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時分,倪土在謀劃未來最近一段時間要做的事中睡了過去。


    程咬金輕輕推門,來到炕前,蹲下身子往爐灶口裏添了一些木柴,隨後又起身給倪土掖了掖被子。


    望著陷入沉睡的倪土,程咬金滿臉的憐愛。


    “這娃兒竟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倒騰出來一個讓長安人為之瘋狂的寶緣齋,這小子的腦袋裏到底有多少奇妙想法啊。”


    此時門外有了敲門聲。


    程咬金走出房屋,將門兒輕輕關上了。


    程咬金見到是程政,又一身新的打扮,便點了點頭:“事兒辦妥了?”


    “辦妥了!”


    “那個混小子聽後什麽反應?”


    “痛哭流涕,悔恨交加,但為時已晚。醜時已開刀問斬。孫兒親自給那個混小子開的刀。人頭落地,雙目不能瞑目,他是知道做了虧心事了。”


    “房家七十二口人皆在?”


    “皆在。血流成河,浸濕鞋襪。孫兒是在湯家澡堂裏泡洗了近半個時辰,又用咱家的烈酒刷洗了好幾遍才進得宅院來。”


    “其實大可不必。老夫當年征戰沙場,那一場不是浴血奮戰,全身都被鮮血浸濕透了的。此次行動是老夫命你去的,而又非老夫一人相托,若非玄齡幾日在老夫夢裏哭哭啼啼,老夫也不會讓你蹚這次的渾水,去親自開刀浴血。”


    “阿翁,以奸詐之人開刀,是孫兒該做的。又何況是解了房相的心頭之恨,又了卻了阿翁的夢中煩惱,就算孫兒害怕此行,也得勇敢去一試,於己於人都是好事,孫兒毫無怨言。不過……”


    “不過什麽?”


    “今日出斬的並非房家七十二口人,而是六十七口人。跟此案完全無關的房遺直被陛下貶為銅陵縣尉,他攜妻子兒女已經出發前去,孫兒已派人暗中保護,並囑咐了一路的府兵。隻可惜,房相配享太廟的資格也因此事被取消了。”


    程咬金聽後猛吸了一口氣,臉上微微有了一絲喜色:“陛下仁慈,到底還是給房家留了根兒,老房應該泉下有知了。”


    “阿翁,從此後,長孫家真的就權勢滔天了嗎?外麵都在盛傳,這天下就是長孫家的,刑法也是長孫家的,他若看誰不順眼,今日便是那些人的下場。”


    “哼!此案確實將他長孫無忌的對手一網打盡。從此他權勢熏天,目空一切。然而他卻沒意識到,陛下怒火的也已在心中熊熊燃燒,而且隨時準備向他出擊了。”


    “阿翁,你是說,長孫家逍遙不了幾日了?”


    程咬金點了點頭,臉上的憔悴之色似乎是被那平日裏的倔強給奪走了,瞬間顯現出來。


    “政兒,你去歇息吧。老夫也累了。”


    “阿翁,我扶你去安歇。”


    “好!”


    程咬金不得不服氣,自己果真是老了。


    此時的雙腿如木樁子,根本挪不動腿了。


    幸好有程政在一旁攙扶,才勉勉強強走動,朝著臥房走去。


    第二日,天大亮時,東市和西市的兩處血地早已圍滿了看客。


    長安城幾乎萬人空巷,都趕來觀看這次難得一見的盛況。


    “被戴綠帽都不敢吭聲,卻有膽子造反,這家夥真是外強內中幹。”


    “他那方麵不行,高陽的幾個寵幸都是他房遺愛給找的呢。”


    “是嗎?這桃色新聞該好好補充一下,賢弟,願聞其詳。”


    ……


    有人幸災樂禍,而更多的人卻望著血流成河的慘狀,緊皺眉頭。


    “先皇在位時,曾下詔不弑殺一次超百人,今日淩晨卻一次性斬首近千餘人。如此,朝廷是要大開殺戒了嗎?”


    淡淡哀愁逐漸擴展開去,便成了眾人的憂愁。


    誰也保不準哪一日因為得罪了長孫無忌,而遭此滅門的下場。


    一時間,房遺愛謀反案竟成了談虎色變之事。


    房遺愛謀反案,房遺愛、薛萬徹、柴令武及家族人士皆被斬殺。荊王李元景、吳王李恪、高陽公主、巴陵公主賜白綾自盡。宰相宇文節、江夏王李道宗、名將執失思力流放嶺南。


    倪土醒來的時候已近日中時分。


    有人伺候著洗了臉,又有人伺候著喂了飯食,又有人伺候著穿戴整齊,去拜見程咬金和程夫人。


    程咬金沒有起來,但程夫人聞聽倪土要來拜見,便在堂屋裏肅穆端坐。


    倪土進屋後,直接小趣步,來到主堂前的團蒲上跪下,口中喊道:“孫兒倪土拜見祖母!”


    程夫人還是頭一迴見到倪土,忙說道:“你抬起頭來。”


    倪土挺起腰杆來,將頭抬起。


    程夫人仔細端詳倪土,忽然將主母的莊嚴丟到腦後了,起身笑道:“這麽俊俏的郎君啊!快起!快起來!”


    “多謝祖母!”


    倪土的雙臂不能用力,隻能無力地垂著。唯有雙腿用力,才能支撐起身子來。


    程夫人上前一把攥住了倪土的胳膊想要看個仔細,沒想到倪土疼得哎吆一聲叫了出來。


    程夫人忙撒開手,這才想起倪土正是因為王玄策捏傷了倪土的胳膊,昏迷的倪土才被程政抬到家中來,登時氣得對王玄策罵罵咧咧起來。


    倪土聽著有人在替自己伸張冤屈,心裏便暖暖的,看到這位跟自己前生的祖母差不多的麵容,眼裏便有溫暖在打轉。


    “祖母,小的不孝,讓您老人家動怒了!”


    程夫人一聽倪土這般有禮數,而且心思一直向著自己,便眉開眼笑,拉著倪土的手,牽引他在旁側的胡凳上坐下。


    “土兒,你跟祖母說一說,你年方多少了?”


    “孫兒虛歲十四歲。”


    “十四歲?正巧,花兒正好十六。女大一,抱金雞。女大二,金滿罐。女大三,抱金磚。金滿罐的好,正應了你為程家所做的一切。”


    “祖母,孫兒尚未考慮婚嫁之事,我想先幹出一番事業,再考慮兒女之事。”


    “哎,此言差矣。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哪有倒過來的?”


    倪土雖然善於巧辯,但一遇到此事便很難說服旁人,這病從前生便有了。


    “祖母,倪土來了?”


    程政恰好登門而入。


    倪土正好有了解脫,急忙喊道:“兄長,我們約好的事要去辦嗎?”


    程政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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