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初再迴到靖王府的時候,麵上依舊有些沉重,其實說來,景怡這樣的好女子,若是能夠與陳自明在一處,也是不錯,而是,她知道了當初陳自明對自己的心思之後,便不能在這件事情上插手,況且,她本就沒有插手的理由。


    景怡何時對陳自明心中有了一份情愛,她不知道,但是,情之一字,歷來難以解讀,便是她自己都與慕容淵不知不覺之中牽絆在一處了,何況是景怡呢。


    可是,這就是天家兒女最大的悲哀,自己的婚姻與愛情,不能由著自己做主,若非慕容淵身上還有那份先帝留下來的旨意,若非慕容淵手中有永業帝想要的東西,她都不知道,自己與慕容淵的這條路還有走得多遠,走得多漫長……


    這兩個人,如今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她往常從未覺得,因著身份的差距會讓兩人之間有這樣跨不去的鴻溝,此時,卻是心中唏噓不已。


    景怡心中,對陳自明是有情的,也許這份感情,已經超出了蘇雲初的認知……


    迴到了靖王府之後,蘇雲初心中便一直不知滋味,隻慕容淵看著她心情似乎懨懨,不免有些擔心,「阿初,怎麽了?」


    今日進宮去是因著順妃的邀請,順妃不會為難蘇雲初,隻能說是別的人,讓蘇雲初變成了這般。


    如此想著,心中也多了一份緊張。


    蘇雲初看他麵上多了一份緊張,隻輕握住了他的手,「懷清,我沒事,隻是今日進宮,與景怡還說了一陣子的話罷了。」


    聽到蘇雲初如此說,慕容淵心中放心了一些,「說了什麽,如此讓阿初悶悶不樂?」


    慕容淵輕揉她臉頰。


    蘇雲初卻是抬眼看他,眼中澄澈清明,「懷清,父皇想要給景怡指婚,和自明。」


    慕容淵的手一頓,「阿初是因為此事不高興?」


    他麵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黯然。


    蘇雲初搖搖頭,「這場賜婚,不過是利益的紐帶,如此,不管是對景怡還是對自明,其實……都是一場傷害。」


    聽此,慕容淵才拉著蘇雲初坐下,看著她,「阿初,一旦麵臨自己關心的人,你便會變得這般易於鑽入牛角尖,這世上,何來那麽多公平與順意,景怡是大新的公主,她自出生起,便被定下了作為公主的使命,皇家的兒女,哪一個不是將婚姻放在利益的紐帶上的?」


    蘇雲初知道這一層,若非那人不是景怡,她甚至隻會聽過了這件事情之後便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因為是景怡,所以,她才會如此多慮,人心肉長,何況是自己和景怡之間的姐妹交情呢。


    可她也不是那樣陷在感性思維之中的人,隻嘆了一口氣,便不再與慕容淵糾結此事了。


    又是一年寒冬時節,再有兩日,宋家就要離京了,那一場熱鬧的婚宴過後,一切歸於沉寂,而年前,西原皇太子還會來京,兩國聯盟,對抗北梁,北梁不可能無動於衷,因此,這場原本的兩國會盟,最後,隻怕會遭到破壞,而看著慕容淵自上次被傷之後變得更加猛烈的毒發後果,與西原那邊,借著這次機會,一定要有必要聯繫了,自那晚被慕容淵以那樣無賴的方式套話之後,蘇雲初後來也將當年在西原發生的事情,與慕容淵說了一通,包括這次,西原來使,若是可以,必須要有合作的計劃。


    五日之後,蘇雲初再次去相送宋家,這次宋家離京,已經不似上一次來參加蘇雲初及笄禮那般「聲勢浩大」,隻簡簡單單,而同來送行的還有趙芷雲。


    這一次,趙芷雲不似被宋淩雪抱緊不放想要將人帶迴江南,而是與宋皓流依依惜別。


    宋家這一次來京,最大的收穫,應該就是與趙家結親了,宋皓流看起來溫潤如玉,卻也是一個雷厲風行之人,這般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與趙芷雲不知何時互相確認了心意,便前往趙府提前,未來女婿是江南四公子之首,趙大人對於此事,當然是毫不反對,樂嗬嗬地與宋家結了親,何況,陳氏本就出身江南,這番親上加親,何樂不為。


