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丫猛地一巴掌,拍在我手背上,將我巴掌打落迴來。


    瞅她那小樣兒,似乎很不喜歡我胡亂揉搓。


    這跟以前,又是大不一樣。


    擱以前,我揉她臉蛋子那都有證兒,隨便揉,就算揉禿嚕皮(破皮)、她都不帶介意的。


    再瞅瞅現在,我倆貌似都有些生分了。


    “這幾個月,我哪兒也沒去啊!就待在家裏了。”柳二丫說道。


    我嘬了嘬牙花子,對她的話,一百個不相信。


    糊弄鬼呢?就你那歡脫的野性子,能老老實實、在家裏待三個月?


    那不得把柳二丫憋出痱子來?


    記得前年冬半季兒,我和白小跳,跟著柳二丫上山學下套子,結果真套著隻大梅花鹿。


    柳二丫嫌拖著這麽大個兒下山,太過麻煩,於是拎著柄剁骨刀,直接把那梅花鹿給分了。


    等用狗爬犁拖迴家後,柳二丫她爹大怒,說我們觸犯了山神,手段太過殘忍。


    這明明是隻懷了崽子的母鹿,卻被柳二丫不分青紅皂白的分了肢?


    這不是太沒人性了麽?


    我們其實也挺委屈。


    就三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我們能注意到那頭鹿是不是懷孕了?


    照我說,我還以為她吃撐了呢。


    柳老爹也不管那許多,直接關了他閨女兩整天。


    還特意叮囑說:除了我和白小跳以外,那設套捕獵的手藝,再不許她傳給外人了。


    等兩天過後,柳二丫那家夥憋的,剛一出門、眼睛都直冒綠光啊!


    見到豬圈裏的豬,柳二丫都能“哈嘍啊,好想你啊”,那麽連聲打招唿。


    在村子裏閑轉悠時,她甭管見到誰,都會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


    南山的老秦頭兒,本來得了半身不遂,讓柳二丫那麽一抱,徹底扔了拐杖、坐上輪椅了。


    把話說迴來,柳二丫天生就是個閑不住的人兒。


    她說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待足三個月?


    我是第一個不信。


    柳二丫翻了翻白眼,朝我做了個“不信拉倒”的表情。


    我再多問兩句,她小嘴閉的溜嚴,死活不肯多說了。


    “小跳,你剛才跟我做的那三個動作,都是跟柳二丫有關?”


    “你給我解釋解釋,那到底是咋迴事兒?”


    柳二丫給我吃閉門羹,沒辦法,我就轉向白小跳。


    正好,他在院外茅樓旁,給我比劃的那幾個動作,我還沒琢磨明白呢。


    白小跳先指了指柳二丫下巴頦兒,笑著說道:“第一個動作,就是形容她的錐子臉唄!”


    “我那是在恭喜二丫,終於修成正果,能自帶兇器了啊。”


    白小跳一邊重新比劃著,一邊“吱哇”的裝出痛苦聲響。


    那意思:柳二丫一低頭,就把自個兒前大襟紮個窟窿。


    他那麽啊啊叫喚,是在受傷喊疼呢。


    第二個動作,是跟我迴憶往事。


    那會兒柳二丫不是喜歡跺腳麽?每次跺腳,那都是塵土飛揚、地麵出坑滴。


    而現在,柳二丫身輕如燕,再不像以前了。


    腳丫子落地,那都是輕飄飄的,都不發出聲響。


    最後一個動作,暗指柳二丫現在人瘦、貌美、大長腿,終於成功踏入漂亮小娘們行列。


    白小跳預測:往後在柳二丫身後,會有一個加強排的老爺們,在追求她。


    聽完我這發小的解釋,我是徹底無語了。


    這想象力,真是相當的豐富啊!


    尤其是他第二個腳尖點地的動作。


    他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是轉圈踩地雷呢。


    白小跳這番話,實打實是在誇讚對方。


    所以柳二丫隻是臉色緋紅,象征性的瞪了他幾眼,卻沒有真正發飆。


    大夏天的,在院子裏點燈泡,不僅招蚊子,還招大活人呢。


    我們幾個沒聊多大一會兒,就聽到“踢踢踏踏”一陣腳步聲,卻是杜山炮湊了過來。


    “哎呀,哥幾個幹啥玩意兒?煮雞論英雄呢?嘮的挺嗨啊!”杜山炮說道。


    等他在白小跳提醒下,認出我身邊的柳二丫時,頓時把他驚了一大跳。


    再看向柳二丫時,杜山炮那表情可就豐富多了,擠眉弄眼的,又口水滴答,好像是有點眼饞。


    我皺了皺眉頭,說道:“你還有別的事兒沒?要是沒有,該幹嘛幹嘛去。”


    這損貨,別以為家裏趁兩個錢,就想惦記著二丫。


    我曾把柳二丫當成老鐵、純哥們,現在她變漂亮了,我更得把她當成親妹子看待。


    想要勾上柳二丫,那也得過我這關不是?


