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被殺的事情在整個冕州泛起了不小的波瀾。


    雖然令泰清禁止官員們公開討論,但哪裏攔得住民間傳播消息,大家私下討論得不亦樂乎,各種不靠譜的消息四處亂飛。


    再怎麽樣也是皇帝派下來的欽差公公,就算這一次皇帝派了許多公公四處催繳,欽差派了一大堆,可縮了水的欽差也是欽差嘛。


    被殺了就是件大事。


    令泰清覺得周宇有嫌疑之後根本不敢把這話說給第二個人聽,隻能悶在肚子裏暗中觀察。


    他派人左查右查,用查其他地方來順便偷偷查延壽教的嫌疑,但他哪裏有什麽得力手下,一群廢物分散出去查,返迴來的消息反而呈現了民間論調正在統一的模樣,根本沒有延壽教什麽事。


    民間經過一番自發的討論,賊寇是翻天鷂的騎兵迴來報複這件事幾乎占據了最大的聲音。因為他們還特意經過九陽城下耀武揚威了一番,換做普通賊寇怎麽會做這種多餘的事情,隻有與九陽縣有仇的翻天鷂會做這種事。


    至於為什麽他們沒有過來亂殺人,而隻是殺了曹公公的人,割了他的腦袋走,自然是要拿他的腦袋換賞錢。


    曹公公得罪了人,被人懸賞了腦袋,最後才被翻天鷂的騎兵盯上這件事,在民間幾乎成了無可辯駁的事實。


    至於是誰懸賞了曹公公的頭顱,民間就不統一了。有部分人覺得那正在被官府檢地的地主估計是無辜的,因為如果是他們做的就太糙了呀,人殺了也沒解決被檢地的事,最終不都被抓起來了麽。


    估計是九陽縣其他要被攤派的人做了這件事,但也不好說,萬一就是曹公公自己的私仇呢?戲文裏不都說嘛,宮裏公公之間的爭鬥也狠著呢。


    令泰清查不到延壽教做這件事的蛛絲馬跡,能把他們和這件事扯到一起的無非是延壽教之前打敗過翻天鷂,他們手裏有一堆翻天鷂的戰利品,要假扮翻天鷂實在太簡單。


    以及延壽教有這個實力做這件事,他們自己就有幾百騎兵,假扮賊寇不是很簡單?


    可令泰清一個屁都不敢放。懷璧其罪這件事會發生是因為對方擁有的不是刀槍而是璧,令泰清又不是曹公公對延壽教的實力和在冕州的影響力一無所知。


    反而,令泰清還要小心地請周宇過來,好好商量。


    周宇到的時候,令泰清身為知州,還特意站起來前去迎接,讓周宇說了好幾句不敢不敢。


    可令泰清還是把著周宇的手臂以示親近,坐下時也是一起坐的客座,沒有自己坐到上位,將雙方分出地位高低。


    令泰清開場先歎了口氣:“唉,周賢弟卻是不知,這些天我是焦頭爛額,想要查找殺害曹公公的真兇,憂思難眠啊。不知教主你有什麽消息嗎?”


    周宇心想突然稱唿我賢弟,這是稱兄道弟的意思?


    他說:“我也沒有什麽消息,不過不是都說是翻天鷂做的事嗎?”


    令泰清一聽就點了點頭:“我覺得應該就是流寇翻天鷂做的。隻是他們為何要曹公公的命,這事定有幕後黑手,賢弟覺得呢?”


    周宇理所當然地說:“那一定是與曹公公有仇,或者有利益衝突的人。咱們不知曹公公的人際關係,瞎猜也沒用。”


    令泰清一聽又點了點頭:“賢弟說得不錯,現在我也隻能把那地主一家人交上去抵罪了。朝廷肯定還會派人下來審問他們,到時候就看他們肯不肯出錢過這一關了。”


    周宇說:“事關生死,相信他們也會拿出全部家底保命吧。”


    令泰清和周宇說了三兩句就把曹公公被殺這件事情定了下來,仿佛周宇也是冕州的半邊天,他這個知州在和周宇商量著辦事。


    周宇也絲毫不客氣,根本沒有說什麽不敢,進行什麽推辭,讓令泰清見識了一番背靠數萬教眾的銳利。


    但令泰清何嚐沒有對周宇本身法術的畏懼。他甚至懷疑自己就算埋下刀斧手,到時候摔杯為號刀斧手撲出來,說不定周宇直接變成一根木頭,真身在哪兒都不知道。那時候自己就等著和曹公公在地府作伴吧。


    既然人家膽子大奈何得了自己,自己又奈何不得人家,令泰清也隻能在心裏把周宇當成了冕州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不和周教主商量著辦,接下來攤派的事情難道就不辦了?


    令泰清不覺得自己能一個人辦成。


    於是他小心地問:“周賢弟,這朝廷的攤派,你看……”


    周宇斬釘截鐵:“曹公公不在了,攤派定要辦的漂亮,否則令兄豈不是要坐蠟。朝廷怪罪下來,令兄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知州之位。相比其他人來,我還是更希望令兄能繼續當冕州知州的,畢竟咱們打過交道,互知脾性。”


    令泰清心說我叫你賢弟,你直接就打蛇隨棍上直接叫我令兄了。也罷,此時你勢大,還要你幫忙,我不忍氣吞聲還能如何。


    令泰清一副極為高興的樣子:“那在這要先謝謝賢弟了。不知賢弟有何辦法,此時檢地已停,我卻是不敢再刺激其他地主了。”


    周宇將頭靠近令泰清:“我有一策,就是打折降價。”


    令泰清也把頭靠近周宇,皺眉道:“降價?還要賢弟解惑。”


    周宇說:“此時1頃地3石糧3貫錢實在太多,不如換成1頃地1石糧2貫錢,降了一半,大家定會感激知州大人您的恩德。”


    令泰清表情微妙,這種招數還用你教?他隻能說:“可要是如此,怕是攤派收得不足,朝廷依舊會怪罪下來啊。”顯然是不願意降價的。


    周宇說:“我還沒說完。既然降價了,那百頃地這個限製就不作數了,1頃地以上的都得交1石糧2貫錢。”


    令泰清精神一震,立刻思考起來。要是如此的話,雖然看似降價了,但可以征收的田地畝數增加了,這攤派反而顯得更公平。


    但他還是有擔憂:“之前不這麽做,是因為幾十家大地主還好拿捏些,這下子1頃地以上的都要收,就怕人手不夠。更怕底下有人串聯抵抗,到那時州裏無兵可派,一旦失敗就全完了。”


    令泰清說完用眼神看向周宇。


    周宇拍拍胸脯:“令兄莫急,我延壽教凡是大村皆有駐村點,可助你一臂之力。我倒要看看誰敢胡亂串聯。”


    令泰清大喜:“多謝賢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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