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顧家人,天都快亮了,王永安躺在床上補一個覺,感覺好像隻睡了一會兒似的,便被人叫了起來,原來是王永泰迴來了。王永安連忙穿好了衣服,跑到主廳去看王永泰,卻看到王永泰坐在椅子上,臉色冰冷,揮手讓所有下人退去,然後眼神直愣愣地看著王永安,也不說話,更沒什麽表情。


    王永安看他的眼神,全然明白了,自己這二哥是從那蘇北四青狼的屍首看出來了,殺死他們的必然是毛瑟手槍,而整個揚州城,隻有自己手裏有八支。這八支手槍有三支放在揚華服裝廠的保安隊裏,兩支給了王永泰,兩支留在自己身上,一支送給了李耀,一支送給了龔武遠。


    昨天晚上李耀和龔武遠都在軍營,沒有外出,王永泰自然想到了唯一的人,王永安。


    隻能實話是說了,王永安掏出手槍,放在桌子上,低著頭如實地說道:“二哥,人是我殺的,蘇北四青狼綁架了顧三小姐,我恰巧遇到。你也知道小弟能文不能武,所以不得不開槍射殺。別說他們四個人,就是任何一個人,我都打不過,不下死手不行啊。”


    王永泰忽然笑了起來,伸出大拇指,道:“不愧是我的兄弟,好手段,好氣魄,你放心,這四個人我已經當做叛匪給抓起來了。”


    王永安腦袋一轉,說:“他們是受雇於漕幫舵主龍培孚,龍培孚會不會給他們報仇?”


    王永泰道:“不會,龍培孚推脫還來不及,絕不會報仇,這件事之後,龍舵主肯定會花一大筆錢。過兩天有人會送來,你照單全收。”


    “是,二哥。”


    “另外,你這都當了十幾天的稽查所巡檢,還沒有去過稽查所,這怎麽行?”


    “好咧,二哥,我明天一早上就去。”


    “好好休息吧,另外就是你以後能不用槍就不用槍,刀槍無眼,傷著自己總歸是不好的。”


    “是,二哥。”


    “還有就是相親的事兒,我已經囑托了曹姐,過些日子帶你去看看。”


    王永安張大嘴巴,苦笑道:“我……我能不能緩一緩?”


    “不能!”王永泰厲聲道。


    “是……”


    王永泰走後,王永安反倒睡不著了,便洗漱了一下,準備立即就趕去稽查所到任。剛剛穿戴好衣服,戴好假辮子和禮帽之後,管家來報,說顧老爺到訪酬謝。王永泰見顧十針拿了上百兩銀子做禮物,連忙說不用不用,我隻需要你答應和我合作便可。


    顧十針長歎一口氣,說:“早知你會如此要求,罷了,罷了,我這便去你那工廠做大裁縫。”


    王永安微微一笑道:“不是大裁縫,是服裝總設計師,我作畫,你裁剪,稍等一下,我將幾種旗袍給你畫出來,看顧總設計師能不能剪裁出來。”


    “你這裏沒有剪刀布料與針線,倒不如去我顧家針紡。”


    “好,顧總設計師請。”


    “四少爺請。”


    兩人來到顧家,便一頭紮進了鋪子裏,沒想到這一老一少合作起來嫻熟異常,兩人就旗袍的款式、布料、顏色、褶皺、花紋、紐扣甚至針線方向都一一討論,這一討論才讓顧十針發現,這種新型女士服裝居然有如此之多的講究與學問,反倒把自己以前的手藝見識顛覆了。


    兩人非但中午飯沒來得及吃,甚至連晚飯都差點忘記了,還是顧四小姐顧婉君前來提醒,顧十針還愣了一下,說怎麽今天是你來叫我吃飯,顧婉君低聲道:“三姐說她不願意見壞人。”


    “壞人?”


    顧十針看了看王永安,王永安大叫冤枉,既然三小姐不喜歡自己,以後自己可得少來。兩人草草地吃了晚飯,繼續討論起來,眼看著天色已晚,王永安隻能告辭迴家。


    迴到王家老宅之後,王永安挑燈夜讀,用白紙和在s海買來的鉛筆花了二十幾款旗袍,讓劉理明日一早送給顧十針去。


    一早,王永安穿好巡檢警服,又帶著狗腿子劉通,兩人溜溜達達沿著大街來到了稽查所。


    稽查所裏沒幾個人上班,甚至於李耀也不再這裏,王永安心中慍怒,更讓他憋不出火的是,幾個醉醺醺的巡查勾肩搭背地來了,見到他之後一愣,說:“你他媽誰啊你,敢坐在這個位置上?”


    “你是誰?”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王三炮!可揚州城打聽打聽,哪個人沒聽過王三炮的名字,我告訴你,那揚州城守備司令都得叫我一聲表叔。”這人大大刺刺地說。


    王永安再也壓製不住火氣,噌一下站了起來,一腳踹在這王三炮的肚子上,把他踹翻倒在地上,在其他巡查正要反抗的時候,王永安和劉通每個人抽出兩支毛瑟手槍,對著這些醉鬼。


    “你……你……你們是革命黨?”那王三炮嚇得尿了褲子,立即媽呀一聲跪在地上,哀嚎道:“大英雄啊大英雄,我們不過是巡查,抓的都是巡警,可沒跟你們革命黨英雄有什麽交集,更沒有害過你們啊。昨天晚上我聽說你們的四個人被殺了,那可不管我們的事兒,都是揚州城守備司令的軍隊幹的呀。你們是不是想報複?可別報複我們幾個小魚小蝦啊,對了,我們的稽查所巡檢官是守備司令的親弟弟,你們要報複找他去,找他去。”


    王永安冷笑道:“你不是司令他表叔嗎?我們殺你也一樣。”


    “不一樣,我這是遠房的,隔了十七八代呢,咋能一樣,可巡檢官不一樣啊,他可是親的,你要是不知道他住在哪裏,我這就帶你過去……”


    這王三炮正在說話呢,一個看大門的巡查就走了進來,說道:“報告官長,有人求見……這是怎麽迴事?”


    “誰?”


    “揚州警察署署長左平。”


    “帶他去會客房。”


    “紮!”


    “紮你大爺,你又不是旗人,說是。”


    “是!”


    等那巡查走後,王三炮幾個人傻眼了,合著眼前這年輕人就是……要被他們帶革命黨誅殺的王巡檢官……


    “唉呀媽呀,我這是在哪?我怎麽中邪了呢?”王三炮立即叫道,“我怎麽會在這裏?我不是在春江閣嗎?怎麽迴來了?誒,你們幾個怎麽也在這兒?”他指著身後幾個巡查說道。


    王永安冷冷一笑,道:“裝你媽b,你們幾個,有一個算一個,給脫光了,跪在院子裏!哼!等我見過左署長後再收拾你們!”


    “是!是!是!”幾個人嚇得屁滾尿流跑到院子裏,脫光了衣服跪著,小心翼翼地等待著王永安的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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