    其實這樣結親了未必不好,宋皓流隻要有了著落,今後,想要打宋家主意的人便會少一些,宋家隻有一兒一女,如今一雙兒女都定下了婚事,自然也會少了再來的楊玉瑤的事兒。


    宋家的馬車隨著冬日的粉塵遠去了,隻有趙芷雲,依舊站在原地眼巴巴看著宋家的馬車離去,這種剛剛確定心意卻是不得麵臨分別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宋家與趙家結親的事情雖是並不張揚,但總會有人知道的。


    日子一晃而過,宋家離京之後,蘇雲初在王府中安然過著自己的日子,至於藍鷹的營中的事情,蘇雲初隻做了細則交給鄧成,讓他總體負責軍營之中的事情,過年之後,若是可以,她自會與慕容淵去一趟軍營。


    不知不覺之中,蘇雲初在藍鷹軍中的地位已經占據主導。


    十二月初,西原使者浩浩蕩蕩地進京了,既然是來結盟的,兩國之間必定會有結盟的紐帶,此次,拓跋紹的親妹妹悠落公主作為和親的人選跟隨而來,自然的,相互之間,大新也應該派一位皇室宗親中的公主前去西原,用以維護兩國之間的結盟紐帶。


    可是,皇室之中,如今隻有景和一個公主尚未出嫁,可看著前些日子永業帝想要給景怡指婚,便也知道,永業帝並不希望景怡嫁去西原,如此一來,隻能將皇室中的某一個王爺或者重臣的女兒封一個封號,嫁去西原。


    這些事情,自然是有皇後來打理,蘇雲初隻知道了這一層便罷了。


    而蘇雲初作為皇室中人,自然也能得到些消息,永業帝想把南陽侯之女柳如絮封一個郡主的封號,當然,這是永業帝的想法,具體的,還要看前來合盟的西原太子拓跋紹的意思,若是他對此有意見,自是不能決定下來的,畢竟,是要給拓跋紹一個太子妃的。


    拓跋紹原本是有太子妃的,原本便是夫妻恩愛,隻是,那太子妃在生下了皇太孫之後,便香消玉殞,而拓跋紹也是一直未續娶,這次,是接著聯盟的機會,也算是為自己選妃了。


    因而,這一次的兩國來往,除了將聯盟的事情敲定下來之後,倒是更像是一場選妃大宴。


    可是,此時的靖王府前院之中,卻是上演著一幕大眼瞪小眼的大戲,西原使者到來的第二日,拓跋紹便前來拜訪靖王府,順帶將皇太孫拓跋安帶來了。


    三年前,蘇雲初去西原的時候,遇上了當時並不知是西原太子的拓跋紹,還有當時正處於危險之中的才三歲的拓跋安,拓跋安生下來便心髒不好,那時候,蘇雲初遇上的時候,正是拓跋安被宣告不能再活下去而吵嚷著拓跋紹帶他出去玩樂的時候,但因著路上出現了意外,被當時的政敵西原二皇子派來的人追殺,雖是有驚無險,但是,因為這場驚嚇,直接導致了拓跋安的心疾發作。


    恰巧被蘇雲初遇上了,當時的蘇雲初並不知道這一眾人就是西原皇室之人,隻看到了拓跋安奄奄一息的模樣,原本看著這些人的架勢,她不欲多管閑事的,可是,當時的拓跋紹也是急了,麵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兒子,隻成了一個無助的父親。


    而剛好,拓跋安所表現出來的症狀引起了蘇雲初的興趣,說是心疾,時下的人,對於任何心髒不適的疾病都統歸為心疾,可是,蘇雲初接受的醫學知識卻是更為係統化,雖然沒有任何儀器可以探測,可她隱隱覺得那樣的症狀與先天性心髒疾病很是相似。


    就是因著這一份醫學上的敏感,機緣巧合之下,因為奄奄一息的拓跋安,與拓跋紹這個西原太子有了聯繫。


    而蘇雲初也成功確認了拓跋安的情況就是先天性心髒病,但是,並非是重症,而是輕度的,若非有意破壞和惡意刺激,拓跋安這一輩子雖然都不能像正常小孩一樣劇烈運動,但是,並非會如同太醫所言會死去,若是保護好,在兒童時期多加注意,拓跋安仍然能夠好好長大,除了會身子比較虛弱一些罷了。


