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彭玘的勸說,唿延灼正自猶豫不決,就見衙門大堂進來一個小吏,向二人拜道,“將軍有禮,我家大人請二位後堂相見。”


    唿延灼二人不疑有他,遂跟著那小吏去了,不想經過後堂院子時,忽然衝出來十幾個衙役,上來就要拿人,兩個人驚怒之下,當即動起手來。


    這些衙役哪裏會是唿延灼他們的對手,隻片刻功夫就被打死幾人,其餘人見勢不妙立時一哄而散,彭玘則一把揪住那小吏,喝罵道,“你個賊廝鳥這是何意?”


    小吏看著彭玘手中染血的配刀,嚇得兩股顫栗道,“將軍饒命,不幹小人的事,這全是知縣相公的吩咐。”


    唿延灼威脅道,“你與我說個清楚,否則定斬不饒!”


    小吏不敢有所欺瞞,忙竹筒倒豆子般將知道的全招了,卻是那知縣見因唿延灼的緣故,導致鄆城縣被圍,生怕危及自家性命和前途,便想將二人擒住,送到城外梁山軍中,以圖換取對方退兵。


    唿延灼前番就曾被這知縣羞辱,今日又聽其欲要害他,如何還能忍得住,立時就問清楚知縣所在,出去點起一百兵馬,要去找那知縣算賬。


    彭玘本想要勸,可忽然心裏一動,反而火上澆油道,“將軍不可饒了這狗官,若不給這廝個厲害,明朝必定向朝廷進我等讒言。”


    唿延灼一聽這話,怒火更熾,帶著兵馬就闖進那知縣府邸,將其如死狗般拖了出來,厲聲大罵,“你這廝與我同為朝廷命官,緣何要行此卑劣之事?”


    那知縣料定唿延灼不敢害他性命,竟振振有詞道,“你這賊配軍還有臉說話,若不是你等無能,哪會招來梁山強人?”


    “你…”唿延灼被懟的麵色通紅,連話都說不利索。


    知縣不依不饒道,“你識相的話,便將本官放了,如若不然,定將你告上朝廷,治你個暗通賊寇的罪名!”


    唿延灼想要反駁,哪知彭玘突然上前,指著知縣破口大罵,“你還敢惡人先告狀,分明是你這狗官勾結賊寇,要不然為何鄆城縣近在梁山遲尺,卻能夠平平安安?”


    說罷,他就抽出腰間配刀,一把將那知縣抹了脖子。


    唿延灼想要阻止,卻慢了一步,隻得頓足道,“何苦害了他性命,如此一來,我等豈不是罪上加罪,有口難辯嗎?”


    彭玘迴曰,“將軍怎的還這般天真?您可別忘了,此次征討梁山一事,乃是高太尉全權負責,他為了逃脫官家責罰,豈會輕易饒了我等?”


    唿延灼歎道,“罷了,事已至此,夫複何言!”


    當日,唿延灼就與彭玘收攏了潰兵,徑自投奔梁山泊而去。兩人乘船到得金沙灘時,就見穆栩身邊隻帶著韓滔一人,在那裏等候多時。


    二人不敢怠慢,趕忙上前跪拜,唿延灼道,“喪家之犬,今已無處可去,萬乞寨主收留!”


    穆栩笑著將兩人扶起,嘴裏好一番安撫,隨後又請他們同去山寨。路上,彭玘求道,


    “投降貴寨之事一旦傳迴東京,朝廷必要治我等家人之罪,還請寨主大發善心,將我等家小接上山來,免得受了牽累。”


    穆栩巴不得如此,立即便應承道,“這有何難,明日便差人快馬加鞭,去將家卷取來,與三位兄弟團聚。”


    幾人自是謝過,說話間過得三座關隘,進入山寨,來至聚義廳中,山上的頭領早已候在這裏,穆栩將唿延灼三人正式介紹一番,就命人大擺筳宴,為他們接風洗塵。


    席間,眾人正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忽有一嘍囉進來,徑直來到許貫忠身前,向其小聲說了什麽。


    許貫忠臉上浮現笑意,揮手示意嘍囉下去,隨即就來起身來到穆栩身前,低語道,“寨主,小生有些私事要辦,容我先行告退。”


    穆栩也未多想,隻隨口問了一句,“看軍師麵泛喜色,不知遇到了什麽好事,不妨說來聽聽?”


