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深夜來訪,實在冒昧,但是……事情……”謝青昭一邊措詞,一邊偷偷察看衛洛文的神色。


    隻是這位朝中的重臣,號稱中山國最強的將軍的華陽侯,全程都隻是麵無表情。


    目光冷靜中帶著幾分殺氣,臉上那條疤痕更讓他看起來有幾分兇像,這樣的臉,還真不是謝青昭能觀察得清楚的。


    “謝翰林,有話請說!”衛洛文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年青人,話裏的意思透著幾分不耐煩。


    “華陽侯,我想求娶衛六小姐!”咬咬牙,謝青昭驀的再次站起,衝著衛洛文深深的拱手。


    “為什麽?”衛洛文緊緊的盯著謝青昭,半響才沉聲問道。


    所謂求娶,當然是媒人上門,光明正大的進府,才是正常。


    那裏有半夜三更,自己一個人孤身進府的,連個說媒的也不帶,怎麽看這事都透著幾分玄乎。


    倒更象是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請侯爺成全!”謝青昭這次“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並且重重的向著衛洛文磕了幾個頭,“侯爺,都是我不好,您要怪就怪我吧!但我跟六小姐兩情相悅,雖然隻是見過數麵,而且我們之間也是發乎情、止乎禮的。”


    謝青昭這話的聲音不大,卻如同巨鼓在衛洛文的耳邊敲過,臉上不禁閃過一絲陰霾怒色。


    她拚了命生下的女兒,這是跟眼前的這個謝青昭有了私情?說什麽發乎情、止乎禮?若果真如此,也不會有這半夜求娶之事!


    果然是有了見不得人的私情,居然還想來找自己成全?


    心頭的火氣騰騰的往上衝,幾乎壓也壓不住,他己經多年沒有這種壓製不住火氣的感覺了,好半響才重新緩過來,厲聲問道:“謝青昭,你可是記清楚了,你和我的小女兒什麽時候會的麵?”


    這會他也不客氣了,直唿謝青昭的名字。


    “有一次從梅花庵迴來,我和六小姐的馬車相撞,因此相識,六小姐還給我包紮;之後住進了華陽侯府,六小姐也曾私下裏和我聊些詩詞之類的、今日在城門口,我應六小姐之約,守在城門處,原想著上前後侯爺見禮,隻是當時發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故爾沒有過來,侯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謝青昭這時候突然平靜了下來,抬起頭,一臉肯切的看著衛洛文:“侯爺,我對六小姐之心可昭日月。”


    他之前說的幾件事,真真假假,如果要查,還真的查不出什麽,反而能佐證他和衛月舞之間的交往,至於衛秋菊和衛豔之間的糾纏,隻須說都是誤會就行了。


    謝青昭也不怕太夫人說於華陽侯聽!


    “空口無憑!”衛洛文冷冷的睜著謝青昭。


    “有筆為證!”謝青昭立既接口道,“我前日還曾往府裏送過一支筆,送到了六小姐的丫環手中,侯爺若是不信,可以直接去請六小姐那裏,把筆拿來,裏麵還有我寫給六小姐的一封信。”


    “來人,去請六小姐,然後把她桌上的筆筒都帶來!”衛洛文厲聲道。


    “是。”一個小廝應了一聲,一溜煙的往院外跑去。


    衛月舞正在燈下看書,她看的是一本玉器方麵的書,裏麵有一段關於板指的介紹,讓她頗有幾分意動,這尋常的板指自然是男子所帶,但有些女子卻也是可以戴的,當然這些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小姐,侯爺請您過去,並且要把您桌上的筆筒抱過去。”金鈴一掀簾,走了進來,神色有些急切。


    聞言,衛月舞冷笑,果然來了,這難發的還挺是時候,居然就在自己父親迴來的當天晚上,這個時候過來議事,甚至等不到明白,本身就說明了事情的見不得光。


    謝青昭嗎?或者說是衛秋芙和李氏以及冬姨娘之間的初次合作吧?


    “金鈴,你先去三姐的院子,把父親的意思傳達一遍,然後跟三姐一起過來。”衛月舞放下書,站起身,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金鈴點點頭,應聲退下,她是會武之人,動作當然最快。


    “書非,你抱著筆筒,我們走吧!”衛月舞的目光落在筆筒裏的那幾支筆上麵,微微一笑,淡冷的道。


    “是!”書非過來把筆筒全抱了起來,然後跟在衛月舞的身後,一起出了清荷院,往衛洛文的書房而去。


    書房裏一直保持著方才小廝離開的景象,謝青昭跪在地上,不言不語,一副認錯,誠心悔過的樣子,寬大的書案前,衛洛文坐在那裏批一些文稿,但是時不時的停下筆,眼神之中帶著幾分煞氣的看向謝青昭。


