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休息了一下,杜特寧沒敢再耽誤時間,他連忙直起身走向懸浮於空中的那個可憐巴巴的章魚腦袋。


    杜特寧一下跳到章魚的上空,踩著對方滑唧唧的外皮,蹲下來找到一處因為斷腿而剩下的缺口。


    他猛地將雙手插進缺口裏,然後用力向外一掰。


    章魚厚重的外皮仿佛情人的內衣被輕易撕碎。


    傑尼一看阻止不了杜特寧,立刻跑到了章魚深處,將正沉睡於章魚體內的阿諾身體暴露給對方。


    當杜特寧終於進入到章魚深處,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這章魚裏麵怎麽還有個男人?


    黑色的短發,五官淩厲,身材修長。


    “長得倒是挺好看。”


    作為海盜,杜特寧看不上徒有其表的男人,但能呆在這個大章魚內部,身份肯定有古怪。


    尤其是眼前這個男人,看著絕對不到英雄級,但卻隱隱給杜特寧一種壓迫感。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直覺其中蘊含著危險,於是杜特寧伸手,打算幹脆利落解決這個危險。


    他寬大的手掌按在眼前男人的臉上,隻要再稍一用力,就能捏碎這張看著很不錯的皮囊。


    然而就在他的手接觸對方皮膚的一瞬間,眼前這個黑色短發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杜特寧還沒有反應過來,阿諾突然伸手掐住對方脖子,狠狠往側方一摜。


    那一瞬間杜特寧竟然完全無法反抗,直接被按進了章魚肉裏,然後狠狠陷進去。


    “太軟了。”阿諾不滿地說。


    傑尼顫顫巍巍地從章魚大腦的最深處冒出頭。


    眼前這個阿諾,好像是迷失在核心帶來的力量中,但又好像沒有迷失。


    總之,似乎甚至有些不清,可是看起來好恐怖。


    聽見阿諾的抱怨,傑尼也不敢吐槽“章魚當然是軟的”。


    他連忙用盡力氣,鼓起自己的肌肉,讓章魚的內部變得硬邦邦的。


    杜特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脖子。


    他竟然被一個看起來跟本沒有自己強大的人給按在地上摩擦?


    當他憤怒地想一拳將眼前黑發男人的頭擊碎時,一股磅礴如同海洋的壓力,竟然壓得他一根手指頭的抬不起來!


    “這家夥!”杜特寧雙瞳放大,“難道是深藏不漏的傳奇?可是傳奇也不曾有這樣如同神明的壓力……他總不可能是神吧?”


    阿諾發現自己單手就能將杜特寧按住,他鬆開右手,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


    右手慢慢我成拳頭,裏麵仿佛充滿了力量。


    這種感覺也不像源能。


    力量更為縹緲,也更為難以把控。


    其中難以把控就體現在……


    “我揍你幾拳,如果你沒死,我就放了你。”


    阿諾高高抬起手。


    “等,等等!”杜特寧立刻開口試圖阻止對方。


    他真的在阿諾的拳頭中感到了威脅。


    如果躲不開的攻擊,為什麽要繼續挨揍?


    “我覺得我們可以……嗷!!!”


    阿諾根本不理會杜特寧的談判,他一拳揮下去,明明速度不快,也沒有帶起拳風,四周也沒有閃光特效。


    可就是一拳直接打碎了杜特寧的鼻梁!


    要知道,就算是脆弱的鼻梁骨,那也是英雄級的鼻梁骨啊!


    阿諾又看了看自己的拳頭,他發現自己連一絲油皮都沒有破,甚至都沒有輕微的泛紅。


    阿諾又看向杜特寧,對方的眼睛都紅了。


    他再次舉起拳頭。


    “不,等等,我們沒必要……啊!”


    “靠,你……”


    “……我錯了!”


    “別打了,求你了!”


    傑尼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阿諾的迷失似乎隻是變得暴力冷漠,而更沒想到,堂堂一位英雄級,竟然會如此光棍地求饒認輸!


    “咣!咣!咣!咣!”


