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蘇藝煙的房間,蘇雲初這才發覺,蘇藝煙的情況很不對勁,此時的蘇藝煙正縮在床上的角落裏,頭髮散亂,眼神渙散,似乎很是害怕的樣子,口中喃喃自語卻是不成句。


    而劉氏也無法接近蘇藝煙,隻呆在蘇藝煙的床邊,看著縮在裏邊的蘇藝煙也不敢接近。


    此時劉氏看到蘇雲初過來,哪裏還想著前邊與蘇雲初之間的矛盾,隻知道,蘇雲初醫術了得,因此,這一看到蘇雲初,便急急過來扯住蘇雲初的胳膊,「三小姐,你快來看看二小姐這是怎麽了,她誰也不認識了,誰也不能接近……」


    劉氏到底是蘇藝煙的母親,不論如何,這時候,也隻剩下了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擔心了,蘇雲初默默將胳膊從劉氏手中抽出來,「劉姨娘不要著急,我去看看。」


    說著,便往蘇藝煙的床邊走過去。


    走近了才看到,蘇藝煙不論是臉上還是其它外露的皮膚之上都有不少淤青,看起來,應當是不小心掙紮撞到的,此時的樣子當真狼狽不已。


    可是,蘇雲初才堪堪走進了,蘇藝煙便越往角落裏麵縮,口中的聲音也漸大漸明晰,「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這個禽獸,不要過來……」


    語氣裏邊的驚慌,就像陷入了某種情境一樣。


    蘇雲初看著這個架勢,還能不知道發生什麽麽?


    蘇藝煙渙散的神色,畏懼的神情,一切都表明了,恐怕,此時的蘇藝煙已經因為受到過度刺激從而變得神誌不清了。


    昨日,在蘇母的福壽院的時候,蘇雲初看到蘇藝煙,已經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隻是,發現後來,蘇藝煙還有精力與她爭執與對峙,也沒有多留意,何況,想著,蘇藝煙原本就是任性,能想到那樣狠毒的方法讓她身敗名裂,應該也不至於受到過度的刺激,卻是不想,這麽隔了一個晚上,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蘇藝煙的掙紮,蘇雲初也無法靠近,不過,就算不靠近,也能判定出蘇藝煙是怎麽了。


    而此時,蘇坤與元氏等人也進來了。


    蘇雲初卻是沒有去多看蘇藝煙,隻迴身朝著蘇坤走過去,「二姐,恐怕是因為受了過度的刺激,如今已經神誌不清了。」


    聽到這句話,首先出聲的卻是劉氏,「什麽!?這不可能,昨天煙兒還好好的!」


    蘇坤也是皺眉,再看一眼床上瑟瑟發抖的蘇藝煙,然後看向劉氏,「到底發生什麽事?昨天還是好好的。」


    今日永業帝剛剛下了聖旨,要將蘇藝煙婚配與呂路,原本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成婚也是唯一能夠解決的辦法了,加上是有永業帝的旨意,蘇坤想通了這一層,便也沒有了多少氣憤。隻是,此時的蘇藝煙這樣的情況,嫁到呂府,能做什麽?


    蘇坤這話一問出來,劉氏就惡狠狠地看向蘇雲初,「三小姐,你好狠的心,要不是你,二小姐怎麽會變成這樣?」


    說著,已經是聲淚俱下,竟然嚎啕大哭了起來,「侯爺,你一定要為二小姐做主啊。」


    這是蘇雲初首次見到劉氏失態至此,隻是蘇坤看著如此樣子的劉氏,心中隻覺得厭煩,卻是看向蘇雲初,「你說要怎麽辦?」


    蘇雲初看了一眼那邊還在呢喃著「不要過來……」之類話語的蘇藝煙,微微皺眉,不過還是向著蘇坤道,「遠離刺激,盡量安靜,不要提及讓她害怕恐慌的事情或者人,配上藥物輔助治療。」


    簡單直接的話語,地地道道的醫者語氣。


    蘇坤聽著,隻是皺眉,「就按你說的辦。」


    隻是,他卻是看著蘇雲初,「你也好好反省,若不是你,怎麽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雲初語氣淡淡,「父親也該想想,若不是我這句話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說著,蘇雲初便往蘇藝煙的床邊走過去,逼瘋蘇藝煙,原本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劉氏卻是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往蘇雲初身前跑過去攔住她,「三小姐這是要做什麽,二小姐難道被你害得還不夠慘麽?」


