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還真不知道這事,此時聽說了,不免擔憂的看了眼寶琴,有些遲疑道,“那理國公府不會強來吧?”


    胡氏不太確定的搖搖頭,“應該不至於,我看那官媒挺好說話的。”


    劉氏接話道,“媽、嬸嬸,你們就放心吧。理國公府早就沒落了,他們家肯定不敢來硬的,不說別的,就衝有妹婿的麵子在,一般人哪敢無緣無故就招惹我們家。”


    此言一出,薛姨媽頓時麵現得意之色,而胡氏也露出羨慕的表情,嘴裏還說道,“唉,還是寶釵有福氣,嫁了個好夫婿,自己過得體麵不說,還能為家裏遮風擋雨。”


    薛姨媽等得就是這話,當即便對兒媳劉氏吩咐道,“你和蝌兒媳婦帶寶琴去外麵走走,我有話要和你嬸娘說。”將三人打發出去後,她這才向胡氏道,“弟妹,不瞞你說,我今兒來就是為得琴丫頭的婚事來的。”


    “嫂子可有了合適的人選?”


    “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不遲。”薛姨媽先安撫了一下激動的妯裏,然後才嚴肅的問道,“弟妹,你老實跟我說,你現在對琴丫頭的婚事是怎麽打算的?”


    胡氏表情一滯,沉默了半晌,才迴道,“嫂子,不瞞您說,我現在對琴兒的終身大事,哪還有什麽打算,前兩日我還和蝌兒商量,實在不行就迴金陵算了。自那梅家造謠以來,您又不是沒看到,給琴兒上門提親的都是什麽人家,不是圖財就是圖色,我要是就這樣把琴兒許出去,那不就害了她一輩嘛。”


    薛姨媽連忙來到弟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啊,凡事想開點,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見胡氏情緒穩定了下來,薛姨媽接著又勸道,


    “至於你說迴金陵的事,我看還是趁早打消這個主意為好,前頭我為什麽帶蟠兒兄妹來京?外人看來隻當是因為蟠兒那孽障惹得官司,可你是自家人,豈能不知裏麵的詳情?”


    胡氏臉色難看的點點頭,薛姨媽卻不管她,自顧自說道,“蟠兒父親和二弟去世後,咱們薛家嫡出的兩房,就剩下咱們孤兒寡母撐著,別說是那些外人覬覦我家的產業,就說族裏那些人,哪個不是虎視眈眈?我沒了辦法,隻得上京投靠親戚,現如今咱們家大部分的生意都讓蝌兒管著,你自個說,你們要是迴了金陵能落到好嗎?”


    “嫂子說得這些,我何嚐不知道。可琴丫頭這一日日大了,總不能就這麽耽擱下去吧,難道真要讓她給那些老寡夫做續弦,或是給那些大家子弟做小妾嗎?”


    看到時機已差不多了,薛姨媽終於說起了自己的目的,“做續弦的事,千萬不可當真,琴丫頭正值青春年少,可不是為了給人做繼母,或是去背負不能生育的名頭的。與其那樣,還不如做小呢!”


    “嫂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胡氏詫異的問道,她以為自己理解錯了嫂子的話。


    哪知薛姨媽卻道,“我就是那個意思,弟妹你自個想,寶釵不也是做小的嘛。”


    胡氏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這萬萬不可,琴丫頭哪裏有寶釵的運氣,寶釵說是給人做小,可也是有品級的誥命夫人,給一般人做小的話,沒有地位不說,在家裏還不得被大婦磋磨死。”


    “你說什麽呢,我能讓琴兒去給普通人做小嗎?就算你這當娘的願意,我這伯母都不願意。”薛姨媽輕輕拍了下胡氏的手,隨即就道,“我是想讓琴兒也嫁進東平王府,給寶釵做伴。”


    “什麽!”胡氏把眼睛瞪的圓溜,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看薛姨媽一副當真的樣子,她不能理解的問道,“嫂子為何有此想法?”


