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我剛畢業的那些年,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去了一家小雜誌社上班,當時雜誌社出版一本以離奇靈異故事為主題,故事會大小的雜誌,叫作道聽途說。


    而我的工作就是負責整理那些投寄過來的信件。裏麵記載著各種離奇荒誕的故事。我會把其中有意思的整理出來編冊。被錄用故事的投稿人也會因此獲得相應的報酬。當然也有些人會親自登門講訴他們的故事。接待他們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有一天,我遇到過這麽一件事。


    那還是我大學實習的時候。算起來離現在已有十多年的時間。在學校學習了三年理論。實習的時候我報備了一所安微省的醫院實習,選擇那裏主要是考慮到離上海近,可以方便迴家。


    醫院是一所婦幼保健醫院,醫院不算大。但基本的科室齊全。因為隻是一個安徽省的中等城市,所以並不算忙碌。


    實習生的生活比起在學校時還要自由很多。實習生會分別派到各個科室輪流學習。因為醫院小,每個科室所呆的時間都差不多在一個月左右。


    我先後在內科和神經科,最後輪轉到了皮膚科。與其他科室相比,我在皮膚科呆了半年左右。


    實習生所做的事,基本就是跟在醫生後麵查查病房,幫忙寫寫病例,送送單子,跑跑腿之類的。


    當時的我還不像現在那麽油,還是個清純少年,內向,不愛說話。和人相處對我來說是一個很艱難的事。


    之所以在皮膚科呆的時間比較久,主要因為皮膚科有三個醫生,一個休產假從未見過,年長的一個醫生姓劉,馬上就要退休了,還有一個中年女性姓馬。離婚獨居。


    姓劉的醫生在一次上班途中,下雪天路滑不小心摔骨折了,需要在家靜養,康複最少也要一年時間,等於是提前退了休。


    所以科室裏隻剩下了姓馬的一個醫生。馬醫生為了保證自己能有休息的日子,就把我強留了下來。為此還替我爭取了一份基本工資。我自然無法拒絕。


    因為我沒有處方權,也沒有醫師證,所以我隻能處理些簡單的輔助工作。


    馬醫生一般會把病人的情況提前交代好,如果是複診,就把她提前準備好的處方交給她,如果是新來的病人,就讓我簡單的做個檢查,然後拍張照發給她,通知他隔天再來複診。


    事情發生在馬醫生休息的那一天,那天的病人不多,一上午就來了兩個複診的病人。我把馬醫生準備的處方給了她們後,基本就完事了,中午在醫院外的蘭州拉麵店點了一份炒飯吃。醫院其實有食堂,不過燒的太過清淡,不和我口味。所以一般我不吃。


    三四點的時候,門口來一個女人,女病人帶著一頂漁夫帽。臉上掛著墨鏡和口罩,身上也穿著長袖外套和長褲,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如同飛機場的明星過安檢怕人認出。


    “你好。”


    看到人進來,我趕緊起身。女人走進時,我聞到了很濃的香水味道。


    女人看看我,摘掉了墨鏡和口罩,我看了看女人。女人算是漂亮的那種,三十歲左右。臉上打著厚厚的粉底。


    “有什麽不舒服呢?”


    “醫生,最近我身上長出一些紅斑。”


    簡單打了個招唿後,我開始向病人詢問情況。領著病人走進檢查室,女人撩起上衣,我看到女人的後背上還有腹部出現一些斑點。這些斑點小的有拇指大小,大的有嬰兒拳頭般,密密麻麻。顏色較淺的地方我伸手按壓後斑點開始褪去,但鬆手後又很快複原,一些開始發紫的斑塊怎麽按都不會褪去。。


    女人身上的斑塊很嚴重,難怪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


    “醫生,有辦法麽。”


    我揉了揉鼻子,被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嗆到了。直起身。


    “我覺得你的斑塊挺嚴重的,一時不能確認,我老師明天上班,要不你明天再來複診下。”


    女人猶豫了下,點點頭,走到門口時,又轉迴身。


    “醫生,可否留個電話。”


    我一想,莫非是要撩我,欣然同意了。


    一下午就隻有那個女人,我一看時間,整理好了辦公室,我把女人斑塊的圖片發給了馬醫生。就下班迴了宿舍。


    正在吃宵夜,馬醫生就打來電話了。


    “夏夜,你開什麽玩笑,亂發什麽圖片。”


    “沒有呀?是病人身上的,我怕我說不清楚,就拍了照片給你看,我還讓她明天來複診,是挺嚴重的吧。”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稍後。


    “夏夜,你知道,那些是什麽斑麽,那是屍斑!”


    我舉著筷子,一下愣住。


    人死後,心髒停止了跳動,全身的血液循環也就停止了,心血管內的血液因此開始沿著血管網在重力作用下墜往身體的下部不斷淤積。淤積的血液透過皮膚呈現出由紅色逐漸加深成暗紫紅色的斑痕,這些斑痕像天上散亂的雲彩一樣,會隨著時間逐漸聚攏,最後形成巨大的斑塊,爾這便是所謂的屍斑。


    屍斑在剛出現的幾小時按之就褪色,並且可以隨著身體高度的變化轉移,但過了一天後,屍斑的位置就會固定住不在移動,法醫在驗屍時,屍斑是確定死者死亡時間的重要指標之一。


    和馬醫生等了一天,都沒有見到那個女人的出現,我看了一眼馬醫生,發現馬醫生也在看我,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安,但看到馬醫生剛才的眼神時,我感覺好像是馬醫生在懷疑是不是我搞的惡作劇。我突然一下挺希望女人早點出現的。可是一連幾天過去了都不見到女人。


    我想向馬醫生解釋,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夏夜給,”


    馬醫生把一個罐子遞給我。


    “這是?”


    “那病人要是再來,你就把這藥敷在她的斑塊上。”


    過了一星期,那女人還是沒出現,時間久了我也就忘了。


    這天,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原本想不接。但電話重複打了幾次,顯然不是詐騙電話。


    “喂。”


    “你好,夏醫生。”


    電話裏是女人的聲音,我一下想起我當初給女人留過號碼。心裏一時開始後悔。


    “對不起夏醫生,這幾天我不方便出門。可不可以?”


    根據女人給的地址,我來到了一個小區,小區離醫院不遠。我也就走了半個多小時。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答應女人,大概我心裏也想一探究竟吧。


    我忐忑的敲了敲門。


    女人從裏屋打開了門。和上周見到時,女人胖了許多,雖然花了很厚的粉底,也已經掩蓋不住到脖頸的斑塊。


    和女人一起走進了臥室,女人脫去了身上的衣物,躺在了床上,我拿出馬醫生給的罐子,打開放在鼻前問了問。一股香灰的味道。


    我把香灰倒在手掌上,開始均勻的塗抹在女人發福的身體上。女人身上的斑塊全都連在了一起。深的發紫,像一個熟透的茄子。


    其實我心裏很害怕,但看到女人溫和的眼神時,反而平靜了許多。


    “你胖了!”


    我打趣道,女人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容。


    “嗯,最近吃的有點多。”


    我迴頭看了一眼身後關上的大門,在屋子裏的時候,我就一直很想問,但話到嘴邊又不好意思開口。


    幾天後,救護車送來了一個病人來搶救,但抬進手術室後,卻發現人已經死去很久。整個身體都已經腫脹,散發出惡臭。


    死者的丈夫哭著不承認,說昨天還和妻子聊了整晚。


    翻看手機的時候,看到那號碼發了一條短信給我,上麵寫了兩個字,謝謝。


    我想,應該是女人一直在等見丈夫最後一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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