    杜山炮倒是幹脆,嘿嘿幹笑兩聲,掉頭就走,沒有丁點兒的拖泥帶水。


    倒是柳二丫又犯了嘀咕,喃喃自語:“怎麽又碰到他了呢?他這次出現,好像又有些莫名其妙啊!”


    我擺擺手,示意別去管他,隨後向付如卿問出心裏的疑惑。


    我說:“你剛才說,出道、出黑、出陰這三門,應該團結一致。為啥你要把出馬一門,排除在外呢?”


    “難道說——在齊心協力對付髒東西時,他們還能出啥意外?”


    一語成讖(chèn),沒想到,還真讓我給蒙對了。


    出馬門中子弟,平時匡正祛邪、懲惡揚善,走的也是正大光明的路子。


    但在麵對髒東西中的狠茬子時,他們卻很容易臨陣倒戈,在背後捅我們一刀。


    具體來說,這跟他們的修行方式有關。


    但凡出馬子弟,在入道前,必定都生過一場大病,還是屬於差點兒死翹翹的那種。


    在病中,他們體質虛弱,又機緣巧合,能與成仙成精的靈物相通。


    病好後,借助著靈物附身帶來的手段,便能給活人“瞧病”,也就是道中所說:“有了道行”。


    出馬子弟家中,供奉的不是佛尊、道尊、聖尊……而是胡、柳、黃、灰、黑等物。


    供奉的是誰,自身的道行,就是從誰身上暫借而來。


    在應對髒東西時,如果對方是靈物的本家或者嫡係,那他身上的道行立馬就不靈了。


    甚至說不準,他們會倒打一耙、讓其他同道吃個暗虧。


    “我明白了,你們現在說的,就是請仙兒上身唄!”


    “在龍王廟子就有一個啊,挺大個老爺們,每次請仙兒上身時,瞅著都可別扭了。”白小跳插話說道。


    他說的這個“出馬人”,是個純純的老爺們。


    可在請仙兒上身後,他就會變得極其扭捏。


    走起路來,那大胯胯軸子扭的,都快把身子扭散架了。


    大家都在背地裏猜測:他請上身的,八成是個女狐仙兒。


    我哢了哢眼睛,覺得出馬門中的子弟,是不是有些缺心眼兒?


    靠著靈物上身給人瞧病?那不是與虎謀皮麽!


    再說了,請仙兒上身後,那姿態也不好看啊。


    請個狐仙還行,要是請了個蛇仙兒,是不得在地上爬?


    要是請了個刺蝟仙兒,那說不準,腦袋上還得頂個爆炸頭呢。


    ……


    今天一次小聚,再見麵,可就不知道是啥時候了。


    我是鐵了心,往後能待在西山腰,那就盡量別迴村兒。


    一來是付如卿給我的刺激不小,二來大陰年將至,我心裏壓力也是相當的大。


    這些父老鄉親,都是打小兒瞅我長大的,但凡能盡一分力,我都不想讓他們出意外。


    跟白小跳、柳二丫告別後,我們就往西山腰方向走。


    路上,自然又有付如卿相陪,因為馬大仙兒在山上,他正好順道。


    媽了巴子的——


    這理由充分的,我都想賞他個二踢腳。


    剛剛離開村子口,就看到不遠處,有個人影在慌裏慌張的朝我們走來。


    “咦?齊得龍?你讓狼給攆了咋滴,幹啥這麽慌張?”我率先認出了他,納悶問道。


    興許是看到了熟人,等齊得龍跑近兩步後,他的神情放鬆了些。


    可他眼睛裏的恐懼,卻沒有完全消失。


    “得……得水兒,這可太好了,正巧遇到你們,能幫上忙。”


    “快……快去兵墳!我老弟他——被詐屍給纏住啦。”齊得龍猛咽了一口吐沫說道。


    啥玩意兒?詐屍?


    那是個什麽品種的髒東西?


    我頓時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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