    阿諾不顧杜特寧的求饒,又連續打了四拳。


    此時杜特寧的一隻眼珠都已經被打爆,頭骨發生了明顯的變形。


    整個人都已經意識模糊。


    隻要再來幾次,這位堂堂的海盜公爵,就要十分憋屈地被人用拳頭生生砸死。


    然而阿諾卻沒有揮下第十拳。


    “說好揍你幾拳就揍你幾拳,不上兩位數。”


    傑尼小心翼翼地移動過來,“主人……那個,我覺得,還是殺了他比較好。”


    阿諾冷冷撇過一眼,後者立刻不敢說話了。


    “不用你教我做事。”


    他閉上眼,準備將杜特寧扔出秘境,卻突然看見了秘境外的一處場景。


    阿諾冷漠的臉上突然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容,隨後便將昏迷不醒的海盜公爵丟出了幽靈船秘境,直接丟到了大海裏。


    在秘境之外,海盜與朗基斯和學院的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


    因為雙方的最高長官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他們打著打著就是去了戰鬥的欲望。


    尤其是當海盜艦隊的臨時主船又一次被擊沉後,海盜的士氣徹底低迷。


    作為臨時指揮的大副當即決定全軍撤退。


    海盜嘛,能屈能伸,不寒磣!


    此時,除了倉皇逃竄的大船,海麵上還有幾艘小船在向不同的地方逃跑。


    黑鳳梨自己就搶了一艘小船,正拚了老命地劃動雙槳。


    還好朗基斯那邊的追敵欲望也不是很強烈,畢竟他們的領導也全都在秘境裏,總不能把頂頭上司扔下,去追敵人。


    在躲過幾枚炮彈後,黑鳳梨已經漸漸遠離了海神殿的攻擊。


    他這次能獨占一船跑出來,主要還是因為水手長阿克力對他網開一麵。


    阿克力告訴他,他可以趁現在走,但如果再讓他遇到黑鳳梨,他就會再次把黑鳳梨抓到船上,不會再放過他。


    黑鳳梨反正是不怕的,大不了以後不去海邊玩兒了。


    然而就在他珍惜這次好不容易得來的逃亡,機會努力的劃船時,突然有一個黑影在他麵前掉到了海裏。


    黑鳳梨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


    剛剛那個人衣著華麗,隻是臉上血肉模糊,似乎傷得很重。


    “他是朗基斯那邊的人,還是海盜?不過海盜好像沒有穿的這麽好看的。”


    “要不要救人?”


    黑鳳梨的大腦還在糾結著,手卻已經不由自主的將船槳伸了出去。


    船槳勾住了那個緩緩下沉的身體,黑鳳梨見狀,歎了一口氣,認命地將人拉了迴來。


    “反正都已經救下了,總不能反悔吧。”


    還好他現在已經進入職業級,不然還未必能拉得動這麽重的人。


    等昏迷的人被船槳拉到船邊,黑鳳梨伸出手將扯住對方的胳膊,將人拉了上來。


    然而當黑鳳梨將人翻過來看清後者的臉時,他立刻就後悔了。


    盡管血肉模糊,甚至連一隻眼睛都沒有了,但黑鳳梨還是通過他的輪廓,和身上衣服的細節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靠,我怎麽把杜特寧給救起來了?”黑鳳梨緊緊閉著嘴巴心裏想,“這下怎麽辦?是送到朗基斯換賞金,還是扔迴去當沒看見?”


    送到朗基斯雖然能換到一大筆錢,說不定還會得到官方洗白的身份,但也意味著從此徹底惹怒了海盜公爵的手下。


    就算今後再也不去海邊玩遊戲,也未必能逃得過無窮無盡的追殺。


    所以還是扔迴去吧,就當自己剛剛啥也沒看見。


    然而就在黑縫裏拉著對方的胳膊向江人,扔下船時。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哈哈,我又看到你了,按照約定你以後再也不能離開船隊了!”


    黑鳳梨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渾身一僵,雙手改扔為抱,將懷裏的海盜公爵死死抱住。


    果不其然,下一秒整個小船一晃,海盜水手長阿克力就從不遠處的船上直接跳到黑鳳梨的小船上。


    他的大手一把按住黑鳳梨的肩膀,徹底鎖死了黑鳳梨逃跑的路線。


    黑鳳梨慢慢悠悠地轉過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嗯?你抱著個什麽玩意,還不扔……”


    阿克力剛想說讓黑鳳梨把手裏的累贅扔掉,結果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眼前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他們的老大,海盜公爵杜特寧!


    “老大!”


    阿克力也顧不上再抓黑鳳梨了,他一把將人奪了過去,開始檢查杜特寧的身體狀況。


    還好杜特寧隻是重傷昏迷,並沒有死去。


    阿克力冒出一身冷汗,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


    他轉頭看向已經傻了的黑鳳梨,雙眼突然濕潤,“小子!以後你就是我們全團隊的恩人了!”