    蘇雲初挑眉,「我隻是過去看看,讓二姐鎮定下來罷了,若是劉姨娘不放心,那便叫父親去另請大夫就是。」


    蘇坤卻是製止住了蘇雲初,「不必請大夫了,你去看看。」


    而劉氏雖然也讓開了蘇雲初,但麵上卻是帶上了一絲不放心的警惕之色。


    蘇雲初不在意,隻向著蘇藝煙走過去。


    蘇藝煙看到蘇雲初朝著自己走過來的時候更是驚慌不已,甚至手腳並用地掙紮著不讓蘇雲初的靠近。


    蘇雲初想像不出昨日在雲客居呂路的廂房裏邊,兩人的戰況到底有多麽激烈,隻是看著此時蘇藝煙身上還沒有消掉的青紫痕跡,也知道該是如何,以至於讓如今的蘇藝煙如此害怕別人的觸碰,說到底,還是因為她給呂路下的藥太猛,來得快,去得也快,估計,呂路這時候也還虛得很。


    邊上的丫鬟誰也不敢上去製住蘇藝煙,便是劉氏也隻能站在床邊抽抽噎噎柔聲勸慰不知道聽沒聽見的蘇藝煙,「煙兒,你不要這樣,娘親求求你了……」


    而蘇藝煙卻隻顧著窩在床頭角落裏,嘶聲力竭,「走開,走開!不要過來!」


    蘇雲初麵色不變,手中已經握好銀針,快狠準地紮上蘇藝煙身上幾處大穴,幾針下去之後,蘇藝煙這才虛軟了下來,雖還是醒著的,但也隻能睜著眼睛,無力地躺在床上。


    劉氏到了這時候,才踉蹌著跑上去抱住蘇藝煙,「我可憐的煙兒啊……」


    蘇雲初眉頭微微皺起,拿起蘇藝煙的手腕為她診脈,再看著睜眼不動,嘴唇蠕動卻不語的蘇藝煙,微微嘆了口氣,「二姐這個月就好好休息吧,迴頭我開一些凝神鎮氣的藥過來。」


    蘇雲初的心情有一些複雜,但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麽,隻與蘇坤再說了一些蘇藝煙的情況,開了藥方,便離開此處了。


    蘇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雙目無神的蘇藝煙,皺眉嘆氣,再看看蘇雲初離去的背影,原本皺起的眉頭卻是更皺了。


    一直在一旁,始終默默不語的蘇亦然,看著蘇坤的這個模樣,上前寬慰兩句,「父親不用擔心,三妹妹醫術高絕,想來,二妹妹應該不會有事。」


    蘇坤再看一眼眼前端莊的大女兒,終覺得心中安慰了不少,隻點點頭道,「還是你懂事。」


    蘇亦然隻淡笑不語。


    迴水雲間的路上,玉竹看著蘇雲初神色的複雜,隻開口道,「小姐心中不愉快?」


    蘇雲初微微搖頭,「隻是覺得心中有些可惜罷了,畢竟蘇藝煙再如何也還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


