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華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攔弄得一愣,腳步生生頓住,他求助般地看向王建國幾人。


    王建國坐在一旁,一直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的互動,此刻見宋國華投來目光,他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站起身來,目光在宋國華和劉廠長之間來迴遊移了幾下,笑著說道:


    “既然劉廠長盛情難卻,宋主任,您就留下來陪他喝幾杯吧。您看,這事兒您最有話語權,劉廠長肯定還有不少心裏話想跟您嘮嘮,我們在這兒啊,倒顯得多餘了。”


    說著,王建國朝程海和趙書卓使了個眼色,那兩人心領神會,忙不迭地點頭。


    王建國接著又幹笑了兩聲,搓了搓手,略顯尷尬地說道:


    “我們……我們就先走了。這忙活了一整天,家裏人還等著呢,再不迴去,該挨罵了。”


    說完,他逃難般地就往外走去,腳步匆匆,像是生怕被人拽住。程海和趙書卓見此情景,憋著笑對視了一眼,也連忙站起身,跟在王建國身後往外跑。


    程海一邊跑還一邊迴頭,嘴裏嘟囔著:


    “宋主任,您和劉廠長慢慢喝啊!”


    趙書卓則是跑得飛快,腳下像是生了風,眨眼間就出了門。


    獨留下宋國華一人站在原地,他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氣得直跺腳,手指著門口方向叫罵連天:


    “你們這幾個臭小子,就把我一個人撂這兒了,真不夠義氣!”


    可罵歸罵,他的眼神裏卻透著幾分無奈與寵溺,畢竟共事這麽久,彼此間的這點小默契還是有的。


    他又轉頭看向劉廠長,苦笑著歎了口氣:


    “行吧,劉廠長,看來今兒個這酒,我是不喝不行了。”


    這一天下來,眾人忙得腳不沾地,各種事務紛至遝來,像一團亂麻似的,把大家的精力都消耗殆盡。


    王建國和趙書卓拖著仿佛灌了鉛一般沉重的雙腿,一步步挪迴了家。


    一進家門,兩人連句寒暄的話都懶得說,滿身的疲憊已經讓他們的眼皮直打架,隻想趕緊找個地方躺下,好好歇歇。


    王建國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鞋子隨意一甩,整個人便癱倒在了床上。


    他的四肢百骸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肌肉酸痛不已,大腦也昏昏沉沉的,可即便如此,他卻怎麽也睡不著。


    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肆意奔騰。


    趙書卓也好不到哪兒去,迴到房間後,他“砰”的一聲關上了門,衣服都沒脫,就側身往床上一倒,瞬間進入了夢鄉,輕微的唿嚕聲不一會兒就從門縫裏傳了出來。


    何雨水呢,她本就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看著家裏這沉悶壓抑的氛圍,待不住,索性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哼著小曲兒找她的那些小姐妹們玩耍去了。


    迴到房間的王建國,卻在這靜謐之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內心久久不能平靜。腦海中不斷迴響著宋國華在劉廠長家裏,神色凝重說出的那句“現在的形勢非常的嚴峻”。


    這句話就像一道驚雷,在他的心頭炸開,讓他一下子從疲憊混沌中清醒過來。


    是啊,這些日子為了村裏的大小事兒,大家起早貪黑,忙得暈頭轉向,竟然讓他全然忘記了馬上就要到來的 66 年。


    這一年,外麵的世界風雲變幻,各種思潮湧動,新的政策、新的挑戰接踵而至,村裏雖說地處偏遠,可又怎能獨善其身呢?


    一旦形勢有變,他們之前謀劃的磚廠建設,老百姓改善生活的諸多計劃,還能順利推進嗎?


    一想到這兒,王建國的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心也跟著揪成了一團,翻來覆去地思索著應對之策,這一夜,注定難眠。


    王建國躺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腦海中不斷盤旋著那個令他揪心的念頭。


    如果 66 年的浪潮洶湧襲來,連他們這個地處偏遠、平日裏看似安寧的小地方都難以幸免,要受到牽連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這些日子以來,大家夥兒起早貪黑、齊心協力,為了改善村裏的生活條件,為了能讓鄉親們都過上好日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啊!


    從規劃新建磚廠,到四處奔走考察,再到一次次激烈的討論、精細地籌備,每一個環節都浸透著眾人的汗水。


    可如今,一想到可能因為外界大形勢的變化,這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化為泡影,王建國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疼得厲害。


    更讓他焦慮的是,自己莫名獲得的這個神秘空間,至今還如同被上了一把沉重的鎖,沒有解開。


    它就像一個深藏在黑暗中的寶藏,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王建國曾無數次在心底幻想,若是能開啟這空間,憑借裏麵的神奇資源,定能在這動蕩時局中為村子、為鄉親,也為自己尋得一線生機。


    可時間不等人,眼瞅著 1966 年越來越近,如果在它到來之前,這空間依舊解不開,自己又能否逃脫這場未知的劫難呢?


    他輾轉反側,反複在腦海中設想各種可能出現的糟糕局麵,試圖找出應對之策,卻又一次次陷入迷茫。


    麵對即將接踵而至的種種困難,王建國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渺小而又無助,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他的雙手無意識地揪著被角,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眼神中滿是彷徨與無措,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這極度的疲憊與揪心的焦慮雙重煎熬下,想著想著,他終於還是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建國悠悠轉醒,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灌了鉛。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太陽穴,掙紮著坐起身來,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趿拉著鞋子走到窗前,輕輕拉開窗簾,望向窗外。


    外麵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死寂得讓人害怕。在這一刻,王建國覺得這窗外的黑暗,就如同自己那前途未卜的未來一般,看不到一絲希望,令人頭痛欲裂。


    他的手無力地搭在窗框上,身體微微顫抖,滿心的苦澀與無奈,隻能在這寂靜的黑夜裏獨自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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