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睛側身探進電線杆,一股吸力直接拉著我往下拽。下墜了很久,四周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我感覺裏麵的空間很膠著,動作變的很吃力。張望中看到遠處一個明亮著的縫隙。那裏應該就是我掉下來的地方。下降的速度開始變慢,最後懸浮住。眼睛也慢慢適應黑暗,近處的東西開始看得到。


    沒想到電線杆裏那麽空曠,我感覺自己好像潛在水裏般,周圍有很強的阻力。最底下有個很大的黑色漩渦,越往下吸力越強。


    周圍飄著斷手斷腳,內髒,腸子,迴頭看到一個滿臉寫滿“內疚”的人頭飄過。紅的,藍的,估計是死的時候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這些大概都是死在附近的車禍鬼魂被吸到了這裏。


    我:“小軍,小軍。”


    我試著叫了幾聲,但這個空間聲音應該不能傳播。我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我試著去想象語句通過腦電波“說話”。看來有用,因為我聽到別人的聲音。


    甲:“你不要拉我的腸子。”


    我:“對不起,對不起。”


    乙:“這是我的腿,不是槳。”


    我:“對不起,對不起。”


    丙:“這是我的。”


    我用力一踹,冊那,你們這些跑龍套的,哪來這麽多台詞。


    在十來個鬼魂裏找了半天,終於看到那小男孩純真的臉,他抬起臉剛要開口。我直接一拳把它打暈,我果然是個沒有耐心給人解釋。揪著孩子的頭發。我拉了拉紅線三下長的,又快速拉了兩下短的。這是我吩咐姬駿林收線的暗號。這條紅線可不是一般的紅線,開過光。力提千鈞,而且隻要998。


    我把小男孩一提扛在肩上,身體隨著紅線開始上升。


    那些斷手斷腳,四肢不全的鬼一看,全都朝我湧過來,抓著我的手腳不撒手。


    我說你們幾位大哥,你們都這樣了,就算出去也沒救了,何必呢,何苦呢,再說下麵那大姐。你都沒手了,怎麽抓的我,哎,用牙咬就算了,你也看看你咬在哪裏,真是太邪惡了。


    感覺紅線有種要斷開的感覺。不要,我才不想和你們這些殘疾人呆在這裏,特別是這位大姐,沒手,更過分還沒下半截,怎麽滿足我。


    我甩動身體試圖把這些髒東西甩掉,但因為這裏的重力不同,效果不是很好。


    腦中感覺紅線啪的有部分纖維斷開的感應,那一刻,我的過去像走馬燈般閃過。再見了我的青春,那是我夕陽下的奔跑。


    我靈機一動,伸手摸向口袋,掏出黃紙,假惺惺開始念口訣。眾鬼一看,急忙鬆開逃串。


    從光亮的縫隙裏伸來一隻手,我握住爬出電線杆。抖了抖身子,反手取下屁股上的牙齒,扔了迴去。


    我咬破手指在紙上畫上畫符咒。貼在男孩額頭。


    小男孩的魂魄在我的掌心開始收縮成一團。我一時沒地方放就撿了一可樂瓶裝了進去。


    我:“你在這電線杆附近拉上警戒線,不要讓人靠近,還有,別忘了明天天亮把這電線杆給拔了。”


    姬駿林點點頭:“知道了,我會向領導請示的,不過你幹嘛咬我的手指。”


    我,嗬嗬。


    迴家簡單的洗洗弄弄就風風火火和菲菲趕往鄉下。


    密集的事情讓我有點神智不清了,竟然做出這麽傻的事情。讓菲菲盡可能的開快點。我手緊緊攥著手把。汽車風馳電掣的往後退。


    我:“菲菲,你好像是在逆行。”


    菲菲:“是嗎?難怪這些車都衝我開來。”


    身後開始有交警的車笛聲。菲菲一打方向盤,汽車撞上綠化帶,沿著坡道下行。汽車開始像一隻袋鼠般跳著走。看著菲菲一臉興奮,我欲哭無淚。


    算起來,菲菲已經撞壞四輛車了。


    行駛了半小時,我和菲菲來到了男孩所在的鄉下。


    男孩這次很配合的上了車,臨走給兩個老人深深的磕了三個頭。我扶著樹吐了好久,看了一眼被撞的變形的車。


    菲菲在裏麵試了試,竟然還能開。上車後讓菲菲把車開到那對年輕夫婦居住的小館,接到我的電話,那一家人已經焦急的等在門口。我要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囑咐他們沒得到我的指示別進來打擾。


