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城在進入十一月以後,大家除了工作,還要忙活另外一件事兒,那就是一年一次的春節,同時也是太陽神的生日。這是個大節日,馬虎不得,有很多大型祭祀活動要舉行,每個城鎮的每個居民,不管男女老幼都要提前為這些工作做準備。


    目前太陽城的河邊正在搭建高高的牌樓,當工人們看到一艘黑乎乎的船,沒有帆,冒著黑煙和白煙在河麵駛過時,連手中的活兒都忘了,張著嘴傻乎乎的盯著這艘船。不知道是誰最先反應了過來,跪在地上就開始禱告,然後周圍的所有人也都明白了,太陽神又下凡了,媒介就是站在船頭小屋子門口的那個高個子。他是神使啊,任務就是時不時讓太陽神附身,然後通過他的嘴把太陽神的旨意傳給凡人。


    “小七,出來。”洪濤麵對岸邊越來越多的跪拜者,不能有什麽迴禮,還得腆胸迭肚臉朝天的顯得更威嚴一些。沒辦法,信徒們就喜歡自己裝逼,不裝他們不樂意。


    “幹嘛?”溫小七正沉浸在腳下傳來的那種震顫感覺中,他覺得那才是真正的神力,對於外麵的事兒完全不理睬。


    “我讓你出來就出來,哪兒來的那麽多為什麽!我數到三,你不出來,我就把你扔河裏,然後我自己開著船出海。”眼看岸邊的人越聚越多,而船速也越來越快了,洪濤一瞪眼,伸出三個手指頭。


    “不帶這樣耍賴的,說好我當船長,以後還不是您來開船,幹嘛非和我搶。”麵對洪濤的淫威,溫小七沒轍了。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隻能戀戀不舍的放下舵輪,鑽出了駕駛室的門。


    “麵衝著河岸,揮揮手,盡量別笑得太傻。”洪濤不打算和溫小七搶駕駛權,而是要借著這次機會讓他多露露臉,也染上點神力,這樣對他以後去管理自己的國家有好處。


    “嘿嘿嘿,現在你也是有神跡的人了,以後你說話手下人就會多聽幾句,明白了不?光靠手藝統治不了國家,有時候得多動動腦子,這裏不能隻裝著船和機器。”雖然溫小七的摸樣不是太自然,但洪濤基本還算滿意,反正岸邊的人也看不太清楚自己兩人的表情,能認出是誰就夠了。


    “我可學不來您的本事,更不會天天騙人。哪兒有太陽神啊,都是騙人的!”溫小七這才明白洪濤要他出來幹嘛,但他不覺得這樣對自己有什麽幫助。


    “你再敢這麽說,我就摔死你!心裏明白可以,但有些東西是不能說的。不管會不會,也得學點。”洪濤有點發愁像溫小七、齊祖、布什這樣的純工匠,以後該怎麽管理國家,情商太低啊。


    “這您就別操心了,我和齊叔都商量好了,到時候就把國家當大工廠管理,有什麽難的?廠長就是國王,大匠就是大臣,徒弟就是縣官,工人和他們的家屬就是百姓。廠裏有的吃,大家就都餓不著,誰幹不好就餓兩頓。”溫小七不光很不齒洪濤的管理方式,還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論,而且不是他一個人這麽想,齊祖也摻合進來了。


    “……算你本事,我倒要看看你們倆能折騰成啥樣!”溫小七這番話還真給洪濤說愣了,他想的辦法不是不成,而且是很成。隻要是保持供給製和計劃經濟狀態,這種模式就沒什麽不好的。


    後世中國有一段時間裏就存在這樣的模式,很多大工廠、礦山、林場、農墾兵團,其實都是一個小國家,五髒俱全。但是真的把這種模式放到一個國家裏當主體,能不能成,就是個新課題了。洪濤認為可以試試,反正還有聯盟在外麵護著,不成功還可以改嘛。


    而且溫小七和齊祖的想法也很符合自己的理念,如何管理國家,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就是得試,就像搞研究一樣,通過不斷的實踐,來證明一件事兒的實際效果。以前是自己一個人試,速度很慢,現在終於有人開竅了,準備用他們自己的智慧去創建新的國家模式,幹嘛不呢?


