往。


    畢竟他現在好歹也是坐鎮一方的大神,出入即便沒有配套的儀仗,沒有兵馬開道,屬神跟隨,但也不能一直靠兩條腿吧?


    那張珂在副本裏這麽絞盡腦汁的拚搏,總不能隻是為了最後的獎勵吧?


    連皇叔都知道,打了一輩子仗,得享受享受。


    他不沉迷歌舞笙簫,隻單獨開個車,又有什麽錯。


    金玉車架,雖然寒酸了點,但駕車的好歹是上古異獸·犀渠的後代。


    要是能在迴去之後,也有這麽一個獨自屬於自己的車架,也省的張珂外出時,還得買火車飛機票。


    「可惜這玩意畢竟是兇獸,沒有地府調教的手段,稍不注意就會掀起災難。」


    也不知道商店裏有沒有售賣這種地府秘法的,不過就算能買,估計也不便宜。


    秘法,車架,異獸;加起來估計能在八品到七品的神位中,挑一個不錯的山脈了。


    奢侈~太奢侈了!


    在前麵駕車的犀渠,感覺到身後有一股視線在它的身上來迴的徘徊,那細細打量的眼神讓它如芒在背,下意識的夾緊了後腿。


    如果它有錯,請拿鞭子來懲戒它,而不是用這不懷好意的目光......


    「不好好駕車又在想什麽,小心你的皮!」


    犀渠怪異的動作,讓原本平穩的車架變的異常顛簸,迴過神來,張珂手中的捆仙索立馬鞭撻了下去,打散了犀渠後背上的一撮毛發。


    感受到後背上的刺痛,犀渠非但沒有反抗,反而興奮的吼叫了一聲:「嚶!」


    轉而邁動四蹄,加速奔跑了起來。


    見狀,張珂表情古怪:「沒想到,這還是個抖?」


    在到達幽冥的邊界之後,犀渠便停了下來,等待著張珂在此地打開通往陽間的門戶。


    也沒見坐在車架上的張珂有什麽動作,幽冥中忽然刮起了一陣陰風,大片黑霧朝著此處彌漫而來,片刻之後,一扇十多米高,通體全黑的金屬大門拔地而起,出現在車架前不遠處。


    隨著大門緩緩打開,一束刺眼的陽光,也透過門縫投射進來。


    陽光的出現,不光是驅散了周遭的黑暗,這原本寂靜的周圍,也出現了些淅淅索索的聲音。


    腳下的地麵忽然變得不安分起來,地龍翻身,震顫不斷!


    周圍的地麵湧動中,鼓起一個個鼓包,緊接著無數的腦袋,殘肢斷臂從鼓包下爬了出來,各種怪異,兇殘的惡詭邪祟紛紛現身。


    它們盯著那扇正在打開的大門,眼眸之中散發著幽光。


    隻等著大門徹底打開的那一刻,它們就會按耐不住的衝出去奔向陽間。


    張珂挑眉。


    雖說他沒有完全是釋放自己的氣息,但前麵駕車的犀渠先前全力奔行起來之後,屬於兇獸的那股暴虐氣息可並沒有遮掩,尋常的亡魂惡詭見狀,早瑟瑟發抖的躲藏起來了。


    畢竟,犀渠這類異獸,可是有食人的習性。


    即便經過地府的調教,食譜略有改動,但也隻是沒機會去陽間吃人,如果有亡魂,惡詭它們還是來者不拒的,而幽冥地府中,最不缺的恰恰就是不服調教的亡魂惡詭。


    可以說,犀渠也是這些惡詭的天敵了。


    有犀渠在場,它們非但不害怕,還敢聚集,看來這陽間的誘惑還真的大。


    就在大門徹底打開,周圍聚集的,大量惡詭跟邪祟準備強闖詭門關的時候,突然空中傳來一聲冷哼。


    接著一股龐大的壓力席卷西方,直接將這些惡詭邪祟壓趴在了地上。


    它們下意識的反抗,然而卻沒有一點


    效果,像是有一座山壓在了它們的身上,連動動手指都是奢望——於是,數以萬計的惡詭邪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犀渠駕車,邁步走進門內。


    隨後大門關閉,在一陣蕩漾之後,逐漸變的虛幻。


    而此時,鎮壓在它們身上的,那股無法抗衡的力道也消失不見,感受到自己再度恢複自由,惡詭們趕忙起身朝著朝著大門跑過去。


    但伸出的手,撫摸在大門上,卻像是在觸摸水中的倒影一般。


    直接穿透了過去。


    目睹這一切的它們兩眼一瞪,瘋狂的在門扉上抓撓著,但卻沒有一點兒效果,直到片刻之後,大門徹底虛化,隨著「砰」。.


