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紹儀苦笑不已,實際上袁世凱在沒有擔任大總統之前雖然被重用,但是他早年間曾經加入過同盟會,曾經支持過清末的革命。後來由於革命黨內部的矛盾,唐紹儀毅然選擇了加入北洋,以實際行動救國家。因此雖然唐紹儀是北洋係官員,可是比起絕大多數北洋係的軍官來說,他非常國家是一個美國式的民主國家,而非軍閥國家。


    也正因如此,唐紹儀在與南方政府談判的過程中,對於南方政府提出的要求並沒有采取斷然拒絕的態度,這也導致了北洋與南方的談判反反複複拉扯了近一年之久。袁世凱早就懷疑唐紹儀暗中幫助南方政府,卻沒有證據表明他是叛徒,尤其是袁世凱手下唯獨唐紹儀能夠與南方政府接話,無可替代。


    最近唐紹儀頻繁表態“袁世凱是中國的華盛頓”,沒有袁世凱就沒有中華民國,將袁世凱的位置捧得非常高。


    華盛頓是誰,那是美國的開國大總統,那是世界的名人,是所有追求民主自由的人民的偶像,國內外報紙對袁世凱的誇獎讓他喜不自勝。


    隨後袁世凱反應過來,華盛頓雖然是美國國父,在美國獨立戰爭帶領美國軍隊抵抗英國人,但是戰爭一結束華盛頓就主動交出了兵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文職總統。袁世凱明白過來,唐紹儀在暗示自己交出兵權不要掌握軍隊,於是袁世凱與唐紹儀的矛盾便漸漸爆發出來。


    袁世凱深知亞洲的環境與美國的環境不同,在亞洲,隻有掌握軍權才真的是領袖,才是最高掌權者。袁世凱豈能讓自己的權力被奪走,從而導致了袁世凱必然架空總理。北洋係官員中段祺瑞最了解袁世凱的心思,深知袁世凱絕不會放棄軍權,這才越過了內閣總理,直接向總統匯報工作架空了唐紹儀。


    王永安和張謇聽了唐紹儀的解釋沉默了許久,這是北洋係的矛盾,也表明了袁世凱不願意放棄兵權的態度。


    王永安腦筋一轉,何不利用這一次危機來逼走段祺瑞呢,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於是他詭異一笑,說道:“其實唐總理不必煩惱,這件事我有辦法。”


    “你有辦法解決危機?”張謇忙問,“靖雲,那是什麽辦法?”


    王永安道:“那就要看看唐總理的膽量了。”


    唐紹儀道:“你先說一下。”


    王永安卻賣起了關子,說道:“唐總理若是一直想被架空,大可以不聽。”


    張謇苦笑道:“靖雲你又開玩笑了,快說吧,別開少川的玩笑了。”


    王永安這才正色道:“內閣陸軍部越過總理匯報是嚴重的篡越行為,所以總理大可以在明日召開第一次內閣會議,我們就段祺瑞此行為進行集體表決,以少數服從多數免除段祺瑞的陸軍總長一職,而後總理大人將決議遞交給國會,國會批準之後再交給大總統。”


    唐紹儀吃了一驚,道:“什麽?這……這……”明天是中華民國成立的第三天,如果第三天便內閣表決免除陸軍總長,那豈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因此唐紹儀猶豫不決。而且此事的順序也反了,應該是先交給總統,由總統交給國會,國會免除段祺瑞的任職。如果唐紹儀真的這麽幹了,就相當於袁世凱架空了一次唐紹儀,唐紹儀也架空了一次袁世凱,總理府與總統府決裂了。


    王永安鼓噪道:“唐總理,今天段祺瑞不向你匯報,明日趙秉均、熊希齡便越過你,其實這是大總統在試探你的底線,如果你默不作聲,他便欺負你,讓內閣直接向他負責。我知道唐總理不希望中國成為一個軍國主義國家,不希望有獨裁政府,所以你明日彈劾段祺瑞,勢在必行。”


    唐紹儀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好,明日第一次內閣會議,就如此這般吧。隻是彈劾段祺瑞,隻需要你我不行吧?”


    王永安笑道:“江北交給我說服,革命黨方麵,你我下午一起去拜訪,你看如何?”


    “好。”唐紹儀也是被欺負得惱羞成怒了,於是中午之後,三人立即拜訪革命黨內閣大臣,而他們的行為舉動立即被內務大臣趙秉均獲悉,趙秉均買通了蔡元培的家丁,得知明日內閣會議要彈劾段祺瑞私自越級,要免除段祺瑞的陸軍總長一職。


    趙秉均大吃一驚,連忙向袁世凱匯報,袁世凱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唐紹儀並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但是唐紹儀絕對沒有膽量這麽做,而唐紹儀之所以放手去彈劾段祺瑞,完全是有王永安在背後撐腰。


    “這個王靖雲,他想做什麽?”袁世凱勃然大怒,但是如果明日內閣會議當真彈劾段祺瑞的話,他這張老臉往哪裏放啊。假如國會批準——國會巴不得北洋係內亂咧,那中華民國的大總統可就丟人咯。


    “前前後後,都是王永安這個小狐狸搞的鬼。”趙秉均趁機說道。


    楊度擔憂道:“但是現在我們要阻止彈劾,一定要阻止,一旦明日彈劾段祺瑞,內閣肯定要解散了。”


    袁世凱心中焦急起來,這件事處理不好,便是政府危機,甚至會導致民國政府的第一屆內閣迅速倒台,內閣倒台了倒是可以重新委任,可是袁世凱這個大總統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威信了。袁世凱也暗暗後悔起來,自己對唐紹儀下手太重了,起碼政局穩定,自己有能力調動人接替唐紹儀才是,如果唐紹儀辭去內閣總理,現在誰敢接手內閣總理一職呢?


    不行,明日彈劾,一定不能發生!


    袁世凱立即作出決定,他立即邀請唐紹儀前往總理府,表麵問詢工作,同時將段祺瑞大罵一通,責令其向內閣總理唐紹儀道歉。段祺瑞氣得要死,但不得不替袁世凱背起黑鍋來,心說如果不是你的暗示,我豈能越級匯報,今天卻犧牲了我成全了你,當真憋氣窩火。不得不說,王永安這一招,讓段祺瑞顏麵掃地,威風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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