    而後這幾年,拓跋紹每年都會給蘇雲初寄來一份拓跋安全年的病症記錄,讓蘇雲初觀察,而後然蘇雲初對症開藥治療,按理說,今年的病症記錄也該差不多寄來了,不過,因著這一趟西原使者來京,拓跋紹卻是直接將拓跋安帶來了京城之中,讓蘇雲初親自檢查。


    這是拓跋紹和蘇雲初之間的關係,而因著這份關係,而後的時間,江南四公子一旦前去西原,都會有人暗中相護,更是為大新和西原文化融合提供了不少幫助,而拓跋紹,或者說是現在的西原,總欠著蘇雲初一份人情,欠蘇雲初一個在不危害西原前提下的條件和承諾。


    而恰是因為三年前的事情,拓跋安對蘇雲初可謂是親昵得很,小孩子的心性本就是比較容易接近對自己好的人,也更容易滿足,尤其是更加容易記住一些重要的人或者重要的事情。


    而對於當時極為不願意配合治療的拓跋安而言,蘇雲初而後的出現,就徹底讓這個孩子黏上了她,便是後來蘇雲初離開的時候,拓跋安還一口一個雲姐姐地不舍,直直鬧了很長一段時間。


    時間一晃三年而過,蘇雲初在拓跋安的記憶之中卻是未曾消減半分,小孩子的記憶,好得驚人。


    尤其是知道蘇雲初就在京城之中,更是第二日便吵鬧著要來找蘇雲初。


    拓跋紹無奈,隻得帶著拓跋安來了靖王府。


    來之前,自然是派人知會了靖王府這邊,因而,蘇雲初便也在府中等人了,尤其是拓跋安,說實話,她是挺喜歡這個患者心髒病的柔弱小孩子的,那時候,剛剛認識這個小孩子的時候,因著各種限製,許多東西都不給他做,這孩子一直悶悶不樂,少了許多童趣,而後,經過了蘇雲初的肯定,除了隻需要注意一些,拓跋安也能像其他小孩一樣玩樂,這才解除了不少對於拓跋安的束縛,由此,也收穫了拓跋安這孩子的真心認可,積極配合蘇雲初的治療。


    三年不見,也不知拓跋安長的如何了。


    因此,等著拓跋安到來的時候,慕容淵頗覺鬱悶,「阿初,你很喜歡哪個小孩麽?」


    蘇雲初倒是毫不掩飾,「是呀,安安其實很有趣的。」


    慕容淵更加鬱悶了,那一日從宋家迴來之後,蘇雲初便與他說了當年的事情,本來這個小孩他還不放在心上的,可是,哪曾想到,不過是今早一早的時候,拓跋紹說了會帶拓跋安來靖王府,蘇雲初便麵露開心之色。


    他倒要看看那小屁孩是如何的。


    正待他鬱悶之時,隨著管家何叔來報,西原太子和皇太孫到了,慕容淵便聽到了一聲脆脆軟軟的小男孩的聲音,「雲姐姐……」


    一小溜身影幾乎是奔著過來的。


    知道拓跋安不能這般劇烈運動,蘇雲初早已上前去,阻止住了拓跋安,三年不見,這孩子對她沒有半分生分,看到蘇雲初上前,直直往蘇雲初懷裏鑽進去,「雲姐姐,我好想你……」


    另一邊,慕容淵聽著這聲音,臉色一黑。


    而拓跋紹隻麵帶笑意,走在拓跋安的身後,與慕容淵打一聲招唿,「靖王,打擾了……」


    可他麵上的表情,哪裏有一分打擾了別人的歉意。


    慕容淵淡淡看了他一眼,隻盯著身前的那個小屁孩看著。


    拓跋紹倒也不在意,是看著慕容淵的麵色,朗笑了一聲。


    蘇雲初看著近前的這孩子,樣貌沒有多少變化,還是有些瘦小,不過長高許多,已經到了自己的腰間,看著小孩子如此激動,見到她的時候,一雙眼睛閃閃發亮,萌化了自己一顆心,隻蹲下來,與他平視,「安安長高了許多……」