    男孩看著我不語,我被看的有點尷尬。我用紅線纏住他的左手小指頭,用針頭戳破,看看他流出的血是什麽顏色,如果血液新鮮表示身體無恙,如果血液渾濁,表示身體因為寄宿了新的魂魄開始呈現假死狀態。如果這樣就必須先清理身體自己產生的屍毒。否則即使魂歸本位,也會因為屍毒不醒,俗稱植物人。


    我封住他的兩側太陽穴。他漸漸開始昏睡,最後無力的倒在床上。我將他放在地上,在他周圍點上一圈蠟燭,蠟燭主要是為了防止在野鬼被抽走後,有別的野鬼趁機上身。


    人有三門,指的是三個靈魂進出身體的通道,一個是眉心,一個是丹田,還有一個比較怪,在左腳大腳趾和二腳趾中間。當然也有反掌在右腳上的。


    鬼怪這類東西往往喜歡從腳底偷襲,以前住在鄉下時我就聽說某某某走個夜路,腳尖戳了一下,第二天就死了之類的故事。那時我多盼望我隔壁家那個老太婆也走個夜路。


    我用一根蠟燭隔著一段距離燒小男孩的掌心。小男孩的掌心開始發黑,要是正常人,早痛的大叫。附在男孩身上的野鬼開始掙紮,一股白氣湧向男孩額頭。男孩的額頭漸漸變成了黑色,我吹滅蠟燭。


    我用黃紙貼在男孩的眉心,很快黃紙就變成了黑色。我把黃紙疊起放入壇中。又取出另一個壇子。將黑布包裹的可樂瓶倒入。


    我拉開門:你們家孩子和誰關係比較好。


    孩子的母親上前一步,我把女人帶進房間。讓她大聲喊自己孩子的名字。一直到男孩紮著紅線的小指頭開始動為止。


    孩子的魂魄一般比較弱,遇到巨大的撞擊和刺激往往容易丟魂,這時候就需要關係比較親近的人來喊魂。來給它迴魂做向導。


    女人一遍一遍的叫著,過了一個鍾頭後,在女人沙啞的聲音中才出現一絲響亮的小孩哭聲,門外的人全都破門進去,一家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這家人對我連連道謝。我臨走告訴他們買塊玉係在小孩脖子上可以鎖魂辟邪,最好是翡翠色,千萬不可以是雞血色,容易反效果。


    另一邊,康青將那匣子和病床上的孫紅美一起推進一單間。單間牆壁上掛滿黑布,然後所有人都走了出來。不久房間裏就傳來劇烈的晃動聲,然後是孩子的啼哭聲,片刻後又歸於平靜。


    據說當時在門外來看熱鬧的醫生和護士好多都被嚇哭了。


    等房間裏安靜後,一行人開門進去一看。孫紅美的肚子就像漏氣的車胎癟了下去。放匣子的桌子像被燒過一樣,表麵一層炭灰。我事先準備的黃紙人也被撕開。


    周若同原本對黎韋軍的咒印被我移到了紙人身上,紙人成為降頭的受業者,紙人撕開,意味著降頭也就破了,這種降頭原本就是兩敗俱傷的結果,害了別人也讓自己失去了投胎轉世的機會。


    我用周若同對孩子的感情弱化周若同的怨念。再把降頭轉移到紙人身上。算是幫孫紅美度過了這一劫。也讓周若同有了投胎轉世的機會。


    孫紅美雖然躲過了咒印,但因為涉嫌故意殺人,已經立案起訴。聽姬駿林的口氣,對方律師打算以孫紅美有精神疾病開脫。有可能最後無法定罪。不過即使這樣也不得不在精神病院失去永遠的自由。


    菲菲:“師父,你這些東西老來幹嘛,祭祖啊?”


    我笑笑。


    從小男孩身體中移除的那個爛賭鬼的魂魄被我用黃紙包住,置於案台處,另有香燭兩根,鴨肝,豬腸,三牲,不知道來收那鬼的陰差是否滿意,說不定會記上一筆。給我添個幾十年陽壽。嗬嗬。突然感覺天氣都變的萌萌達。這迴收獲頗豐,一下還清了拖欠房東的房租。竟然還有剩餘。


    和菲菲美美的在飯店大吃,不經意瞧見了桌子上的文件夾。


    我:“菲菲,這份文件是?”


    菲菲:“哦,劉姐姐讓我交給你的。”


    劉姐姐,劉老太婆才對吧。我心裏埋怨,打開文件夾一看,頓時臉色煞白!顫抖的看向菲菲。


    “菲菲,菲菲,你看!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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