    工業號!洪濤給這艘圓頭圓腦的鋼殼汽船起了個名字,並且建議溫小七不要把它拆掉,當它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後,就在太陽城的南岸造船廠裏給它建一個專門的船台,把它固定在上麵,成為一個時代開始的紀念碑。讓以後的孩子們都來看看他們的父輩是用什麽樣的精神在科技的道路上摸爬滾打的。這艘船與其是說工業化產品,不如說是大個的手工藝品,全船多一半都是靠各種各樣的錘子敲敲打打出來的。


    至於說工業號的表現,它倒是能在大海裏正常航行了,風浪大一些也沒問題,更低的重心讓這艘造型並不出色的船比大多數風帆戰艦穩當的多。可是它的航速就有點慘不忍睹了,在強壓工作狀態下隻能跑出八節的速度,持續時間隻有二十分鍾,換成常壓驅動,就隻剩五節多一點速度,並不比原來的老鍋爐和明輪快太多。


    “合算它還是個廢物……”一直對船速非常敏感的溫小七很失望,費了十多年時間弄出來的機器,結果還不如風帆,這對他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


    “可不能這麽說,你的看法太片麵了。任何一個新技術剛出現的時候,都不會有太好的表現。你齊叔剛開始鑄造大炮的時候,十門炮裏有八門都炸膛,剩下兩門也打不遠。看看現在,他造出來的大炮已經變成什麽樣了?別灰心,慢慢完善它。再說了,它現在的表現我覺得就已經很好了,跑得慢並不是大問題,也不光是蒸汽機的問題。”洪濤還真不是安慰溫小七,他對這艘船很滿意,還不是普普通通感覺上的滿意,而是看著工匠們在航行中收集上來的數據,很有根據的滿意。


    由於還無法計算蒸汽機的輸出功率,每馬力\公裏的耗煤量光算是算不出來的,隻能用實際測量的笨方法。方法雖然笨,但結果不錯。工業號這次出航是滿載排水量,裝了五噸水和十五噸燃煤,在常壓巡航速度下,每公裏耗煤量隻有三十公斤左右。船上裝的十五噸煤理論上可以行駛五百公裏,這已經大大超出了洪濤的預期。


    要是按照這個耗煤量來算,蒸汽船已經初步具備了遠洋航行的能力,當煤水載重量達到排水量一半的時候,航程還能提高近一倍。而通過改進船體形狀、蒸汽機效率,這個數值會越來越大,中途不停歇直航勝利群島甚至卡爾堡不是夢。再說了,洪濤壓根也沒指望直接讓蒸汽機全完取代風帆,他腦子裏的記憶告訴他,還有一種辦法,可以讓處於兒童時代的蒸汽機得到足夠的緩衝期,讓它在實用中慢慢長大。


    “你看啊,這艘破船讓你造的,圓頭圓腦,還是個胖子,就算裝上三根桅杆,它也快不到哪兒去。另外你別忘了,咱們這可是滿載,還頂風,能跑出這個速度,已經不錯了。”安慰人要有理有據,安慰的過程其實就是說服的過程,洪濤開始講事實擺道理了。


    “就算改成弗吉尼亞級那樣的船型,也提高不了幾節……”想在造船問題上說服溫小七,真不是件容易事兒,主要是你蒙不了他。都不用仔細計算,他光靠想,就能把大概數據報出來,和實際數據差不了太多。


    “你想過沒有,可以在船上裝一根或者兩根矮一些的桅杆,配備上比較容易操作的上斜衍縱帆。頂風的時候用蒸汽機推動船前進,其它時候都可以把帆升起來,配合蒸汽機一起驅動船隻。這樣不光可以提高船速,還能增加航程,你覺得呢?”帆和蒸汽機混用,這就是洪濤的絕招。同樣,這次依舊是剽竊,這一招不姓洪,後世十九世紀蒸汽機剛剛被用於驅動船舶時,同樣有著功率不足、航速過慢的毛病。當時的解決辦法就是讓蒸汽機和風帆同時存在,給蒸汽機不斷實踐、不斷根據情況改進的機會,然後才把風帆正式淘汰掉。


    “……您可真會湊合,這麽弄船速肯定能提高不少,但我的船不還是帆船嘛!”溫小七聽明白了,也算清楚了,洪濤說的辦法確實能解決眼前的問題,但是他不滿足,他的理想是造一艘不需要用帆、還要比帆船強的船。


    “你個死心眼子!又不是明年就會死,你不會慢慢研究、慢慢改進啊?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說的那種船很快就能造出來,至少我能活著見到。好了,別和我磨牙了,想一下讓船飛跑起來,除非真有太陽神。現在你需要做的不是灰心喪氣,而是去仔細統計每一個數據,盡可能的完善這台機器,為以後的進步打基礎。”純搞技術的人,往往都是一根筋,因為沒有這股子撞了南牆都不迴頭的勁頭兒,是抗不住一次次失敗考驗的。這時候就需要洪濤這種怎麽說都有理的人來開導,讓撞南牆的節奏可以變一變,或者換個地方接著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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