    小孩子麵上倨傲得很,大概是多了樂趣,因而,性子也開朗了許多,滿臉驕傲地道,「父王說了,要多吃一些,長高了才能娶得到雲姐姐……」


    慕容淵聽此,麵色一沉,這小破孩說的什麽話。


    而後才抬眼看了一眼拓跋紹,「太子,小孩子還需從小教育好!」


    可拓跋紹看著這位歷來被傳言冰冷無情的大新戰神,此時麵上的咬牙切齒,倒是更像與小孩子的慪氣一般,眼神微閃,隻道,「童言無忌,靖王難道還與一個小孩子計較?」


    蘇雲初哪裏管這兩人在上邊說著什麽,聽到安安如此說,隻笑道,「可雲姐姐還是發現了安安沒有好好吃飯哦,你看你還是長不胖?」


    安安聞言,小臉一瞥,「可是,長胖了就不好看了,雲姐姐會不喜歡的。」


    蘇雲初聞言一笑,「怎麽會呢,長胖了的安安才會更好看呀,雲姐姐會更加喜歡的。」


    小男孩聽此,低頭沉默了一番,似是在做什麽糾結,而後,才抬眼鄭重點頭,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好,安安聽雲姐姐的!」


    然後,卻是小嘴一瞥,「安安說了想念雲姐姐,雲姐姐都沒有說想念安安。」


    小孩子不樂意了,可沒有忘記這一茬。


    蘇雲初聞言,輕笑一聲,「好,雲姐姐也想念安安……」


    安安麵上這才重新展露了笑顏,「雲姐姐,抱抱……」


    一雙小胳膊就要環上蘇雲初的脖子,蘇雲初直接被這小孩子萌化了,根本就不顧忌多少同時還在場的兩個男子,任由著拓跋安往自己身上貼著。


    然而,看著這一幕的慕容淵,心中早就翻了醋罈子,看到蘇雲初如此喜愛這個小孩子,而這個小孩子竟然還想要抱蘇雲初。


    還不待拓跋安環上蘇雲初的脖子,慕容淵直接將人拉到了自己的懷中,不給拓跋安碰上的機會。


    蘇雲初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慕容淵禁錮住了腰身,看了看某人似乎不太好的麵色,再看看抱不到自己的拓跋安,心中暗暗咋舌。


    小孩子不樂意了,一雙眼睛瞪視著慕容淵,「你說誰?為什麽你抱著雲姐姐?」


    他掐著腰,一點也不怕慕容淵,這孩子,在西原皇室,就是一個小皇帝似的,加上身體不好,人人讓著,雖說算是聽話懂事,但真的不知害怕為何物。


    慕容淵倒是真的與這個小孩置氣了,「這是我娘子,我當然可以抱著了!」


    蘇雲初已經滿頭黑線,在慕容淵耳邊低聲,「懷清,你還是小孩子麽?」


    慕容淵薄唇一抿,不理會蘇雲初。


    隻拓跋安聽到了慕容淵這句話,抬眼看了一眼拓跋紹,「父王,娘子是不是就是安安以後的王妃的稱唿?」


    拓跋紹很認真的點頭,「嗯!」


    這下子,拓跋安不樂意了,直直瞪著慕容淵,「雲姐姐是我的!我我長大後要娶雲姐姐,雲姐姐才是我的娘子!」


    這小孩,學得也快,明白了這個娘子的稱唿是什麽之後,也學者慕容淵道。


    慕容淵完全不在乎自己一個大人在欺負小孩子,嫌棄地看了一眼拓跋安的小身板,「別說她不是你的,就算你長大了,也不是你的!」


    蘇雲初真的是滿頭黑線看著一大一小兩人在這兒掐架,靖王爺,您的高冷去哪兒了?


    拓跋安氣勢不減弱一分,鼓著嘴巴看著慕容淵,「你長得這麽醜,雲姐姐才不會喜歡你,雲姐姐剛剛說了,她最喜歡我了!」


    打蛇打七寸,這孩子學得倒是快。


    慕容淵聽此,也是氣笑了,「哪來的迴哪去你,阿初是騙你的,就你這樣,誰喜歡你!」


    到底是小孩子,哪裏爭吵得過大人,後邊再兩三句,拓跋安就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看著蘇雲初被慕容淵禁錮在懷中,他半分靠近不得,當即也撇著一張小嘴兒,可憐巴巴地看著蘇雲初,滿滿都是控訴。


