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徽到夔王府的時候,正好蔣青風剛為趙肅換好藥,看著被鮮血浸紅的一盆水與已經陷入昏迷中的趙肅,她才知道趙肅的傷情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嚴重。


    “蔣大人,他的傷勢如何了?”蘇玉徽問道。


    蔣青風原本就陰鬱的臉色不知是因為連日照顧趙肅還是什麽緣故,十分難看,聽蘇玉徽問不禁要了搖頭道:“情況不大好,他體內有三股毒素在內力中亂竄,怕他入了魔,我已經用針法讓他暫時沉睡,但卻也不是長久之計。”


    聽著他的話,蘇玉徽敏銳的捕捉到了一些什麽,“毒素在內力中亂竄,莫不是他的內力帶了毒的?”


    她怎麽沒想到這一點,趙肅這般年紀就算再如何的天賦異稟,那樣深厚的內力是如何修煉出來的,除非……他修煉的是旁門左道,借用毒物提高自己的內功。


    南夷不少邪教的人便是這般修煉功法的,可是趙肅是將門之後,為何竟會煉這些旁門左道的功夫。


    見蘇玉徽一臉深思的神情,蔣青風便知她是誤會了,便解釋道:“王爺當年……也是為了保命才練了這種功夫。”


    蔣青風一副說來話長的表情,蘇玉徽隻好先上前查看趙肅傷情。


    她搭在趙肅脈搏上,整整半盞茶時間,臉色越來越凝重呢喃道:“怎麽會這樣……”


    見著蘇玉徽臉上的神情,蔣青風倒是鬆了口氣,道:“看來二小姐看出些端倪了。”


    蘇玉徽微微點了點頭,臉色不大好看:“原來這幾日他竟然一直壓著體內毒素,我為他把脈的時候竟一點異常都沒看出來。”


    她陰沉著語氣道,恨不得將某人揍一頓,傷的這般重在她麵前還呈什麽強!


    “這些時日聽說王爺是與二小姐一齊失蹤的,不知二小姐可知王爺中的什麽毒。”蔣青風問道。


    蘇玉徽臉色陰鬱,一半是被趙肅氣的一半是自責,道:“他先是被我的金蘭箭所傷,金蘭箭是供奉在月宮搶的聖物,雖無毒但卻是至陽之物;而後我們中了冥教的埋伏,他為了救我……中了藍焰之毒,那是至陰之物……”


    看著蔣青風意味深長的眼神,蘇玉徽越說聲音越小,趙肅如今昏迷不醒,好像罪魁禍首就是……她!


    蔣青風眯了眯眼,頗為感慨道:“看來二小姐對王爺而言,十分重要啊。”


    床上躺著的是陷入昏迷的趙肅,平日裏看起來那般淩厲的一個人未曾想到竟然會有如此虛弱的時候,再聽著蔣青風這般意味深長的話,蘇玉徽心中湧現出一種異樣的情愫,那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蘇玉徽微微的偏過了頭,清了清聲音道:“可是……按理說藍焰之毒雖然陰寒無藥可解,可是金蘭箭偏偏就是藍焰的克星,再加上當時我喂了不少解藥給他,為何那毒未曾清理,竟然埋伏在了經脈中越演越兇。莫不是……”


    像是想到某種可能,蘇玉徽不敢置信的看著蔣青風:“莫不是有人曾用藥改善了趙肅的體質?”


    饒是不輕易流露情緒的蔣青風此時也不由得以一種十分敬佩的眼神看向蘇玉徽,“二小姐果然聰穎,一點就通。”


    蘇玉徽有些著急,平日裏蔣青風素來都是最言簡意賅的那個,今日怎麽話這麽多,忍不住催促道:“究竟是何人用藥改善了他的體質?若非是危在旦夕不得已的情況下,一般醫者是不會這般鋌而走險的。”


    見著她一臉焦急的模樣,蔣青風清冷的眼神閃過了一絲莫名的光亮,掩下心中思緒,方才說道:“一切都要從十三年前說起。”


    十三年前?蘇玉徽神情動了動,想到:“莫不是趙肅遇襲失蹤的那一年。”


    她想到在記憶中所看見的修羅戰場,屍骨成堆,也是那一年徹底的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本該是金尊玉貴的皇家子弟,卻深陷殺戮無法自拔。


    究竟當年發生過什麽蘇玉徽自然十分好奇,但卻不想揭開趙肅那一段陳年舊傷,逼近每個人,都有著不想說的過往……


    蔣青風有些意外:“十三年前的事王爺也同你說過?”


    蘇玉徽搖搖頭,道:“沒有,隻是聽追痕與靖親王提過一兩句,說他性情大變是因為當年的舊事,究竟為何具體的都沒說了。”


    聞言蔣青風冷哼一聲,眼底一片冰涼:“那是因為他們不敢說。”


    此時的靖王府中,趙煜歎了口氣用葉兮清道:“若非是因為十三年前的那件事,他的性情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也不會寧願以功勳換來王位令建府邸。該受此罪孽的,應當是我才對。”


    提到十三年前那樁舊事,就連葉兮清的眼中也不禁閃過一絲感慨之意。


    十三年前靖王府的車隊從相國寺上香迴來的途中遇襲,靖王府的小世子被刺客擄走,當時連深宮之中皇帝都驚動到了,直接下令封城派遣麾下禁軍在城內搜索。


    可是趙肅與那些刺客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找到任何痕跡,當時靖親王心急如焚,不得求助江湖上好友的力量。


    直到整整半年後才有了線索,那個少年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然成了一個殺人的兵器,死氣沉沉,哪裏還有分毫世家子弟的矜貴。


    當時擄走他的殺手組織在他身上試藥做成了藥人、並用藥物控製了他的神智,後靖親王請來神醫穀的步寒硯,步寒硯與相國寺的敬一大師二人聯手,用盡了辦法才將那個孩子救迴來。


    雖然撿迴了一條性命但是從此性情大變,受了刺激狂疾便會複發,就連號稱能起死迴生的步寒硯都束手無策,隻道:“心疾難醫。”


    而敬一大師見他這般隻能連聲歎氣:“世間因果如此,這是他的業……”


    然後差點被舔犢情深的靖親王給揍了出去……


    想到那些往事,趙煜苦笑一聲道:“那本該是屬於我的‘業’卻落到了他的身上。”


    步寒硯說他心疾難醫也確然如此,雖然時隔多年,但是那一日的場景迴想起來依舊是那般清晰……


    訓練有素的殺手拖住了靖王府的侍衛,父王駕著馬車帶著他們母子三人殺出了重圍,未曾想到山崖邊上竟然又埋伏了一批刺客,馬車受驚他和趙肅同時被甩出了馬車。


    而那時,千鈞一發的時刻誰也來不及細想什麽,隻能憑借著潛意識的動作,父王與母妃同時出手,抓住了被甩出馬車的他。


    多少年後迴想到那一幕,趙煜永遠都不會忘記下意識迴頭的時看見的,那個少年絕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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