    薛姨媽歎了口氣,然後才娓娓道來,“弟妹想必已知道,寶丫頭生了個閨女的事吧?”


    胡氏點點頭,“我當然知道,洗三那日我不是還去了嗎?嫂子難道是為了此事憂心,可我瞧著寶丫頭過得很好,王府上下對她沒有薄待啊!那日洗三時,我分明見王府太妃,對孩子是愛不釋手,那林世子妃也知書達禮,與寶釵情同姐妹。”


    “唉,弟妹不知道,今兒從王府傳來消息,與寶釵前後腳懷孕的甄氏生了一個兒子。你也是做了多年當家主母的,肯定明白這男孩和女孩之間的區別的吧。遠的不說,就說當年咱們先後嫁到薛家,隻因沒有早給薛家生下男丁,婆婆給了我們多少氣受?”


    “這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嫂子又何必再提?”


    薛姨媽苦笑著說道,“我不是要說昔日種種,隻是將心比心罷了,你說人家別人都生了兒子,就寶丫頭生了閨女,那婆家會怎麽看她。你可別忘了,她的婆婆可不是平常人,那是當今天子的姑姑。要是人家不喜歡寶丫頭,那她豈不是在王府後宅要失寵,所以我才想不如讓琴丫頭去幫她,有她們姐妹聯手,指定能更好在王府後宅立足。這樣的話,對蟠兒兄弟,甚至是他們將來的子嗣都大有好處。”


    胡氏聽了這些話,要說不心動是假的,畢竟在她的心裏,和薛姨媽是一樣的想法,女兒哪有兒子重要?可她到底還有一絲理智,“嫂子說得有點道理,但寶丫頭那裏會願意嗎,還有琴丫頭的想法?”


    “寶丫頭那裏,你不用擔心,明日我們借著探望孩子的名義去見她,將裏麵的厲害關係說清楚,我想她會答應的。倒是琴丫頭這裏,還需勞煩弟妹了。”


    胡氏見薛姨媽一臉篤定,隻得無奈道,“我不知該如何開口,還是叫她來,嫂子和她說吧。”說罷,她也不理會薛姨媽,徑自去出了花廳,去尋找女兒了。片刻之後,胡氏果然帶著寶琴迴來了,寶琴一見薛姨媽就問,“伯母,我媽說您有話和我說?”


    薛姨媽笑著將寶琴拉到身邊坐下,打量了好半天,才道,“琴兒,伯母給你相看了一個好人家,想問問你的意思。”


    寶琴先是臉上一紅,可隨即想到那些來上門提親的歪瓜裂棗,就低頭沮喪道,“伯母,您就別和我開玩笑了,我如今背著退婚的名頭,哪還有什麽好人家願意要我?”


    “你這孩子盡是胡說,怎麽沒有,伯母這裏就有一個。”接著在寶琴期待的眼神裏,薛姨媽就說出了她的打算。


    寶琴聽後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向薛姨媽,過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說道,“這…伯母…我,這怎麽…可以?”


    薛姨媽語重心長的說道,“琴兒,你也知道由於梅家的緣故,來咱家提親的都是什麽人家,所以我再三思量,覺得與其隨便把你許出去,還不如讓你去和你姐姐做伴。”接著她就將方才對胡氏說得理由,又給寶琴說了一遍。


    薛姨媽說完以後,隻覺得口幹舌燥,都顧不上問寶琴的態度,連忙端起早已沒了熱度的茶水灌了幾口,這才看向寶琴,卻見其垂著頭,手裏捏著裙角不停揉搓。見此情形,她隻好示意胡氏出馬。


    胡氏躊躇了下,終究還是心疼女兒,因此咬牙問道,“琴兒,你到底怎麽想的,要是你不願意,那就當今日沒提此事!”


    薛姨媽一聽弟妹這般說,不禁皺起眉頭,就想開口說些什麽,不料卻聽寶琴聲若蚊蠅道,“我全憑母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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