    說這話的蘇雲初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連十五歲都不到。


    可是,顯然,玉竹這個唯主子命是尊的人不會有蘇雲初的這般顧忌,「若非如此,那麽,今日成為那個樣子的便是小姐了。」


    玉竹的這番話,帶了多少維護的成分在裏麵,蘇雲初知道,不說認同也不說不認同,隻是不再說話了而已。


    蘇藝煙的事情,便如此告了一段落,至於永業帝的旨意,蘇坤在與蘇母商量了一番之後,便決定,待蘇藝煙好轉之後,過了年便與呂府那邊商議把蘇藝煙送進呂府。


    何況,即便永業帝下了旨意,呂遠雖說沒有拒絕,隻是自那一份旨意下達之後,卻也未在與蘇坤麵提及此事,兩家之間,其實已經是水火之勢。


    總之,離過年,也隻剩一個多月了,一切都等到過完年之後再說吧。


    且說,藍鷹軍營之中的慕容淵,看著冬日寒風之中還在操練的藍鷹軍隊,隻微微抿唇。


    上一次與蘇雲初來軍營之中與他所說的話,還有讓他心中如今還在念念不忘的那支強大的軍隊,一直縈繞在他心中,可蘇雲初隻是寥寥數語,不欲多說。


    一旁的顏易山,不明白此時慕容淵心中在想著什麽,隻嘴角一勾,同樣是看著校場之中操練的軍隊,道,「北梁那邊,似乎有蠢蠢欲動的徵兆。」


    「這一次的戰役,結束了半年,不管是徵兵還是征糧,過了大半年的時間,也能準備了十之*了。」慕容淵隻淡淡迴應道。


    隻是,語氣裏邊,卻是多了一些孤寒與隱忍。


    顏易山隻聽著,心中明白,慕容淵大概是因為蘇雲初,也因為身上的毒吧,畢竟,最多的五年的時間,而到底有沒有五年,誰也不敢肯定。


    這麽想著,顏易山突然覺得很是煩躁地啐了一口,「娘的!」


    慕容淵連眼神都懶得給他了,有些事情,來的晚不如來得早吧,他什麽都不怕,隻怕時間過得太快,很多事情來不及。


    可顏易山變臉的速度快得超乎常人,原本煩躁地啐了一口之後,突然又道,「那楊闊,如今,還不能收服北伐軍。」


    聽罷,慕容淵卻是冷笑一聲,「北伐軍經過多少殺伐,楊闊即便是有軍事才華又如何,一個打仗經歷都沒有北伐軍豐富的將軍,還不足以讓北伐軍信服。」


    如此說著顏易山嘴角也是輕蔑一笑,也不再多說了,很多事情,其實他們都知道,永業帝想要將楊闊放進軍中,楊闊是楊國公之後,目的便是想培養與能與慕容淵對抗的勢力,若還是幾年前,這番作為,還有七八成的可能,可是如今,看著慕容淵在北伐軍之中的威望與名聲,估計,即便是永業帝自己,也不如慕容淵能讓北伐軍信服。


    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永業帝心中對慕容淵的忌憚從未減少吧,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最後成了自己忌憚的對象,當年還不在意地放手將慕容淵扔進軍營之中,估計,那個時候的永業帝也不會想得到,慕容淵會有今日的這一番成就吧。


    話不再多說,隻聽得慕容淵突然道,「軍營之中你留下,明日我就迴京了。」


    顏易山大驚,「你才剛來!」


    慕容淵睨了他一眼,「阿初叫我迴去。」說罷,便不再說話,隻施施然走開,隻留下風中淩亂的顏易山。


    顏易山麵上的神色早已破碎,隻看著慕容淵離去的背影,心中無比後悔,當日就不該想方設法刺激慕容淵,否則,留著他繼續別扭和糾結,今日,自己哪裏需要為他做牛做馬!


    「慕容淵!早晚有一天你會成為妻奴!」顏易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吼出這一句。


    三日之後,在靖王府慕容淵的院子裏,蘇雲初與慕容淵、周宗以及劉沉坐於一處,蘇雲初與周宗兩人齊齊看著劉沉給慕容淵探尋眼部,取血以及查脈,心中懷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的緊張與不安。


    劉沉在蘇雲初帶他來靖王府,並且看到慕容淵之後,眼中的震驚早已收斂住了,雖然蘇雲初說到了關於眼睛變色的事情,可他到底將更多的心力放在的蘇雲初所說的毒之上,卻是沒有多想那中毒的人,竟然就是靖王慕容淵。