    這兩人這麽鬧著,一旁的拓跋紹完全不理會隻任由著自己的兒子就這麽與慕容淵掐架,這一趟來大新,其實還是收穫頗豐的嘛,看來,這位傳聞中的冷麵戰神,需要重新審視一番了,還有,自己的兒子竟然有這般勇氣直接挑戰這位冷麵戰神,拓跋紹覺得很是欣慰,虎父無犬子啊……


    鬧騰了這麽一頓,看著慕容淵與拓跋安兩人大眼瞪小眼的,蘇雲初也是無奈,掙紮開了慕容淵的禁錮,繼續蹲下來,捏了捏拓跋安紅紅的小鼻子,「安安,不氣了啊,氣著了,等會需要吃很苦很苦的藥。」


    這孩子可受不得太多情緒激動。


    而後才轉臉,對著身後的慕容淵來一記眼神暗示。


    慕容淵更加鬱悶了,阿初明顯就是把這小破孩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拓跋安重新得迴了蘇雲初,一臉得意看著慕容淵,昭示著蘇雲初就是更加喜歡自己。


    然而,拓跋紹此次來,並不是單單隻是帶拓跋安來找蘇雲初而已。


    這邊拓跋安黏著蘇雲初讓蘇雲初帶自己在靖王府中玩耍,那邊,慕容淵在鬱悶之後,已經和拓跋紹去了一旁的書房。


    他們之間,需要合作。


    書房之中,拓跋紹看著慕容淵,麵上帶笑,「都說靖王是冷麵戰神,今日一見,本宮倒是覺得,這其中,恐怕是另有隱情吶。」


    慕容淵倒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屑,「太子不若好好管管自家兒子,本王如何,與太子何幹。」


    拓跋紹聳聳肩,「安安還小。」


    「難道太子七歲的時候,還會拉著別人說長大之後還會娶別人?」慕容淵挑眉。


    拓跋紹輕咳一聲,「靖王妃其實也很喜歡安安。」


    聽此,慕容淵眼神微眯,一雙冰藍色眼眸看著拓跋紹。


    拓跋紹還能不知道他心中想著什麽,隻是想不到,蘇雲初會成為慕容淵的劫罷了,倒是完全不被這眼神影響了什麽,往自己身後的椅背一靠下去,姿態悠閑,「王爺可別如此看著我,喜歡靖王妃的是安安,可不是本宮。」


    慕容淵定定看了他還一會兒,才冷哼一聲,對他不屑。


    可這不是今日兩人要說的正事,拓跋紹搖搖頭,才道,「今年,西原境內雪山之中,來了一批外客,這事兒,還需要靖王與本宮解釋解釋呢,不若,本宮迴去,可不知將那些人如何。」


    慕容淵聽此,薄唇一抿,也是正色道,「本王的人需進入西北雪山!」


    西北雪山背麵是西原的境地,而那一帶雪山,一直被當做西原的神聖之地,不會輕易讓人進去,如今,西原內部爭鬥以拓跋紹的成功而告終,政權基本都是掌握在拓跋紹的手中,西北雪山,若是為了更好地讓慕容淵的人進去,那麽,就需要拓跋紹點頭,否則,西原一旦發現有外來人入侵,便會發生大事。


    拓跋紹聞言,唇角一翹,「可西北雪山群,是我西原的聖山。」


    「若非如此,本王今日,便不會與太子這般融洽相談。」慕容淵倒也不示弱。


    「王爺……很是直接……」


    「本王歷來不喜拐彎抹角!」


    「既然如此,本宮隻有一個條件。」


    「說!」慕容淵淡淡看他一眼。


    「將靖王妃,藉以安安幾日!」拓跋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說出這句話,毫不意外,看到慕容淵瞬間沉下去的臉。


    直到午後,拓跋紹才帶了拓跋安離開了靖王府,離開的時候,拓跋安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一步三迴頭,就差留住在靖王府之中了。