    黑縫裏慢慢張大了嘴。


    他心想:“好啊,我這是無意中給自己留了條後路,這次要求脫離海盜,不過分吧?”


    可還沒得黑鳳梨開口,阿克力就已經抱起杜特寧,轉身大吼:“快拿藥來,快拿藥來,老大要嗝屁了!”


    他的聲音響徹大海,一點也不顧及還會被朗基斯的人聽到。


    而那些正在四散逃跑的海盜船,竟也詭異地全部掉頭,向著阿克力駛來。


    黑鳳梨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又逃不了了。


    “所以我剛剛還是手欠了!”


    黑鳳梨雙手捂頭,倉皇地看著阿克力抱著的杜特寧。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多麽的擔心自己的老大。


    幽靈傳秘境中,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一切,阿諾露出了惡作劇完畢的低沉笑容。


    傑尼不明所以,怯生生地看著阿諾,失去了核心的他已經無法觀察外界的情況,自然不知道阿諾一時興起幹了什麽好事兒。


    反正跟他也已經沒有關係了。


    從此刻開始,傑尼徹底失去了自由身,變成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所有物。


    喜的是自己這個新老大,身份來曆似乎很特殊。


    憂的是,這位老大腦子好像出問題了,不知道還願不願意為自己報仇?


    在核心之外,巴尼剛剛把手從雪萊的頭頂拿開。


    而雪萊則麵帶驚恐的倒在地上。


    麵對眼前人,他又驚又疑。


    對方剛剛明明有機會搶走他腦子裏的閉口杯,卻在最後關頭放棄了。


    不過巴尼卻在雪萊的腦子裏放了個什麽東西。


    雪萊雖然沒有看清,卻能感到自己的身體受到了某種束縛。


    他緊緊盯著巴尼,顫聲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巴尼晃了晃手腕,居高臨下地看著雪萊。


    “我們做一個交易吧,我饒過你的性命,也不搶走你腦子裏的那個破爛杯。作為迴報,你要送我指定的一個人,前往奇跡之門。”


    “你才是破爛杯!!!”閉口杯在雪萊的腦子裏大聲咒罵著,吵的人頭疼。


    盡管生命受製,但雪萊也沒有立刻答應。


    這不同於之前和鏡神神使的虛與委蛇。


    “眼前這個家夥肯定在自己身上下了什麽禁製!”


    但最可怕的是,雪萊除了能感受到禁製的存在,卻一點兒也不清楚這個禁製到底是什麽!


    不知其然,自然也無法研究出擺脫禁製的方法。


    “現在幽靈船並不在我手上,我沒有把握能找到奇跡之門。”


    巴尼抬頭望了一眼天空,無所謂地說:“這個沒有關係,我知道奇跡之門在什麽地方。你隻需要負責,帶人過去就行。”


    雪萊看著巴尼。


    這個男人實在太恐怖,不但手段層次不窮,竟然還知道奇跡之門的所在。


    他到底是什麽人?


    但雪萊也知道對方絕對不會跟自己透底。


    他徹底低下頭做臣服狀。


    “我明白了,需要我保護他的安全嗎?前往奇跡之門的路危機重重,以我的實力,即使加上閉口杯,也未必能夠做到。”


    巴尼冷哼一聲,“就憑你也想保護他?”


    不過他緊接著又道:“他要是受傷了,我就找你算賬!”


    “……”


    雪萊沉默了,這股老父親的即視感又是怎麽迴事?


    他很想說自己真的沒有這個能耐,但也明白眼前是個毫不講理的人。


    “我會盡力的。您可不可以先告訴我,放在我腦中的東西是什麽?我可不想在施法的時候突然不小心觸碰到什麽禁製,冤枉地死掉。”


    巴尼冷笑,“當然是個好東西!”


    雪萊知道自己問不出來了,隻得低頭沉默。


    雪萊不說話了,巴尼得以繼續思考。


    “這個閉口杯副作用太大,不能給兒子用。放在雪萊身上,隻要能控製住他,到可以用用。”


    “唉,不小心讓卡羅卡跑了,雖然也考慮過這個後果,但迴去恐怕就真的得放棄這個身份,準備跑路了。”


    想到自己一旦跑路,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見兒子,巴尼惆悵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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