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隻有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斷,這一下,終於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他腦海裏,沈少庭感覺腦子發脹,快要爆炸了一樣。


    他雙手插在發間,不願意想起,不願意被揭穿的傷痛像海潮一樣湧來淩遲著他,他眸光猩紅,樣子十分痛苦,像是要將自己弄死才甘心一樣。


    “少庭……”


    他這個樣子,慕向晚還是第一次見,她快步的上前去抱住他,想要阻止這一切。


    “別過來!”


    沈少庭推開她,慕向晚力氣不及他大,整個人跌跌撞撞摔在了地上。


    她無法想象,他父親給他家裏人帶來什麽樣的傷害,讓他一提起,就變成這樣。


    這個樣子,實在太可怕,太怕人。


    “少庭,你別這樣,我不問了,我不問了!”


    “慕向晚!”沈少庭看著她從地上爬起走近他,他渾身發著顫,情緒偏激,“你滾,滾的遠遠,我不想傷害你,我不想傷害你!”


    他抵在樓梯扶手上,樣子有些猙獰,頭猛地撞著牆,像是要拉迴自己的理智。


    慕向晚看他這樣,頓時急了,“少庭!”


    “我就是個殺人犯!”


    “你在胡說什麽?”慕向晚眸光猩紅,被他的話震住了,“你在胡說什麽?”


    “我殺了人,就不配擁有你!”


    明知他情緒激動,有可能傷害到她,但慕向晚還是不管不顧的爬前去緊緊抱住他,“對不起少庭,我不該問這些,少庭,你冷靜點!”


    沈少庭伸過來想要掐她脖子的手,因為看到她眼睛裏含有淚花的一瞬,又驀地心軟下來,語氣裏帶著哀求,“晚晚,拿繩子來,把我綁住,我怕我會控製不住傷害你。”


    “不會的,你不會傷害我,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慕向晚猛地搖頭,“聽話,把眼睛閉上,什麽都不要想。”


    沈少庭的頭靠在她懷裏,痛苦的閉上眼睛。


    “我不配擁有你。”


    “晚晚,我不配。”他像個孩子一樣抽噎,“我活該……我活該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不要說了……”慕向晚後悔那麽殘忍的將那些話問出口,她一直都知道,其實,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努力的壓抑自己,不願意去迴想,過往痛苦的事,她是因為,他今天難得溫柔,以為,他會徹徹底底把她當成可以傾訴的對象才壯著膽子去問,可是卻沒想到,會讓他這麽激動,這麽失控。


    上一次,是因為喝了酒,他瘋言瘋語說了好多話,這一次,因為慕向晚,沈少庭沒有偏激到要殺人的地步,但還是昏睡了過去。


    慕向晚對他,越來越看不透。


    剛才那樣的舉動,真的嚇壞了她。


    她真以為,他會殺了她!


    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快要天亮了!


    她一個人,拖著沈少庭沉重的身子迴了房間。


    困意早就沒有了,她坐在床邊,用熱毛巾替沈少庭敷著額前的傷和手上的淤青。


    其實,這件事,她不想驚動陸涼城他們,可是,聽他念了一個晚上殺人的事,她心裏真的很害怕。


    想到這幾年來,父親一直阻止自己跟他離婚,之前,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可現在迴想起來,是不是另有原因?


    關於少庭的?


    他是不是想替他隱瞞些什麽?


    想到這裏,她心裏絞著疼。


    望著已經沉睡過去的沈少庭,她顫著手,摁了陸涼城的電話。


    天才亮,陸涼城和顧眠眠都沒有醒來,懷裏抱著心愛的女人,睡的很踏實。


    “鈴——”


    鈴聲響起,將他驚醒。


    陸涼城一聽到鈴聲,立馬伸手去拿手機,生怕吵醒顧眠眠,看到是慕向晚的來電,他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窗台接起,“向晚。”


    “涼城,”慕向晚手裏捏緊了電話,有些不安地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她記得,很多個月前以前,他喝醉酒的那一次,他打過電話給他,說了些很莫名其妙的話,當時,她沒有在意,但現在迴想起來,應該是和他有關。


    這話,把陸涼城愣住,他想了下,“發生什麽事了嗎?”


    “少庭他……”慕向晚如實告訴他,“昨天晚上,我無意間提到了關於沈家和慕家恩怨的事,然後他整個人像受了什麽刺激一樣說了很多我根本聽不懂的話,少庭他是不是經常這樣,他說,殺過人……”


    聽著慕向晚的開口,陸涼城的心猛地一擰,“你在哪?”


    “我在別墅,他也在。”


    “少庭有沒有傷到你?”


    陸涼城這話,讓慕向晚怔了一下,果然,他早就知道了,“你先告訴我,少庭到底怎麽了?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前一秒,還好好的。”


    “向晚……”陸涼城以為,過去幾個月他沒有發作,是因為病情有了好轉,沒想到,事情還是發生了,“少庭的事,你應該問問慕叔叔,我知道的,不一定是正確的,但是,你提出離婚的那一次,他的確發作過,正如你看到的那樣,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言行舉止根本不受控製,他也和我說過同樣的話,說他殺過人。”


    “就是因為這件事,我那天才去監獄裏找了慕叔叔,但他什麽都不肯說,我和遲牧都一致認為,少庭有先天性的家族遺傳病,如果可以的話,要盡快配合治療!”


    “什麽?”她愣住了,先天性家族遺傳病,“這怎麽可能,我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如果,他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應該一早就發現了啊,可是……”


    “我們和他兄弟這麽多年,不也一樣沒有發現?少庭心裏有創傷,這個病,隻有他自己知道,但是,每次發作過後醒來,他都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所以,在我們眼裏看來,他比任何人都正常!“


    “少庭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大家都很著急,我希望,你能說服慕叔叔,讓他把真相告訴我們,隻有知道真相了,我們才能幫助少庭。”


    “為什麽會這樣?”慕向晚眼眶通紅,要不是因為今天晚上,他突然這樣,她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他過的那麽痛苦,他有先天性的家族遺傳病,為什麽從來沒有和她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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