    像是泡沫碎裂的聲音響起,虛幻的大門徹底消散。


    眼睜睜看著希望出現又消散。


    即便是理智不多的惡詭跟邪祟,都有些受不了。


    見狀先是不敢置信,隨後就變的瘋狂且歇斯底裏!


    寂靜的幽冥深處,響起了一陣詭哭狼嚎的聲音,且越傳越遠。


    ......


    從幽冥離開,重新踏上陽間的土地。


    犀渠朝身後看了一眼,頗為不舍的咂咂嘴,可惜聚集了那麽多的惡詭邪祟,它都沒能品嚐一口,當真遺憾。


    當然,比起填飽肚子來說。


    還是伺候好身後的這位更加重要,畢竟,它隻是兇獸,還是有痛覺的。


    念頭在腦海中按一閃而過,


    轉迴頭時,它重新邁步,載著車架朝前方駛去。


    看犀渠這麽自覺,張珂也放下了手中的捆仙索。


    隨後擺擺手,驅散了身後的大門。


    至於大門消散時,從門後隱約傳來的,悲苦憤怒的嘶吼聲,他隻當沒聽到。


    不然,能怎麽辦?


    現在,張珂麾下人手緊缺,應該有的屬神,連三分之一都沒有到位,僅憑他們連維持最基本的秩序,都有些捉襟見肘,更別提如今,他還一口吞下了吐蕃。


    擴張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好在這裏沒有過擴懲罰,而以張珂如今在外的兇名,也足以震懾一批心懷不軌的家夥,再加上各地的守軍,地上還算風平浪靜。


    至於幽冥,在小地府正式建成運轉之前,就隻能維持原本的樣子。


    那些死去的亡魂不分好壞,善惡,置身於幽冥中,它們會隨時間的推移逐漸腐蝕,泯滅,最後僅剩一縷真靈投胎轉世。


    過程確實折磨,遭受不了的,怨氣深重變成惡詭的也不在少數,但過去那麽漫長的時間都熬過來了,應該也不在乎再等等。


    大概幾十年?


    小地府就能建成,運轉輪迴。


    隨著車架一路向前,那哭嚎聲也漸漸變的若隱若現,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而此時,張珂也到達了現如今都護府的邊界。


    隻見他掏出神印,放飛到空中。


    一道光芒從高空投射下來,隨後腳下的地麵開始顫動,地底深處的地脈,如同春季來臨後,從冬眠中蘇醒的蟒蛇一般舒展著自己龐大的身軀。


    一根根分支,從主幹上伸展出來,向四周蔓延。


    在將空白的區域填滿後,地脈便向著更遠的方向挪動,在一根「觸須」摸索到另一條,跟它們氣息截然不同的地脈之後,周圍的「觸須」紛紛圍繞過來,趁後者還沒反應過來,將其死死綁縛住。


    而在這個時候,作為主幹的地脈,便調轉過身軀,將其中的一頭對準另外的地脈,短暫的調整之後對接在一起。


    在陌生的地脈上撕開裂口。


    注入自己的東西。


    這被捆綁起來的地脈,起初還在劇烈的抗爭著,將周圍攪的天翻地覆,但隨後不久,便漸漸的喪失了抵抗,直到被灌滿之後,仿佛徹底認命了一般。


    跟張珂的地脈兩相結合。


    很快,在它的身上也伸展出了為數眾多的「觸須」向周圍探索,發現一個陌生的同伴,便立馬故技重施。


    灌滿對方,強行讓它變成自己人。


    像這樣的場景,同一時間,在中土大地上,還有好幾處。


    一時之間,中土大地震顫不斷,地麵像是海浪一樣起伏不定,生活在周圍土地上的萬物生靈們受到驚嚇,慌忙逃竄。


    但在往西逃竄的洪流中,也有身影逆流而上。


    尤其是在高空之上,有一道巨大的身影正穿梭在雲海間,而在它身後,還跟隨著種類不同,但卻數量眾多的鳥雀妖物。


    遮天蔽日~!


    邊界處,坐在車架上的張珂,忽然抬頭看向遠方天空上的那一片陰影,注意到領頭的,一臉兇惡的禿鷲妖王,他微眯雙眼,沉吟著。


    先前四包一,還被他強殺了一個,打的丟盔卸甲。


    現如今,隻它一個,這家夥是怎麽敢的啊?


    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勇氣可嘉,是條漢子!


    鑒於它英勇的行徑,張珂也決定給對方一份體麵,他從車架上站起身,口鼻之中隱約有兩條火龍正在翻湧。


    然而還沒等火焰噴射,


    隻見那天空中的妖王,早早的俯衝而下,跟張珂相隔數百米就落在地上,一路滑鏟了過來,掀起漫天塵土的同時口中大聲唿喊:「尊神,有話好說,切莫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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