    看到那個小不點終於離開了,沒有人比慕容淵心中更是舒心了,他決定,今後一定要讓蘇雲初遠離那個小破孩,否則,阿初的心都不放在他這兒了。


    當然,這一日,西原太子拜訪靖王府的事情,自然是早早就傳到了禦書房永業帝的耳朵之中,可是,兩人之間的這番拜訪,光明正大,毫不避諱,永業帝心中也不敢確定了。


    禦書房之中,永業帝繼續聽著來人的匯報,「西原太子在靖王府呆了小半日,期間,並無任何不妥。」


    永業帝皺眉,輕點頭,「繼續說。」


    來人依舊垂著頭,「西原皇太孫似乎與靖王妃極為熟稔,據使館中的人來報,西原太子之所以去拜訪靖王府,是因為皇太孫的要求,而且,言語之間,皇太孫與靖王妃認識已久。」


    永業帝聽到此處微微皺眉,擺擺手,「繼續觀察。」


    來人退下去之後,永業帝才口中似乎是呢喃一般,「相識已久……」


    越來越多不可控的因素了,正想著,又是重重咳嗽一聲,方明趕緊端著茶杯上前,「皇上,喝一口茶水,緩解緩解……」


    永業帝接過方明手中茶水,可是還未喝下去,卻是再次重重咳嗽一聲,明顯感覺到了口中一陣腥甜,眼睛一陣瞪大,手中地絲帕掩住口鼻,好半晌之後,才拿開,不出意外,看都了絲帕上邊的血跡。


    方明見此,大吃一驚,拿著茶杯的手幾乎是握不穩,「皇上!奴才去傳太醫!」


    永業帝卻是一把扯住了方明,似乎是還沒有緩解過來,隻輕輕搖了搖頭。


    方明跟在永業帝身邊太久,明白永業帝的顧慮,可是一時更是著急不已。


    永業帝靠在椅背之上,過了幾息之後,才緩解過來,接過方明手中的茶杯,喝下了一口,而後才道,「不過是小事一樁,何必大驚小怪!」


    可是,吐血還是小事,什麽才是大事。


    這話方明自是不敢說出來的。


    永業帝才擺擺手,「不必叫太醫了,此事不可外說!」


    方明當然知道這這一層,麵上悲切,可隻能鄭重點頭,「奴才記下了!」


    永業帝嘆了一口氣,「方明啊,你跟在朕的身邊也是二十多年了,從朕登基到現在,也是了解朕的,你說,朕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慕容氏,朕可曾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方明搖搖頭,「奴才隻知道皇上是聖主明君。」


    「聖主明君?」永業帝口中呢喃這這句話,可麵上的神情卻是恍惚,良久才開口道,「月妃的寢宮,十多年了,都沒有人進去過了吧?」


    方明見永業帝舊事重提,弓著身子道,「靖王帶靖王妃進宮請安那一日,去過一趟。」


    永業帝輕哦了一聲,麵上的神色有些複雜,「老五去過……」他並不需要有人迴答,隻口中呢喃著,「說來,老五的確是更好一些,在整個大新的威望也比老三好多了……」


    「皇上……」方明不知道永業帝想要說什麽。


    卻是見著永業帝搖搖頭,「若他不是月妃的兒子……想必我們父子,不會成為今日這番局麵,他防著朕,朕更需要防著他,可他這性子,真是像極了那一家子人,都是桀驁的,都是這般驚才艷艷。」


    對於永業帝突然的舊事重提,方明不知該說什麽,跟在永業帝的身邊太久,導致了方明也知道了許多宮中的秘聞。


    永業帝的心情太過複雜,他曾想要置靖王於死地過,可到底最終沒有,眼看著靖王越做越大,永業帝心中的擔憂卻是更甚了。不僅僅是慕容淵那雙藍色的眼睛,更多的是因為月妃啊……


    月妃……那個也許至死都還想不起很多東西的女子……


    禦書房中,永業帝短暫的感嘆和憂傷,隻有方明知道,而最終,永業帝也沒有傳過太醫。


    不得不承認,永業帝老了,他是個明白人,可因為明白,也帶著帝王不可避免的偏執。


    另一邊,拓跋紹帶著拓跋安迴到使館之後,因著拓跋安還是孩子,加上身體不好,經不得太久的玩鬧,迴來的一路之上,又因為見到了蘇雲初也覺得高興,這還未到使館,便在馬車之中睡著了,拓跋紹隻得著人帶著他去休息。


