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土徑直奔到碩大院子的最裏側。


    那裏,李十三給自己開辟出一個小院子供自己暫時居住。


    還有一個房間給一對老夫婦。


    “哎呀,主公,你怎麽迴來了?這女娃是誰?她怎麽了?”一名老嫗聽到動靜,從一個偏房裏出來。


    聽到動靜,一個老漢跟著老嫗也奔了出來。


    這對老夫婦分明就是那兩位現前在大街上賣石子棋的老人。


    倪土擔心京兆府的衙役們順藤摸瓜找到自己,倪土便在前幾日抽空以購買石子棋的名義去探查風聲。


    沒想到正巧碰到老嫗正在攤位上抹眼淚。


    倪土問了才知道,老漢這幾日生病,恐怕沒幾日活命了。老人手中的錢都拿去抓藥,結果還是不見好。眼看著手中無錢,隻能等死。


    倪土便親自給老漢把脈,又開了自配的藥方。沒想到兩三日,老漢便退了燒,好多了。


    老夫婦打聽著,來到寶緣齋向倪土表示感謝。


    倪土見他們無兒無女,擺攤賣石棋也是無奈,至今加上倪土這個客戶,也就寥寥。倪土便讓李十三將他們留在店裏,負責劈柴生火做飯。


    李十三的後廚是一位高薪聘請的大廚,根本用不著兩位老人。


    李十三索性將兩位老人安排給了倪土,照顧倪土的起居。


    在兩位老人看來,倪土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不但給抓藥治病,還給飯吃,便踏踏實實認倪土為自家主公了。


    開始,老兩口過於仔細的照料,讓倪土很是不適應。


    “你們是長輩。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照顧你們還在情理,哪能讓你們伺候我這個半大小子啊。”


    在倪土一番苦口婆心的說教後,老兩口才放下了殷勤的心,跟倪土像家人一樣處。


    見到倪土懷裏抱著一個渾身是血漬的少女迴來,老兩口登時嚇了一跳。


    當倪土訴說了來由,老兩口才將擔心變為了同情。


    倪土將少女林琳放在床榻上,伸手去摸少女的額頭。此時,感覺林琳的額頭已經滾燙成暖寶寶了。


    倪土查看了林琳的傷口,知道她這是因為傷口發炎而高燒。


    需要及時清理傷口,而後要服用消炎藥。


    “湯嬸,你來給她清理傷口。我去給你拿酒精。湯叔,我寫一付藥,你去藥鋪抓幾包藥迴來。”


    一番緊張但有序的操作後,少女林琳的傷口得到了清洗,並妥善得到包紮。


    老漢熬了湯藥,老嫗又扶她坐起,要給她喂湯藥。


    “阿婆,你們為何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老嫗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嗨!好死不如賴活著,小小孩們說什麽喪氣話!”


    林琳哭泣起來:“我打小就被耶娘以十兩紋銀賣給了王家。在她家裏飽受了欺辱,更是被小主公整日捉弄,早已經心驚肉跳,生不如死。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我趁此機會就此了結了吧。”


    老嫗和老漢聽了也是深深歎口氣。


    變賣了身家,給人家做仆人,就意味著在婚嫁前就是人家的私有產物,哪怕被人家打死了,官府也不會主動去追究此事。


    畢竟,等級森嚴的社會裏,貧賤之人談何性命自主和命運自由啊。


    “好了!你先好好服藥養病,我去尋一下李兄,讓他把你買迴來便是。”


    “真的?如果這樣的話,我甘願給你做牛做馬。”林琳激動地就要下炕給倪土磕頭,卻被倪土勸阻,老嫗和老漢急忙按住了她。


    “把你買出來,不是為了讓你繼續做仆人,我這裏也不需要你來做什麽,到時候你就是自由之身了,不必在乎我。”


    對於倪土的話,林琳一半驚喜卻一半黯然。


    老嫗看到了林琳的詫異表情,偷笑一下。


    再一瞥這一對小人兒,主公俊秀帥氣,這個小娘美麗嬌羞,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一對玉娃娃,般配得很。


    她知道小娘的心思起了漣漪,忙寬慰道:“先別想那麽多,先把你贖出來再說旁的。”


    “可就算把我贖出來,我也難以有自由之身了。典賣為人家的仆人便就成為了賤籍,哪裏還有什麽自由之身。”


    對於林琳的慨歎,倪土深有感觸。


    他現在還不是背負著崔家奴仆的賤籍嗎?要不然,來到長安,不是為了代表身份的魚符,他也不會把自己賣給薛梅兒,去做什麽男保姆了。


    “你先在我這裏好好養病,等我先把你從王家贖出來再說。”


    “多謝少郎相救,林琳感激不盡!”林琳在炕上微微施禮。


    倪土點了點頭便出門去了。


    最近李十三正在招聘家仆,倪土便想著將林琳安置在這些人裏麵。


    反正多一個不算多,少一個不算少。等林琳學成後,日後做工還能有例錢可以取,已經很好了。


    “賢弟不是去王家了嗎?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倪土將事情經過跟李十三講了,李十三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做那個王百度的亞父也不錯啊!”


    “什麽啊!難道人人都說王寧氏一向浪濤,此傳言是真的?若是如此,我都不敢去了。”


    李十三哈哈一笑,說道:“半老徐娘多風韻,孤床獨枕夜難眠。你要了解她多年的寂寞之苦啊。”


    “她的郎君不是在水軍任副都督嗎?旁人怎麽還敢開這樣的玩笑?貌似王文度已經陣亡了一樣。”


    “此話是有來曆的。王文度跟這個王寧氏本就是姑舅表親。兩人的婚事遭到兩人的同時反對。因為兩人各有所愛,情意綿綿之人又都是貧賤小戶人家,所以,兩人的反對在父母輩那裏算是無效。兩人婚後沒出半年,王寧氏便誕下如今的王百度。自此成了王文度的一大笑話,被滿朝文武嘲諷,成為一大醜聞笑談。”


    “他本來在關中任職,樂得清閑。但自從有了這個醜聞,王文度便四處遊曆參戰,恨不得距離長安越來越好。這個家也就相當於不複存在一樣。世人都知道,王文度已經沒臉迴來了,也不想認眼下的妻兒,也就把這個王寧氏當成了活寡婦。”


    “最讓人盛情談論的便是王百度的生父到底是誰,傳聞有好幾十個,但沒有一個承認的。”


    倪土聽著李十三熱情洋溢的八卦,迴想起了自己在崔家的待遇,很是同情王文度的心情。


    替人戴帽子的滋味並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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