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招待晚宴上,周宇懷著對這位魏波鴻不在乎鑄幣權態度的好奇,探究了一番他到底是什麽來曆。


    因為這一次過來比他想象中順利,周宇當麵直言自己要發兵北原後魏波鴻的心情很好,倒也不隱瞞。


    原來魏波鴻的家族有經營錢莊生意,他在錢的流通性這方麵還挺敏感的。


    他可以感受到興漢的貨幣出現問題了,主要是流通性越來越差。底層人民沒錢用,而上層的人有錢花不出去。


    現在興漢的上層社會出現一個問題。就是地位、權勢起來之後,什麽都有人“孝敬”,會有許多免費的、白來的禮物主動送到他們手上,而這些東西都要比市麵上的商品好許多。有了這些東西之後,他們就不需要拿錢消費了。


    這其中還包括了“人提供的服務”,在上層社會裏,人力無比廉價,他們幾乎都在家裏“養”了奴婢奴仆,甚至包括娛樂用的歌姬、舞姬、戲班子等等,除了一些賞賜,全都沒有對外消費。


    這些權勢人物花出去的錢又少,還到不了最底層的民眾手上。最底層的民眾就算想弄一點外快掙點錢,很多時候也會被殘酷地壓榨,掙到的錢很少,很多時候隻管你幾頓飯再給幾個銅板就打發了。


    最底層的民眾因此隻能用珍貴的糧食去換錢,但因為害怕被剝削,他們沒事是不會換很多錢到手上的。沒有錢就沒有購買力,沒有市場就沒有了供給,也就沒有了生產。這個大環境逼迫底層民眾大家都玩起自給自足。


    糧食自己種,衣服自己補,工具自己造,家具自己修,房子自己蓋,反正全都自己來。最多需要幫忙的時候用吃食請鄰居親屬幫幫忙,也涉及不到金錢支出。


    當上層和底層都在盡全力自給自足時,錢財不斷湧入上層社會,最終被凍結了一般,無法拿出來流通。


    可能上層社會之間會進行流通,可在上層和下層社會之間,貨幣流動越來越凝滯,導致感覺市麵上的“錢”越來越少了。


    魏波鴻家裏開錢莊,他也參與到了錢莊的一些決策,聽到、看到了一些問題。發現興漢朝廷鑄幣是虧損的,很難做到盈利。


    原因就在於以前飲鴆止渴發行紙鈔,然後濫發之後又隻允許銅幣、銀子、金子兌紙鈔,卻不許用紙鈔換其他貨幣。這讓紙鈔毫無保值能力,信用破產之後,朝廷就隻能鑄銅幣了。


    而銅幣的幣值做高了之後雖然能盈利,但以假亂真的假銅幣很快就出現,導致和紙幣一樣,大麵額的銅幣也沒辦法兌現它上麵標明的麵額了,再次信用破產。


    最終隻能鑄造有保值功能的1文銅幣,原本利潤就極其微薄,後來漸漸地在生產和原料方麵越來越艱難,直接幹到虧損還得硬著頭皮鑄幣。


    魏波鴻寫過這方麵的奏折給皇帝痛陳利害,還提出了解決方案:禁止富人將銅幣重鑄為銅器使用。


    太多富人這麽幹了,他們手裏的銅幣太多花不出去,幹脆就鑄成銅器,讓朝廷鑄幣的那些成本全成了白費功夫。


    魏波鴻覺得如果立法禁止這種事情之後,富人手裏的銅幣花不出去也會想辦法花出去,那樣市麵上就有錢了,他家的錢莊生意也會變好。


    但屁用沒有。朝廷裏全是上層社會的人,他們對於這種破事根本就不在意,皇帝也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結果就不了了之了。


    因此當魏波鴻發現民間有人鑄幣,壽字幣還那樣精美之後十分震撼。他還特意讓人幫他收集了一整套不同麵額的壽字幣作為收藏。


    他覺得這是朝廷由於國庫空虛,鑄幣又要虧損,鑄幣數量、規模不斷縮小,市麵錢荒無法解決的無力局麵之後,民間自行的一種有力補充。


    不要說什麽鑄幣權,朝廷自己鑄幣都虧損了,民間鑄幣難道就能掙錢嗎?如果民間鑄幣能掙錢,那朝廷幹嘛不學一下也跟著掙錢呢?如果民間鑄幣也是虧損的,那讓民間鑄的貨幣來作為流通性的補充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因此哪怕朝廷上下對於周宇鑄幣的事情大多是貶斥,可在魏波鴻這裏,卻是少見的大大讚賞。


    在他研究之後覺得延壽教鑄幣要鑄得這麽精美,雖然也有大麵額的,但工藝方麵的支出肯定會增大鑄幣成本,吞掉所有利潤。但人家有銀行這個東西,和錢莊有點像但更像是錢莊的升級版。