    而拓跋紹自己,卻是來了悠落公主的房中。


    悠落是自己的親妹妹,為了這次聯盟,自請來到大新和親,但是無奈因著長途跋涉,還緩不過氣來,此時,正在房中休息。


    但是,她的麵上,卻是帶著一股清冷的氣息,而這股清冷之中還帶著一抹隱約的憂慮和抑鬱。


    悠落本就生得絕美,但是,因著麵上這份淡淡的憂鬱之色,便讓人覺得想要忍不住為她撫平那皺起的眉頭。


    此時的悠落,正坐在床邊的軟榻之上,看著窗外,神識恍惚,不知道心中在想著什麽。


    拓跋紹見她神色,內心幽幽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悠落……」


    悠落轉迴頭看他,麵上帶上了一層笑意,「哥……安安今日出去,想必玩得很開心吧。」


    拓跋紹見她如此問,隻輕點頭,「嗯。」


    悠落卻是輕笑道,「靖王妃的名字,早先還在西原的時候我便聽說了,北梁三道防線攻破,是因為她,這話,其實我是信的,女子也能做許多男子能做的事情。」


    見著悠落如此說,拓跋紹的麵上並沒有見對於蘇雲初的讚賞,卻是對妹妹產生了一抹疼惜之意,「悠落,既然已經決定了來大新,過去的那些事情,便不必再多想了,已經過去了。」


    可悠落見他如此說,眼中卻是濕潤了一層,「哥哥,我昨夜夢見他了,他一點也不怪我請命來大新,他說我今後會過得很好。」


    說到最後,悠落的聲音之中已經有了一絲哽咽之意。


    拓跋紹抬手輕拍她的肩膀,「對,悠落,司空是希望你今後快樂一些的。」


    可悠落的聲音之中卻是依舊帶著一層悲傷,「一年多了哥,我一年多沒有夢見他了,可在我來了大新之後,他就出現在我夢中,今日,我又想起了他臨去戰場之前對我說的話,他說他迴來便會去和父皇求旨賜婚,可他卻是再也迴不來了……我恨北梁,哥,我好恨!」


    那件事情,悠落一直都忘不掉,那個人,悠落也忘不掉,那個既是他性命相交的兄弟也是朋友的人,那個少年戰將,那個悠落心係多年的青梅竹馬,已經被掩埋在了西原和北梁的戰場之中。


    說是悠落請命而來大新,其實,怕是沒有人比悠落更想要兩國聯盟了,北梁奪走了悠落最心愛的男子的性命,悠落對北梁的恨意不比別的人少。


    輕輕拍了拍悠落肩膀,悠落終是控製不住,在拓跋紹的肩頭失聲哭了出來,一邊小聲嗚咽,一邊問道,「他是不是怕我到了大新之後便會忘了他,他才出現的?」


    可她不需要拓跋紹的迴答,「哥,我不會忘記他,永遠不會,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我身邊,一直都在……」


    這兩年來,悠落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因著想起司空而痛哭流涕,拓跋紹卻是想不到,因著那一個夢,讓悠落有了發泄的出口。


    不過,發泄出來也好,總比悶在心中好得多了。


    晚間,一番沐浴之後的慕容淵迴到裏屋的時候,就看到蘇雲初還未上床,仍舊是坐在軟榻之上看著一本厚厚的什麽的東西,


    眉頭一皺,這大冬日的不在床上呆著,竟是坐在軟榻之上,都不會受寒麽?


    可蘇雲初渾然不覺某人的不爽,依舊專心致誌看著那本拓跋安的病情記錄,她口中的病歷。


    按照記錄來看情況還算是不錯的。


    想起那個可愛的孩子,蘇雲初心中一軟,說來她與拓跋紹之間不過多的是合作關係,當年的醫治拓跋安不過是為了圖日後,但是,摒除這一層合作關係,也算是一份交情了吧,尤其是和拓跋安這孩子之間,更是純碎一些,而她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堅強的孩子。


    她雖是對著拓跋安好,但是這份好永遠不會超過某一個界限,有時候,分明的關係有利於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倘若是西原和她在某些東西上有了利益的衝突,她對拓跋安的好,也拯救不了那份衝突。


    這一點,她和拓跋紹都明白。


    因而,今日慕容淵在書房中與拓跋紹的談話,其實,是她和慕容淵商量之後的決定,她會繼續為拓跋安提供治療,甚至,趁著這次拓跋安來京城,做一次更為徹底的檢查和藥物治療,而他讓慕容淵的人,更好地進入西北雪山北部,並且帶上熟悉的人為嚮導。


