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皇帝的耶律延禧都出去了,臣下自然不好獨自留在帳內。於是,蕭奉先向外擺了個邀請的手勢,然後朝柴進、燕青二人說道,“兩位這邊請,陛下有些忘形,千萬擔待則個!”


    柴進強忍心中笑意,一麵與幾人向外走去,一麵嘴裏迴道,“蕭大人哪裏的話,遼主這般行為,方顯其真性情也,著實令人羨慕不已。”


    蕭奉先打了個哈哈,隨口敷衍了幾句。


    說話間,幾人來到帳外,但見內侍已尋來羊羔,而耶律延禧正放開獵犬,任由其追擊撕咬。


    “不錯,好狗兒!”耶律延禧邊笑邊拍著手,見蕭奉先幾人出來,還急不可耐的追問柴進道,“此犬可有名字?”


    “啟稟陛下,公犬名叫鐵頭,母犬名叫鐵背。”


    “鐵頭、鐵背…”耶律延禧念叨幾聲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道,“說說吧,你家將軍派你二人前來,送朕這般合心意的禮物,難道真的隻是為了與朕交換戰馬?”


    柴進與燕青對視一眼,接著看了眼四周,才出聲說道,“陛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耶律延禧卻道,“無妨,此處皆是朕的心腹,你們有話直說就是。”


    話雖如此說,但他到底是將一眾手下遣散,隻留下蕭奉先、耶律大石,以及秦王耶律定三人。


    待幾人重新迴到營帳坐好,柴進開門見山說出了來意,“我家使君遣我等來,除了通商之事外,還想與貴國商討下,一同對付金國?”


    “咦,你家主公不是宋臣嗎,為何會生出此等想法?”


    “我家使君曾言,女真人狼子野心,殘暴無比,又不講信義,若與其合作,久後必為其反噬。”卻是燕青突然開口說道。


    這話說的可謂極得遼人胃口,幾人皆不由自主的點起了頭,隻有耶律大石冷著臉問道,


    “你家主公不單是宋臣,更是宋朝天子駙馬,在宋國將要與金人結盟的情況下,該讓我等如何相信你方誠意?”


    燕青笑道,“此事易爾,前些時日金國曾遣完顏宗弼之子完顏孛迭出使雲州,想與我方合作共擊貴方之事,此議不但被我家使君斷然拒絕,還因完顏孛迭觸犯刑法,將其打了一百軍棍。如此,可能證明我方誠意?”


    “那你方想如何合作,不會隻是口頭支持,卻不願出一兵一卒吧?”耶律大石不依不饒的問道。


    柴進微笑著解釋道,“我家使君畢竟是宋臣,做事自然不能無所顧忌。”


    “這麽說來是讓本官說中了,你方不過動動嘴皮子,就想攛掇我國與女真人拚命,天下豈有這般便宜之事?”


    被耶律大石如此一說,耶律延禧等人臉上也流露出不悅神情,顯然是覺得穆栩有空手套白狼之嫌。


    好在柴進二人來時,已事先想到了遼人反應,因而自有說詞,就聽柴進說道,


    “此言差矣,說一千道一萬,金國眼下的目標都是貴方,我家使君在此時願伸出援手,乃是雪中送炭之舉。除不能出兵相助外,凡是貴方所需的糧草軍械,我方都能提供,這難道還不夠嗎?”


    柴進這話一下就擊在了對方軟肋,自失去曾經的疆土後,遼國的軍需物資全部依靠向草原上的部族購買。


    可問題是這些遊牧民族本就不事生產,能提供的物資多為牛羊肉,像是食鹽、茶葉、鐵器等必需品,卻幾乎是沒有的。


    所以,在聽到柴進開出的這個條件,幾人都有些意動,便是耶律大石也無話可說。


    幾個人用眼神交流一番後,由蕭奉先出言相詢道,“那不知貴方提供的這些東西是無償的,還是需要我國以物易物,亦或是還有附加條件?”


