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穆栩起床後巡視了一番營寨,就聽外間傳來急促的戰鼓聲,隨即就有親兵來報,曾頭市出來出來大隊人馬,如今正在外間搦戰。


    穆栩一聽這消息,便搖頭失笑,


    暗道,“這曾家父子也太狂妄自大了些,我還不曾去打他們,他們竟敢主動上門尋死,真是不知死活!”


    當下穆栩就傳令擂鼓聚將,片刻後寨門大開,


    他帶上一眾頭領,


    並兩千馬軍出了大營,


    與敵軍在曠野處對峙。


    兩軍相隔一箭之地有餘,穆栩打眼望去,就見敵方來的也是馬軍,排成了楔形陣,前頭一字擺開七員大將,看旗號從左到右分別是,曾密、曾魁、蘇定、史文恭、曾塗、曾升、曾索。


    三通戰鼓之後,那曾塗打馬出陣,抬起右手鋼槍,隨著他的手勢,就見一隊健卒從後方推出一溜陷車,曾塗指著陷車大罵道,


    “反國草寇,見俺陷車麽?今日無故犯境,


    我非一個個活捉爾等,裝到陷車裏,解上東京城,碎屍萬段!勸你們趁早納降,再有商議。”


    此言一出,梁山眾將大怒,隨即就有好幾個好漢請戰,穆栩卻麵色如常的擺擺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他一踢馬腹,打馬來到陣前,朗聲笑道,


    “似爾等這種女真蠻夷,竟和我說什麽忠君愛國,真乃千古奇聞,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哈哈,蠻子可笑!”


    “不錯,小小蠻夷,哪懂什麽家國大義。”


    “這就叫沐冠而猴!”


    ……


    伴隨穆栩的話音,身後一眾梁山好漢頓時笑了起來,七嘴八舌的取笑起曾家兄弟。


    曾家父子自來到中原後,哪怕是改了漢姓,換了漢裝,可平日裏最不喜歡聽的,仍然是別人提起他們的異族身份,


    此時被穆栩揭破瘡疤,一個個都義憤填膺起來,吵嚷著要給穆栩好看。


    還是史文恭見勢不妙,急忙打馬出陣,口中替曾家父子辯解道,“穆寨主此言差矣,豈不聞孔子之作《春秋》也,諸侯用夷禮則夷之,進於中國則中國之。今有曾家父子,思慕我華夏之風,願改狄服,尊聖道,難道還比不上你等叛國之人嗎?”


    穆栩當然知道這話是出自韓愈的《原道》,在後世還被雍正篡改為,“中國而夷狄也,則夷狄之;夷狄而中國也,則中國之。”,為得就是為滿清入主中原找個合適的借口。


    隻是穆栩怎麽也沒想到,這幾百年前的史文恭竟拿這原話,來給同為女真人的曾家辯解。不過這也難不住穆栩,隻見他指著史文恭喝罵道,


    “哼,住口!管夫子曾言,戎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昵,不可棄也。爾堂堂華夏苗裔,竟自甘下賤,認那蠻夷為主,欺壓我漢家百姓,也敢與我爭論華夷之辯,端的不知羞恥。左右,誰與我拿下此賊!”


    “林衝願替家師清理門戶,擒住這不孝之徒,獻到哥哥帳下!”穆栩話音剛落,林衝就手持鐵槍衝將出去,與史文恭殺在一起。兩人這一番廝殺,真是應了那句話,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直殺了五十餘合,都不分勝負。


    穆栩心裏明白,林衝與史文恭對陣,最差也能殺個平手,因此端坐馬上巍然不動,隻老神在在的觀戰。


    可曾塗卻不然,他見往日自己敬若天人的史文恭竟拿不下敵將,反倒好幾次險象環生,立時有些急了,不顧蘇定勸解,徑自騎馬上前選擇夾擊林衝。


    曾塗這番舉動,仿佛捅了馬蜂窩一般,先是欒廷玉下場去助林衝,隨後曾密等人又去相助曾塗,不多時,陣前十四人就捉對廝殺起來。


    曾頭市那邊也就史文恭一個有點看頭,梁山這方則不然,由於穆栩此次帶來的全是單打獨鬥的好手,因此沒多少迴合,曾魁、曾升就被楊誌和山士奇殺得大敗而逃。


    穆栩時刻關注著戰場態勢,眼見曾魁二人一逃,史文恭等人也跟著敗走,哪會放過這個時機,當即大手一揮,帶著兩千馬軍如潮水一般壓了過去。


    曾家軍馬因為沒有指揮的緣故,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隻一個衝鋒就被衝散了陣型,史文恭見事不可為,一麵救援曾塗等人,一麵命人吹響撤退號角。