    許貫忠如實迴道,“今有山下酒肆夥計來報,小乙哥前來探望於我,自要前去相見。”


    穆栩端著酒杯的手一頓,眼珠微轉,說道,“不妥,小乙哥與我也是舊識,既來到這裏,當然要略盡地主之誼,免得讓他笑話我等不知禮。”


    當下不容許貫忠推托,便喚了朱貴過來,向其吩咐了一通,命他差人去山下酒肆,恭請燕青上山一敘。


    許貫忠見狀,隻得息了親自去見燕青的念頭,重新入席就坐,安心等候起來。


    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朱貴前來稟報,說是燕青已至金沙灘,正往山上而來。穆栩聞言當即就向廳內眾兄弟告罪一聲,帶著許貫忠匆匆去了。


    兩人出得山寨,一路往下而行,最終在山腰遇上燕青,互相廝見過,穆栩便要請燕青去山寨做客。


    燕青忙推辭道,“多謝哥哥一番好意,隻是小人還有要事在身,不能長時間逗留,咱們在此閑話片刻就好。”


    穆栩也不勉強,用手指著附近的一座涼亭道,“既是這般,那咱們就去前方斷金亭敘話。”


    二人自無不可,與穆栩一同到了斷金亭坐下,許貫忠這才問道,“小乙一向不出北京府,緣何今日卻來了濟州地界?”


    燕青解釋道,“隻因我家主人要到青州辦事,小人一路相陪,途經濟州府時,想到二位賢兄在此,便向主人告假,前來專程拜會。”


    許貫忠沒有多問,隻謝過燕青好意,誰知穆栩卻忽然出言相詢,“敢問小乙哥,盧員外去青州所為何事?”


    燕青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抱拳迴道,“還請哥哥見諒,此事關乎我家主人隱私,恕小人不能直言相告。”


    穆栩一聽這話,頓時證實了心中猜想,就見他坦然笑道,


    “兄弟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之所以有此一問,不過是擔心盧員外的安危罷了。如今那清風山上盤踞著宋江等人,他們目下到處拉人上山入夥。以盧員外那諾大的名聲,若是讓他們知曉其在彼處,豈會不動心思?”


    “啊…這?”燕青看向許貫忠,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那宋公明及時雨的名頭如此之響,怎會行這等事?”


    許貫忠雖不知穆栩為何有此一說,但並不妨礙他給宋江上眼藥,隨即就把花榮、朱仝的遭遇說給燕青聽,末了,他總結道,


    “我家寨主並非危言聳聽,以那宋江、吳用的為人,倘若知道盧員外就在青州,說不得還真要強請他上山落草。”


    燕青聽到連許貫忠也這般說,哪裏還坐的住,立即就要起身告辭,前去提醒盧俊義。


    穆栩見燕青要走,急忙一把將他拉住,好言相勸道,“兄弟莫急,這不過是我的猜測,事情未必就壞到那個地步。”


    燕青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隱瞞二位賢兄,我家主人此來山東,根本不是有事要辦,而是被一個江湖術士的讖言所騙,到山東尋找解救之法。”


    許貫忠與穆栩聽得此話,皆做出麵麵相覷狀。區別在於,許貫忠是真吃驚,而穆栩是假意為之,甚至還關切道,


    “小乙哥可否將那術士的樣貌講來?”


    燕青迴道,“那術士是個三十許的中年書生,麵白有須,並無特異之處,倒是他身邊跟隨的道童,生的五大三粗、兇神惡煞,眼睛宛若銅鈴一般,皮膚極為黝黑。”


    穆栩聽後,想都沒想就拍著大腿道,“唉,盧員外此番中計矣,若我所料不差,那術士和道童,分明就是吳用、李逵二人假扮,他們此舉怕是大大的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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