    跪著的謝青昭隻覺得那雙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殺氣越來越重,讓自己背上都覺得涼颼颼的,規規矩矩放置在兩邊的手,竟然有些冷汗捏出來。


    這位華陽侯府可是武將啊,別真惹怒了他,於自己大不利!可是打聽來的消息,不都說這位衛六小姐不得華陽侯的心,既然她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當然會偷偷就打發了。


    不過這位華陽侯真的對這個女兒不上心嗎?那麽自己身上越來越感受到的殺氣是什麽……


    謝青昭正胡思亂想之間,忽然聽到一個溫柔甜糯的聲音在自己身邊響聲,“舞兒參見父親!”


    側頭一看,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衛月舞來了!太好了,華陽侯的氣勢太過驚人,自己和他呆著,著實的心虛。


    衛洛文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張臉,不是很象,但可以看得出有幾處特別的象,而且她蒼白的臉色,過於單薄的身子,都讓他想起心蕊要離世前的情景,君子樣的情景,他幾乎不敢想起。


    莫名的,他不敢看那雙清透的眼眸。


    “這大冷天的過來,怎麽不多穿幾件衣裳!”聲音不自覺的帶了幾乎暖意。


    自己這個便宜父親那麽多年對自己不聞不問,這時候居然表現出一副對自己很關心的樣子,衛月舞心頭冷笑,臉上卻露出淡淡的笑意,有著一份溫柔的感激:“多謝父親,女兒不冷!”


    自己現在的確不冷,因為心己經冷透,不可能再有溫度。


    “他……是怎麽迴事?”許是察覺到自己話語中的柔軟,衛洛文定了定,聲音又變得冷冷淡淡,一指邊上的謝青昭問道。


    “六小姐,是我……我知道此事有待商量,但我怕侯爺替六小姐再許婚姻,所以才連夜過來求娶,六小姐就算是想罵我,想打我都行,隻是別不認此事!我……我們兩個能否在一起長伴終身,全在侯爺的一念之間。”


    看到衛月舞轉過頭來,謝青昭立時露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轉頭看向衛月舞,話說的更是深情無比。


    坐在上麵的衛洛文的臉色越發的冷了起來。


    “謝翰林,這又是何為?之前和二姐、四姐、五姐都有糾纏,怎麽現在輪到我了嗎?謝翰林,我聞說聖人弟子,誠信為人,可謝翰林三番五次的和我們府上未出閣的小姐扯上線,卻是何原因?”


    對於謝青昭的出現,衛月舞自然早就準備,目光淡冷的掃過他,冷冷的嗬斥道。


    在說到四姐的時候,她還特意的加重、加深了語氣,果然看到謝青昭臉色驀的一變,幾乎帶著幾分蒼惶。


    “這是怎麽迴事?”衛洛文也聽出了幾分異常,眼中閃過一絲微光,眉頭緊皺。


    “六小姐……你……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們兩個兩情相悅,你也一再的答應我,說等你父親迴京,再慢慢的圖謀我們的婚事,可我現在等不了了,聽說今天靖遠侯又上門逼婚,六小姐,我……我也是莫可奈何,才深夜求見,你……你不與我一起求求侯爺成全!”


    謝青昭一臉的哀傷,滿臉蒼白的看著衛月舞,似乎不相信衛月舞會說出這樣的話,傷心之處眼眶都紅了起來。


    同時也解釋了他之所以這個時候出現在華陽侯府,完全是因為他怕被莫華亭捷足先登,才在沒有和衛月舞通過氣的情況下求見衛洛文的。


    這一方麵說明了他對衛月舞的重視,另一方麵也表明他也是迫於無奈。


    說完,謝青昭目光落在書非抱著的筆筒上麵,激動的手一按地,驀的站了起來,一把搶過書非手中的筆筒,從裏麵拿出一物,往前一遞,悲憤而失控的道:“六小姐,你別不承認,你看,這是什麽?”


    實實在在的一個被自己的情人拋棄了的文士才子的激動憤怒的形象!


    “那是什麽?一支筆而己,難不成謝翰林覺得有什麽不對?”衛月舞輕輕的瞥了一眼謝青昭手中的筆,不慌不忙的道。


    “你……你一個閨中小姐,怎麽用這麽粗大的筆,這分明就是男子的筆!”謝青昭被她清凜凜的美目一看,心頭不由自主的狂跳了兩下,急忙指著手中的筆急道。


    “我在外祖母府上長大,外祖母為了讓我平心定神,平時也會讓我練大字,練大字,用大一點的筆,有何不對?莫不是謝翰林想說這筆是你的?”衛月舞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嘲諷,語氣冰寒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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