    穆栩帶兵這一通掩殺,殺的曾家軍馬潰不成軍,直退到附近村落,依托弓手才勉強逃出生天。事後統計戰果,此戰曾家折了一半人馬,曾魁、蘇定二人也被俘虜。


    其後五日時間,無論梁山上下怎麽搦戰,曾頭市皆不見一人出來應戰。


    到了第六日,忽有兩個和尚來到寨門求見,被士卒引到中軍大帳,一見主坐穆栩就拜倒在地,哀求道,


    “小僧二人是曾頭市上北邊法華寺裏監寺僧人,今有曾家五虎時常來本寺作踐囉唕,索要金銀財帛,無所不為。小僧已知他的備細出沒去處,特地前來拜請頭領,入去劫寨,剿除了他時,當坊有幸。”


    穆栩做出一副大喜之狀,忙命人置酒款待二人。一旁的林衝諫道,“哥哥,這二人來的不明不白,怕是敵人派來的奸細,不可不防!”


    除了朱武坐在原處恍若未覺外,楊誌、武鬆等人皆出聲附和,魯智深更是要動手打兩個和尚。


    兩個和尚嚇得兩股顫栗,幾乎要跌下椅子,其中一個嘴裏打著結說道,


    “小僧是個出家人,如何敢出妄語?久聞梁山泊行仁義之道,所過之處,並不擾民,因此特來拜投,怎敢前來欺騙將軍?況兼曾家未必贏得將軍大軍,何故相疑?”


    眼看魯智深揪住一人,拳頭就要落下,穆栩大喝一聲,“住手,魯兄也是出家人,自然明白出家人不打誑語的道理,兩位大師今日冒險前來,我等怎可懷疑?還不與我放開二位大師,向他們賠禮!”


    魯智深眉頭一皺,就要使性,不妨被朱武在腰間掐了一把,當即靈光一閃,急忙放開手中的和尚,故作不忿道,“此事灑家不管了!”說罷,就走到一旁坐下,依舊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睛盯著兩個和尚。


    穆栩不理魯智深,來到兩個和尚身邊,抱拳說道,“手下兄弟皆是粗人,驚擾了兩位大師,還請不要見怪。此事了結以後,我願給貴寺捐五千兩香油錢,作為賠罪之禮。”


    說到這裏,他又吩咐門口親兵,“帶二位大師,去一旁偏帳歇息,待今晚子時,我親自帶兵去劫營。”


    等將兩個和尚送出大帳,穆栩對眾人不屑道,“如此簡單的反間計,也敢拿來班門弄斧,實在是貽笑大方!”


    眾人這才明白,穆栩方才是將計就計,魯智深有些不好意思道,“虧得軍師提醒,否則灑家險些壞了大事!”


    朱武笑道,“魯大師哪裏話,依小生之見,你方才的舉動是恰到好處才對。”


    穆栩點頭道,“軍師所言極是,若是大夥都信了那兩個賊和尚,反倒會惹得他們生疑,魯兄這般做,可謂是歪打正著。”


    武鬆忍不住道,“哥哥何必答應那兩個賊禿去親自劫營,莫如讓小弟代勞?”


    “是啊,哥哥這般太過冒險。”


    “還是由小弟去吧。”


    眾人異口同聲的勸說起來,穆栩擺了擺手,開口迴絕道,“兄弟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今番我若不露麵,怎可起到引蛇出洞的作用?”


    見大夥還要再勸,穆栩不得不強令道,“吾意已決,休要多言!取地圖來,咱們商議下晚上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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