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葉崇新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自己的畫筆上。起初的時候,他還出門轉轉,可是後來整天將自己封閉在房間裏,連飯都不吃了。


    村裏人都說他瘋了,就連葉軍也擔憂起來。


    “兩天沒出屋了,他沒事吧?”葉軍問老爺子。


    “藝術家不都這樣麽?”老爺子想得到是挺開,仍然悠閑地摸著他的山羊胡。


    葉軍還是感到擔心,他推門進去想和兒子說幾句話,卻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隻見葉崇新披頭散發,胡子拉渣,連目光都變得異樣了,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畫紙,看起來有些可怕。


    “崇新,你不餓嗎?”


    “不餓。”葉崇新連頭都沒有扭一下。


    葉軍好奇地看了眼他的畫紙,立刻被吸引了。畫麵上是一個氣勢磅礴的城堡,城下匯集了大量的士兵,他仿佛已經聽到了嘶喊拚殺的聲音。整副畫色調晦暗,讓人感到壓抑……


    “你出去吧,我沒事。”葉崇新又說了一句話,還是沒有看他。


    “哎!”葉軍歎息一聲,隻好走出了他的房間。


    第二天早上,葉崇新才走出房門,此刻的他雙目通紅,看起來一夜未睡。


    “你們看看這副畫!”葉崇新將手裏的畫卷展開,破敗的城堡,英勇殺敵的士兵,還有灰暗的天空,這一切都充滿了肅殺的氣氛,仿佛直通人的靈魂,讓人不由得感到山河破碎的痛心。


    葉崇新沒見過石窩子城堡,卻畫出了淒美的感覺,那硝煙彌漫的戰場反應了士兵誓死保衛家園的決心。他從畫上展現出了一種真實,讓人感覺石窩子城堡就是這樣!


    “好,真好!”老爺子連連點頭:“好畫啊,真是好畫!”


    “是不錯!”葉軍也一臉高興,“崇新,你現在的畫很有進步啊!”


    葉崇新很興奮,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靈感迸發的體會了。他在作畫的時候仿佛與祖先進行了某種超時空的溝通,這副畫讓他重燃了繪畫事業的信心。


    “我感覺有好多東西想畫出來,好像都快控製不住自己的筆了!”葉崇新雖然一臉疲憊,可是一說起此刻的狀態,仍然難掩興奮。


    “這就是長城帶給你的收獲!”葉軍笑嗬嗬地說道,隨後話峰一轉,關心道:“你想吃點什麽?”


    “煮點麵條就行了。”


    葉軍轉身進了廚房,他還是心疼兒子的身體。老爺子又細細地打量著那副畫,然後扭頭看了眼葉崇新,說道:“魂兒找迴來了吧?”


    葉崇新微微一笑,說道:“也許人隻有在最絕望的時候才能對生活有更深刻的體會!”


    “你還年輕,路長著呢!”老爺子摸了摸山羊胡,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曬太陽了。


    葉崇新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在父親的勸說下迴房睡覺。他還是想畫畫,最終安奈不住,又在畫紙上畫下了一個少女的輪廓,這才心滿意足地躺下了。他很快就進入了深沉的夢中,在夢裏看到了一朵盛開的白蓮……


    “崇新,你快來看看誰來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葉崇新感覺有人叫自己,可是他實在太累了,並沒有馬上醒過來。


    “崇新,你快來!”直到父親的聲音再次響起,葉崇新才猛地驚醒,他感覺腦袋疼得都快炸掉了。


    他用力捏了捏額頭,搖搖晃晃地走出來。還沒等看清屋外的情況,就聽到了一個歡快的聲音:“新哥!”


    葉崇新扭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迷迷蒙蒙的看到了一個少女。


    “你……”唐寧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麵前邋遢得像個瘋子一樣的葉崇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葉崇新終於看清那個少女就是唐寧了,可仍然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就那麽呆呆地看著她。


    “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是不是生病了?”唐寧擔心地問道。


    “崇新這幾天一直在畫畫,好幾天沒睡了。”葉軍連忙解釋道。


    唐寧撲哧一聲笑了,說道:“你現在越來越有藝術範兒了!”


    葉崇新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吱唔道:“那個……你先坐啊,我去洗把臉。”


    唐寧看到了立在他房中的畫夾,邊走邊說道:“讓我看看你畫了什麽!”


    葉崇新的臉滕地一下就紅了,就像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了似的。唐寧走進他的房間,盯著畫上的少女出神,半天沒說話。


    “那是半成品,你看看這副畫!”葉軍急於推銷兒子,趕緊展開了那副城堡圖。他說完也掃了眼畫紙上的少女,心裏跟明鏡似的。


    “好雄偉!”唐寧感覺到一股撲麵而來的肅殺之氣,好像整個人都被感染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默默地注視了許久,喃喃地念出了一句古詩:“黑雲壓城城欲摧……”


    葉崇新擦著臉走進來,欣慰地笑道:“沒想到你一眼就能看出我想營造的意境!”


    “我隻看到了表麵而已,”唐寧歪著頭說道:“這副畫肯定還有很多更深刻的內涵!”


    葉崇新笑而不語,他仿佛還沒有完全蘇醒。


    “那這副畫想畫什麽?美女啊?”唐寧指著畫上的少女問道。


    “嗯,美女……”葉崇新沒敢看唐寧的目光。


    “你心中的女神?”


    “算是吧!”葉崇新點點頭。


    唐寧還想說什麽,可就聽外麵有人在喊:“小寧,你怎麽把我們給忘了!”


    “瞧我!”唐寧一拍腦門,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葉軍說道:“大叔,我這次帶了一幫朋友來,他們想逛逛長城。”


    葉軍父子好奇地跟出門外,葉家院外停了一輛中巴車,老榆樹下站著的男女老少足足有十幾位。有的在拍照,有的在和老爺子說話。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每個人都背著一個十分專業的數碼相機。


    “林伯伯,他們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民間保護長城的專家!”唐寧笑嘻嘻地說道。


    從人群中走過來一位穿著迷彩馬甲的高大老人,這老人雖然兩鬢斑白,年逾古稀,但是精神矍鑠,腰身挺得筆直。他大步流星走過來,很有些大將之風。


    “葉叔,新哥,這位是我們民間攝影家協會的林伯伯,嗯……林會長,你們可以叫他林老師!”


    葉崇新心念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麽。雙方客氣地握手打招唿,就聽林會長對葉軍說:“葉師傅,我聽說了你的事跡,很不簡單啊!幾十年如一日,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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