    如果說錢莊的掙錢方式是非常直接的以火耗為名的“服務費”,那銀行掙錢的方式就會更隱蔽也更討人喜歡。魏波鴻雖然沒那個能力搞清楚延壽教的銀行到底是怎麽運作,怎麽掙錢維持無火耗兌換錢幣的運營成本的,但他可以確信的是,銀行這個東西的存在是延壽教壽字幣保持堅挺,保持信用的必要之物。


    朝廷應該學習延壽教開銀行來維持貨幣信用的,到時候就算是紙幣也能試著流通看看。可即使這件事讓魏波鴻來做他也沒信心做好,因為朝廷做事都是因人成事,要是人被搞下來,以前他做的事情就全是錯的。


    魏波鴻沒那個信心在管著和錢沾邊的事情之後還能不被人天天盯著攻擊還不下台。而隻要他一下台,銀行什麽的立刻就會被廢棄,他的心血也立刻就倒塌消失。


    魏波鴻說起銀行的事情之後還主動敬了周宇一杯,問周宇究竟是哪位大才發明的銀行係統,希望能跟對方交流一下,弄清楚他的一些疑問。


    當周宇知道魏波鴻家的錢莊居然大江南北都有,像是連鎖店一樣之後,覺得這顯然是一個機會。


    一個進行金融戰的機會。


    不過周宇沒有立刻和魏波鴻說這件事,因為他需要先讓對方看一看延壽教的真實實力,才能讓他對延壽教有足夠的信心。


    第二天魏波鴻和譚金鵬和趕到的其他興漢官員一起前來參加周宇特意為他們準備的“勝利閱兵儀式”。


    延壽教的教兵、民兵和護教者們從曲陽城的東門進入,在街道上行進然後從西門出去,再從北門進來南門出去。


    在街上一共走兩遍。


    有這種活動當然曲陽城裏擠滿了人,大家早早的在沿途的所有店裏占好了位置,人擠人朝外麵看。街上也早早的就淨街了,今天要“閱兵”的街道不許擺攤。


    魏波鴻、譚金鵬和其他官員們在閱兵兩遍都要經過的位置占住了一個高台,當做閱兵台。


    知道了今天可以看一下延壽教的軍容後,魏波鴻昨晚就交代譚金鵬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看一看延壽教的底子究竟如何,是唬人的還是真有本事。有本事到底有幾成本事,這種事不能含糊。


    這對於朝廷判斷延壽教在出兵北原時可能打成什麽樣子,和以及延壽教萬一造反的話,朝廷需要做什麽準備才能剿滅他們密切相關。


    所以魏波鴻在台上看,譚金鵬交代自己的人混進了下麵觀看的人群裏占了好位置,等著在更近的距離進行觀察了。


    周宇在閱兵台上接受著官員們的吹捧,等待著閱兵隊開過來。


    隨著遠處傳來陣陣歡唿聲,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紛紛到閱兵台邊去占住位置,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一支民間教派的部隊一天就幹掉了數萬胡騎,他們就算聽許多人確定了好多次是真的,心裏仍然還會覺得不可思議,想要親眼見識見識。


    隨著隆隆的腳步聲,歡唿聲也變得越來越大聲。


    對曲陽縣的人來說,延壽教的教兵真的是他們的“娘家兵”一樣。而且他們兩次將胡騎堵在了賜慶縣和綿慶縣,真的是沒有讓一個胡騎衝進冕州,衝進安右道,保護了大家的安全。


    事關大家的切身利益和人身安全,所以他們是真心熱愛這支軍隊。沒有朝廷的軍隊保護,但是他們有延壽教的軍隊保護。


    隨著越來越近,大家能夠看到前麵打頭的是全盔全甲的長槍兵。他們直接將鋼製長槍拿了出來並沒有用訓練用的長槍代替,實打實地展示著他們的精神麵貌。


    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長槍靠在肩膀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即使樓上的人丟下來許多花瓣,飄灑到他們的頭盔上和肩膀上,依舊不為所動。


    參加閱兵的重裝槍兵一共1200人,6人一橫列,10橫列一個方陣。等到接近閱兵台時,走在橫列最前麵的將領突然發出指令。


    “預備,豎槍!”


    隻見第一個方陣的60名重裝槍兵齊聲發出“萬勝!萬勝!萬勝!”的喊聲,然後在這過程中將手中的長槍舉起,懸到了前麵戰友的肩膀上。


    原本齊步前進的腳步也變成了身體微微前傾,似乎要進行刺擊一般的模樣。


    瞬間,原本隻是行進中接受歡唿的閱兵氣勢為之一變,就連那些正在歡唿的人群都被嚇了一跳。


    等到第二個方陣接近閱兵台時,又有人發出了“預備,豎槍!”的指令。


    隨著一個個方陣經過,“萬勝!萬勝!萬勝!”的呐喊聲在曲陽城的上空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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