    卻是突然的,麵前的書被慕容淵一把抽走了,慕容淵隻拿著書翻了兩眼,便丟到了另一邊,口中很是嫌棄,「是那個小屁孩的病情記錄本!」


    蘇雲初聽著他一直叫著拓跋安小屁孩,今日她帶拓跋安在靖王府中玩的時候,拓跋安不知跟她投訴過慕容淵多少次了更是千叮萬囑一定要等她長大娶她,不許與慕容淵太好。


    她聽了隻覺得好笑,也許是因著拓跋安的身子,讓他今後絕無可能繼承西原的諸君之位,拓跋紹對他保護得太好,比起一般皇室中六七歲的許多東西都明白了的小孩,拓跋安更像是一個正常的小孩,對許多東西不懂所以才生了這番童趣。


    因而,對於慕容淵與拓跋安的置氣,蘇雲初好笑,「懷清,那是安安的病歷,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跟一個小孩子置氣!」


    慕容淵才不會買帳,「什麽安安,阿初叫得如此親昵,那就是個小屁孩!」


    蘇雲初一手撐著頭看他,真不明白,這貨連一個小孩的醋都要吃麽?她就知道,以他的性子,她跟他說了這事兒之後,一定會變成這樣。


    看著蘇雲初好整以暇,完全不顧自己此時心中的鬱悶,慕容淵覺得自己更加鬱悶了,逕自坐在蘇雲初的身邊,一把環住蘇雲初,「阿初為何對那個小屁孩如此好,比對我還好!」


    他的口氣好控訴。


    蘇雲初覺得這時候的慕容淵,大有一種變成安安的詭異感覺,微微掙紮了一下,「我對你不好麽?」


    慕容淵一頓,數著蘇雲初對拓跋安的好,「阿初叫他叫得太親昵,什麽安安,以後叫拓跋安,還有阿初以後不許再跟他說什麽喜歡他的這種話,如今就會討歡心了,那小屁孩長大了還得了,為了西原太子好也不能殘害了人家兒子是不是,還有……」


    見他還有數落下去,蘇雲初一掌拍開他,「他就是一個小孩,懂什麽呀!」


    「我七歲的時候,已經懂很多東西了!」


    慕容淵很是不滿。


    蘇雲初扶額,「難道我對你的稱唿還不夠親昵?我還不夠喜歡你?亂吃什麽醋!」


    「不夠!」這貨還扛上了!


    蘇雲初轉過臉,笑眯眯看慕容淵,「以後,我叫你淵淵可好?日日對你說我喜歡你?」


    聽著前半句,慕容淵渾身惡寒,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不過聽著後半句,卻是眼前一亮,「稱唿不用改了,若是阿初日日與我表白一番,如此也好!」


    蘇雲初氣憤,看他修長脖子,直接撲上去咬了一口!


    兩人這邊倒是成了難得的歡鬧。


    慕容淵自是任由蘇雲初作怪,停下來之後,看著慕容淵脖子上的一層牙印,蘇雲初沒好氣,「堂堂靖王爺,自己智商變成七歲的小孩,慕容懷清,你好意思麽?」


    慕容淵還是耍無賴,「智商是什麽東西,能吃麽?有何不好意思的,阿初本就是我的娘子,豈能讓他人覬覦,便是小屁孩也不行!」


    蘇雲初閉一閉眼,徹底敗給慕容淵了。


    卻是聽得慕容淵輕笑一聲,抓著蘇雲初的手,兩人坐在軟榻之上,倒像是兩個孩子一般,他聲音柔柔,「阿初很喜歡小孩子麽?」


    蘇雲初笑笑,「還好,隻是,覺得安安比較可愛吧,畢竟認識了許久,也就隻有他一個小孩。」


    慕容淵定定看了蘇雲初好久,麵上柔柔的神情不變。


    蘇雲初不解,「怎麽了?」


    慕容淵卻是展顏一笑,突然抱起蘇雲初往床榻而去,就像小孩子的歡唿一般,「既然阿初如此喜歡小孩,那我們努力努力,在阿初腹中種下一個小孩。」


    蘇雲初聽著他的話,破笑而出,出手捶打他後背,「你快放下我!」


    「唔……不放,我們還未睏覺生孩子!」


    房間裏歡鬧的笑聲最後變成低低的喘息聲,還有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的聲音……


    其實蘇雲初一直都知道,成婚之後,慕容淵身上的腰帶的秘密。


    秘密終歸是秘密,她尚未打破,或許,因著童年的經歷,慕容淵會更加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屬於他們的完整的家,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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