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言說飛龍夢。他說,自己夢到先皇飛上了天,而先皇就是騎著自己飛了上去。武士彠悄悄地給先皇送兵書,並且暗示此中有乾坤之道,鼓動先皇起兵。三是傾盡家財,支持先皇在當地招兵買馬。四是解決了隋煬帝監視他的兩個密探,自此以後先皇龍歸大海。”


    “我大唐開朝,武士彠以“太原元謀功臣”身份封官進爵,受封應國公,曆任檢校右廂衛、工部尚書,得順其心。觀我朝關中門閥林立,朝中徒有權卻無勢,難以久立足。”


    “武士彠奔著貴族身份,迎娶左光祿大夫楊達之女楊夫人。此乃神來之筆。楊氏遁入佛門,耽誤了數十年青春年華,武士彠與楊氏的婚姻,對兩家皆為歡喜。楊家甩了老姑娘沒人要的包袱,武家借以進入士族豪門圈子,得以依靠楊氏才在朝中站穩腳跟,才得揚州、豫州、利州、荊州都督。自此,武家擺脫了寒門的身份,向著豪門家族突飛猛進,武家也有了資格與關隴豪族聯姻,方才有了武媚兒進宮一事。”


    陳渭聽了,頻頻點頭,吃著小菜兒,抿幾口小酒兒,十分愜意。


    “以我歸納之,武士彠跌跌撞撞失商路,兩次豪賭投機定乾坤。在亂世之中,卻能屏蔽風沙撥雲見日,找到真龍天子,可謂目光如炬,獨具慧眼,明察秋毫,洞若觀火,能將未知與變化之事攬入自己懷中,又能做到運籌帷幄,乃吾輩之楷模。”


    “武昭儀與其父相比較呢?”


    “尤勝之,無不及。尤其在狡詐一方麵,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陳渭點了點頭,說道:“武昭儀之事,雖有其狡詐一麵,但也有其脆弱一環。賢弟可知當年武家是如何對待她母女的嗎?”


    “聽聞了。武士彠的兩個不孝子武元慶與武元爽無禮於繼母楊氏,又對幾個妹妹甚為刻薄。娘娘少女時,常為淩虐羞辱,堂兄武惟良並武懷運也插一腳,欺負這母女四人,最終趕跑了娘娘與楊氏,搶奪了武士彠的家財。娘娘無奈投奔洛陽其舅舅楊緘處,自此,娘娘與武家結下仇恨。”


    “確實如此,那你又如何理解娘娘的幸寵二帝?”


    “磨難讓娘娘養成了剛毅的性格,又因為不甘於少女時期的淩辱,勵誌要報此仇,開始在貴族圈內打造名聲。漸漸地,這個生得貌美如花,頗有幾分男孩子氣質的女孩兒,借著楊家的名氣開始被圈內人士得知。”


    “貞觀十一年,先皇臨幸洛陽。在閑扯中提到了武士彠,有人乘機八卦到楊家二姑娘是如何漂亮,又如何獨特,於是先王心動,特意召見了她。娘娘得以五品才人身份入侍宮中。從此,這隻金鳳凰長出了一對小翅膀。雖然清宮已冷,但卻給了鳳凰韜光養晦,成長壯大的時機。終於有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今日。”


    “哈哈,分析透徹,賢弟可知娘娘如今這種境遇下,武家又是如何態度嗎?”


    “聽人言,武家有數次求拜見娘娘,當麵謝罪,而不得。可見娘娘心中怨氣未消。他們之間的隔閡難以消融了!”


    “非也!”


    “娘娘雖然對兩位胞弟與兩位堂兄有成見,閉門不見,但對兩位親侄卻是逢過一次麵的。這裏麵便有文章可做。”


    “哦?兄長的意思是……”


    “昭儀娘娘這兩個親侄,一為武承嗣,二為武三思。兩人皆為人圓滑靈活,善於交際。他們一向與鮑大牙交好。賢弟剛才所言分毫不差。但至於近況,賢弟卻知之甚少。前幾日,大牙領銜聚會,兩位曾經訴苦,想投效忠與娘娘,但卻無門路。娘娘對兩人戒心尚重,不敢委以重任。兩人為此苦惱萬分,久久不得釋懷。賢弟可以借用一下這個梗啊。”


    許敬宗恍然大悟,但思之片刻,又緊鎖眉頭:“娘娘將此差事交於我,恐怕是不想讓其他人知曉。況且,她的親侄子,她自己不用。我若去尋找他們,是不是唐突了,而且有違娘娘的心意?”


    “此言謬矣!試想,若因為此等小事,堂堂一位娘娘安排倆侄子處理此事,豈不成了求他兩位晚輩幫忙了?”


    “依照娘娘那心氣兒,她能過得去?何況,兩位若是辦妥了,娘娘豈不是欠他們一個大人情?他們再有求於娘娘,豈不是被綁架了?”


    “再者,此等尷尬境地下,誰先找誰都是失敗者,是向另一方示弱的表現。娘娘怎會做這等傻事?”


    “找此兩人還是不妥。我找誰不好,為何要找這兩人呢?”


    “理由有三。其一,你出麵從中調解,娘娘的私事兒就成了你的私事兒,他們幫也是在幫你,而非在幫娘娘。其二,武家正在尋找與娘娘磨合的突破口,一直尋找不到,而你這次要做的事,正好契合了他們久盼未能盼到的急切心思。武家為此,會對你感恩戴德。”


    “其三,娘娘如今也是不甘於此等境地,必然要謀求更大前途,但她目前勢單力薄。曾聞楊氏曾經找過長孫無忌,幫助娘娘謀求更高層級,卻被長孫無忌斷然拒絕。自那後,恐怕娘娘也在物色屬於她自己的人。但誰人再怎麽忠心也不如她自己的家族人士。這就是為何她能拒絕接見兄弟,卻能召見侄子的緣由。”


    “娘娘已經看清楚了,欲要成就高樓大廈,還是要靠自身根苗強壯。武家的尷尬,她又不能撕下臉來去應和,隻能等待一個時機了。而這個時機的關鍵環節便是你了。”


    許敬宗聽聞,激動地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房間內慢慢踱步思索。


    陳渭喝一口酒,長出一口氣,繼續說道:“娘娘與武家人並無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隻是早年受了一些氣,觀大局,這些都不叫事兒。平常夫妻還吵吵鬧鬧打打殺殺,床頭鬧了床尾和,何況他們之間還有親情血緣關係在。”


    “你是牽線搭橋之人,既能借助他們之手解了娘娘眼下的困局,還能借機修補好娘娘與武家的關係,給了娘娘台階下。娘娘會對你刮目相看,繼續委以重任。”


    “武家會視你為娘娘的心腹重臣,尊之敬之,好處繁多。你既得名又得利,還能穩妥了靠山,此事可謂一箭多雕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站在窗前,思索半晌,許敬宗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


    “兄長分析透徹,確實在理啊。明日我便去找鮑弟,商量此事。看看這機會到底有幾成。”


    陳渭聽了哈哈大笑,用手指點化著許敬宗,說道:“你啊你!凡事總往最壞處打算。相信愚兄的話,此事十拿九穩。你也不必去找鮑大牙了,他待會兒便到!不過,你跟他言及此事,不可按照尋常思路,你要學會收買人心,譬如這樣說來……”


    兩人一經合計,拍手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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