    柴進答道,“還請諸位見諒,我方也不太富裕,自然無法無償提供援助,小可說的這些都需要貴方用戰馬來換。


    至於條件則隻有一條,那就是貴國必須作出保證,不得隨意進犯雲地。而作為迴報,我家使君也有言,若將來貴方一旦山窮水盡,我方可以為貴國人員提供庇護。”


    如果前麵的條件隻是稍微打動了耶律延禧的話,那後麵這條就是瘙到了他的癢處。


    可以這麽說,自從逃到夾山,耶律延禧就無時無刻不再擔心女真人追兵,有好幾次甚至從夢中驚醒。


    在夢裏,他被女真人所擒獲,拜倒在了昔日的臣子完顏阿骨打腳下,受盡羞辱折磨不說,哪怕最後苦苦哀求,也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此時聽到穆栩開出來的條件,耶律延禧是再也按耐不住了,不顧耶律大石再三使眼色,就猴急的問道,“此言可是當真,你家將軍真願為朕提供安身之處?”


    柴進斬釘截鐵道,“這是自然,若陛下不信,咱們雙方可歃血為盟,為此事定個書麵盟約。”


    眼見耶律延禧大有一口的答應架勢,耶律大石頓時急了,忙挑刺道,“方才就說了,你家主公乃是宋臣,更是宋朝駙馬,若異日宋朝天子強令你家主公交出我家陛下,那誰能保證你等不食言而肥?”


    燕青辯解道,“我家使君之所以接受大宋招安,甚至是娶了公主,那都不過是權宜之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林牙大石又何必抓住這點不放?”


    耶律大石一怔,情不自禁問道,“貴使認識在下?”


    “不錯,林牙昔日被困蘭溝甸時,鄙人就在現場。”


    就在兩人對話之際,誰也沒有注意到,當燕青說到穆栩不得已娶了大宋公主時,耶律延禧臉上出現的詭異神情,並出言打斷二人的唇槍舌劍。


    “罷了,今日暫且議到這裏,朕要再考慮考慮!定兒,你和大石替朕好生招待一番二位使者,蕭丞相且留一步說話。”


    耶律定起身應了一聲,隨即就要請柴進二人出去休息,耶律大石則還想繼續留下,想勸耶律延禧即使答應與穆栩合作,也該多討要些好處。


    不想未等他開口,就被耶律延禧不由分說趕了出去,耶律大石見此,隻得暗罵庶子不足與謀,隨後怏怏不樂的去了。


    等帳內就剩下自己和蕭奉先二人,耶律延禧終於說出了他的打算,“丞相,方才朕聽了穆栩使者之話,忽然產生個想法,還請丞相參詳一番。”


    “還請陛下明言,臣洗耳恭聽!”


    “朕想與穆栩聯姻,丞相覺得如何?”


    “這…”對自家這位皇帝產生這樣的想法,蕭奉先那是一點都不奇怪,但讓他遲疑的地方是聯姻的人選。


    隻因除去早夭之外,耶律延禧共有六位公主,這其中最年長的二公主耶律骨欲已然嫁人,自不在聯姻之列。


    而剩下的五位公主裏,有四位尚未成年,連個正式封號都沒有,數了數去就隻有蜀國公主耶律餘裏衍適合。


    偏偏這個耶律餘裏衍身份有些特殊,她乃文妃蕭瑟瑟之女,晉王耶律敖盧斡之妹,與蕭奉先可謂仇深似海。


    這就不得不讓蕭奉先擔心,若其嫁給了穆栩,會不會借未來丈夫之手,來尋他報仇了。


    至於說耶律餘裏衍是否會得穆栩寵愛這一點,蕭奉先那是沒有一絲懷疑,誰讓這位蜀國公主生的極肖其母,乃是他們遼國鼎鼎有名的美人。


    若不是被其母兄所拖累,這位十七歲的公主,怕是早引得一眾遼國重臣,前來為自家子侄來求娶了。


    一如蕭奉先所料,耶律延禧屬意的人選,果然是蜀國公主耶律餘裏衍,隻聽其道,“餘裏衍生的貌美如花,年紀也正合適,一旦嫁給穆栩,那朕就是穆栩的嶽父,日後若無處可逃,正可托庇於其羽翼之下,免得落到金人手中。”


    “三公主自是極合適的人選,但陛下莫要忘了文妃娘娘和晉王,若公主懷恨在心,那不就是適得其反嗎?”