    慕容淵並不在意劉沉眼中被收斂住了的震驚,不過稍微沉吟了一聲,看了看蘇雲初,便道,「本王早聽聞丹陽聖手之名,早先遍尋不見,如今,拖了阿初的福,能夠見到先生。」


    這般客氣,更多的是因為他是蘇雲初帶來的人。


    劉沉倒也沒有多少受寵若驚,「王爺謬讚了,王爺名聲,更讓老夫敬佩。」


    慕容淵輕笑一聲,「本王的名聲,最早的恐怕還是因為這雙眼睛傳出來的吧。」


    話語裏邊,能夠如此玩笑自己,已然是沒有了多少在意。


    劉沉抿唇不語,慕容淵也不在意,「有勞先生了。」


    「不敢。」說著,在周宗的述說之下,劉沉開始為慕容淵查探眼睛,如此便出現了蘇雲初與周宗緊張觀看的神色。


    待到劉沉終於坐了下來,蘇雲初當先開口,「劉先生,怎麽樣?」


    語氣裏邊,難掩的緊張任誰都聽得出來。


    慕容淵握了握蘇雲初的手,「阿初不必擔心,總歸我也不會有事。」


    蘇雲初剜了他一眼,卻是再次看向劉沉。


    便是周宗也沉不住氣了,兩人先前在討論慕容淵身上的毒的時候,產生了相見恨晚,惺惺相惜之情,如今,不過一會兒,幾乎已經像是老友一般。


    劉沉卻是微微沉吟,終究還是嘆了口氣,「靖王身上這毒,恐怕還與老夫師門有關啊。」


    聽此,蘇雲初倒是沒有多少震驚的神色,畢竟先前的時候,早已察覺出了其中的問題。


    隻聽得劉沉繼續道,「那也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時隔久遠,連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隻聽得師父他老人家在晚年的時候,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一些關於一百多年前,並不知名的,隱居在西北茫茫雪山的師祖的事情,隻知道,這藥物,是師祖研製出來的,花費了師祖十多年的精力,最後卻是不敢用藥,便隻能含恨而終,彼時,這藥物,倒也研製了七八成出來,藥效的功用也得到了七八成。」


    劉沉說得並不太清楚與明白,但,蘇雲初與慕容淵心中雖有不明白,卻是沒有多問,隻聽著劉沉繼續說下去。


    「晚年的時候,師父原本是打算將此藥物就此掩埋,不讓其再問世,但是,到底是師祖留下來的唯一遺憾,卻是不忍心,那時候,我與師弟還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一人愛醫,一人喜毒,師弟在研製毒物方麵頗有才能,因此,師父在多方考慮之後,便決定將此藥物交與師弟,隻囑咐師弟,完成師祖的意願,但也隻是完成,完成之後,便將那藥物銷毀。」


    聽到此處,蘇雲初心中也隱隱有了一些明白,「所以,靖王身上的毒物,便是你那師祖留存下來的?」


    「當年師祖製造出來的藥物,何止這一個,隻是留存下來的,卻隻是這一個而已,師祖是在中年時候遁入西北茫茫雪山之中的,期間的故事,也聽師傅講述了一二,說是為情所困,師祖早年的時候,偶遇一心儀的女子,兩人情投意合,趣味相同,師祖在醫術上麵頗有造詣,那女子在醫術上麵見解更是驚人,相處日久,兩人情愫互生,隻是,後來師祖一心追求功名利祿,師祖與那女子的海誓山盟在權勢滔天的漩渦之中終於被湮沒,待到師祖功成名就之時,已是經年之後,而那女子卻是在師祖違背誓言之後遁入西北雪山,從此兩人天涯路人。」


    這樣的故事,蘇雲初與慕容淵對視一眼,卻是都沒有再說話,隻看著劉沉,繼續聽他說。


    頓了頓,劉沉繼續道,「中年時候的師祖,功成名就之時,權勢滔天之下,富貴*無不享受,隻是,卻是更覺生活寂寥,反倒是常常想起了年輕時候,與那誌趣相投的女子相處的點點滴滴,據說,隨著生活的安逸與權力的獲得,師祖更為想念那女子,後來,實在忍受不得,便迴到年輕時候,想要故地重遊一番,隻是,故地重遊之時,發現,往日的故地早已被早年的戰火破壞,繁華變荒蕪,物非人非。可是師祖越想越不甘心,多方打聽與尋找之後,才知道,當年的女子在他違背誓言,拋棄情義之時,遠走西北……」


    劉沉繼續講述著當年的故事,時隔久遠,他說得斷斷續續,娓娓道來。


    如是在往常,蘇雲初一定不會對這樣的故事有太多的興趣,癡心女子負心郎,她永遠不屑。


    可是,在這樣外邊寒冷,屋內暖和的午後,與慕容淵坐於一處,聽著前人的纏綿往事,聽著這樣本是哀傷的故事,內心卻有一股她無法說出的感覺。


    ------題外話------


    昨日的章節,西青修改了題外但內容不變,已經訂閱的妹子不必理會哈


    實在不好意思……西青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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