    蕭奉先自覺這個理由十分充分,絕對可以打動耶律延禧,哪知這迴他卻失算了。


    卻是在耶律延禧這個皇帝心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妃子和兒子雖是家人,但更是他的臣子,為了他這個天子去死,那是天經地義之事,有什麽可埋怨的?


    因而,耶律延禧根本就不在意女兒會記恨於他,他想當然的認為,有君王和父親這雙重身份壓著,耶律餘裏衍隻會如從前一般敬重自己,聽他命令行事。


    “丞相休得擔心,餘裏衍向來乖巧懂事,她定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再者說了,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她一個小姑娘,豈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接著,不等蕭奉先再出言反對,耶律延禧就獨斷專行的拍板道,“此事就這麽定了,明日朕就和穆栩使者商量一下,隻要聯姻之事可成,別的一切都好說。”


    ……


    遠在雲地的穆栩,自不知道有人千方百計要做他的嶽父,他此時方從各州巡視迴來,本來正要打道迴府,卻被一事拖住手腳。


    原來卻是馬擴幾人被盧俊義擄到雲州後,馬擴就強烈要求麵見穆栩,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竟以絕食抗議。


    由於穆栩事先有所交代,要對馬擴以禮相待,以至下頭的人都投鼠忌器,最終還是朱武親自出麵告知馬擴穆栩不在雲州之事,並答應他隻要穆栩迴來,就第一時間安排兩人會麵,總算讓馬擴消停下來。


    聽了王定六的匯報,穆栩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道,“既然他這般急著見我,那就帶他到我府上外書房等候,我晚一點會接見於他。”


    “是,小的這就去辦。”


    王定六應了一聲,立即就要按吩咐行事,卻被穆栩叫住,就聽他又道,“等等,將馬植一並帶來,我對此人也有些興趣。”


    約麽一個時辰之後,早已等候多時的馬擴二人,終於見到了換了身常服的穆栩。


    馬植不敢得罪穆栩,立時就起身鄭重行禮,倒是馬擴不慌不忙的起身,在整理一番儀容後,才隨意的拱了拱手,緊接著就出聲質問道,


    “穆大人,你身為大宋臣子,又是天子之婿,為何卻襲擊朝廷使節,你對得起官家對你的厚愛嗎?”


    穆栩對馬擴的無禮,那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笑吟吟的走到主位坐下,抬了抬手道,“兩位馬大人且坐下說話。”


    說著,又命門口親衛上茶。


    馬擴本想先聲奪人之下,利用穆栩理虧一事,迫使其放了他們,誰知竟吃了個軟釘子,他隻能更改策略,換了套說法。


    “穆大人,因你前番助朝廷收複燕山府之故,不知有多少漢家百姓視你為大英雄、大豪傑,卻不知此番為甚行此鬼祟之舉?”


    穆栩端起茶杯啜了口熱茶,眼睛掃過二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馬植臉上,輕聲說道,“在迴答馬擴大人的問題之前,本官尚有一事不明,需要請教馬植大人!”


    馬植被穆栩若有深意的望著,心下當即一突,強裝鎮定道,“大人盡管問來,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就好,本官聽說此番宋金之所以會盟,乃貴叔侄一力促成,不知可有此事?”


    “大人嚴重了,下官不過一微末小吏,哪裏能決定朝廷大事,隻負責敲敲邊鼓罷了…”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隻迴答本官是或不是!”


    馬植嘴裏的話被打斷,又見穆栩皺起了眉頭,他心下越發沒底,但還是老實迴道,“是,下官是讚成兩國結盟,共同對付遼人。”


    “好,你承認就好!那本官再問你,你的理由是什麽?”


    “下官認為,遼國乃我大宋世仇,今趁此千載難逢之機,自要痛打落水狗,以雪百年恥辱。”


    “倒也算個理由,可據本官所知,馬大人和令叔李處溫,曾在遼國為官多年,遼國對你等也算有知遇之恩,為何卻行此恩將仇報之事?”


    “遼國雖待我等不薄,但下官卻是漢人,在民族大義麵前,這等小恩小惠又算得什麽?”


    看著大義凜然的馬植,穆栩拍了拍手,意有所指的讚道,“好啊,好一個深明大義的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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