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布什依舊沒迴頭。


    “棉花!你是不是想讓我看棉花會砰的一下全燒光?”這時洪濤已經走到了布什身後,不用布什說也看到了瓶子裏泡著的那團白色的東西,然後心裏突突突直跳。也就是這團棉花數量很小,隻有手指肚大小,但凡是多一些,他肯定扭頭就跑。


    硝化棉!這就是布什瓶子裏正在弄的那團棉花。這玩意是啥?無煙火藥啊!也叫火棉。它的燃燒速度非常快,如果成分控製得好,爆燃後基本不會留下任何殘留物,是很好的發\射\藥,比黑火藥要強多了。不過這個東西非常危險,也非常不穩定,室溫超過四十度就能自爆。


    洪濤從來沒想過要在目前搞無煙火藥,就是因為它的安全性太低,想把硝化棉實際利用起來,那就還得弄出乙\醚來,這又是一大串化學實驗,依靠目前的條件能不能搞出來還是個大問題。


    化學這門學問,支線非常多,往往一個反應就能帶出好幾種副反應,每種副反應又能帶出一串新的化合物來。自己要求布什的隻是讓他把硝酸、鹽酸弄出來,然後試驗鉛酸蓄電池,沒想到他竟然偷偷搞起了硝化棉。


    “……師傅,原來您知道啊,那您咋不教我呢!”這次布什迴頭了,不光迴頭,還把身體也轉了過來,剛才那股子舍我其誰的認真勁兒也沒了。


    “我教你?教你嘬死啊!這玩意很容易炸,師傅也搞不好,你是怎麽發現它的?”洪濤一邊說一邊用鑷子把那團棉花夾了出來扔到水盆裏,這才把心放下。雖然隻是一點點,他也覺得渾身不舒服。


    “您不是讓我弄硝酸嘛,我弄出來了,一點都不難,隻需要控製好溫度就成了。有您的玻璃溫度計,稍微多試驗幾次就能找到合適的溫度。後來我把硫酸倒到硝酸裏,想看看您說的王水是啥樣的,結果杯子發燙裂了,溶液撒了一桌子。我用布把漏出來的混合液體擦幹,然後過了兩天,這塊布在我點火的時候,突然變成了一個火球,燒得就剩下一點破布頭了,這麽一大塊布!”


    “我琢磨了好久,才發現把棉布泡在濃硫酸和濃硝酸混合液裏,晾幹之後隻要一接觸明火,就能砰的一下全燒光。棉布太普通,我這不是打算試試棉花成不成。如果要是成了,就給約瑟夫,讓他變戲法去騙人用,又是一個神跡!”布什看到自己的試驗成果被洪濤毀了,也不敢反對,挑重要的把他發現硝化棉的過程給洪濤講述了一遍,最後還加上一個神跡的作用,試圖說服洪濤讓他接著玩。


    “唉……你搶完了米拉徳,現在又開始搶舍恩拜因的活兒,以後還得搶得更多,讓這些位大拿們出生之後咋混啊!”看著布什那張期盼的臉,洪濤就知道攔不住了。除非現在就把布什直接弄死,否則隻要自己一離開這裏,他照樣還得去搗鼓這些東西。


    對於布什這種人,你和他說什麽有毒、爆炸、危險之類的話非但起不到威懾作用,結果還恰恰相反。一點沒危害的東西他還不感興趣呢,越是別人不敢碰、不敢弄的,他們越得去試試。


    “師傅說的這幾個人是誰?是您收的新徒弟?”布什覺得能被自己能搶功勞的,也就是實驗室裏的這些人了,還包括帝國在金河城設立的化學實驗室。


    “先別管他們了,你不是想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麽嗎?它叫火棉,可以做很多東西。不過就目前的條件來講,最靠譜的就是代替黑色火藥成為槍炮的發\射\藥。孩子,你發現了一種威力無比的東西,有了它,師傅能造出幾裏地之外就能取人性命的步槍,還能造出炮彈比你腰還粗的大炮,一炮糜爛百裏不是夢。不過光靠用雙酸混合液浸泡還不成,咱們還得做很多工作,才能讓它生產起來不會隨時隨地就爆炸。”堵不如疏,與其費盡心思去攔著布什不讓他搞,還不一定能攔住,不如讓他明白火棉到底該如何生產才更安全。


    “您說吧,讓我幹啥我就幹啥,我不怕!”布什以為洪濤又在嚇唬他,每次搞出來新東西,他這位師傅都是說得無比恐懼。結果呢,隻要小心一點,啥事兒沒有。


    “你不怕我怕!去拿一罐子酒精來,要濃度最高的。今天師傅給你露一手,不光教你做火棉,再教你做一樣更好玩的東西。”這句話是實話,洪濤還真不是完全為了布什的安危考慮,他主要是怕把自己傷著。


    洪濤所說的酒精,隻是用蒸餾法從高度酒裏蒸餾出來的,濃度大概、沒準兒、保不齊在百分之九十左右。這個濃度用於擦拭器具消毒足夠了,稀釋到百分之七十五還能用於皮膚消毒,但進行化學實驗還不夠,還得繼續去除酒精裏的水,讓它接近無水乙醇。


    “師傅,把生石灰放到酒精裏,這些酒精還能用嗎?”布什對洪濤的做法很納悶,好好的一桶酒精和一堆生石灰粉攪合在一起,酒精咋就提純了呢?這不是糟蹋了嘛。


    “學化學,不要隻看重表麵現象,要相信你之前獲得的知識。我問你,生石灰是什麽?”洪濤理解布什的疑惑,自己當年剛接觸化學的時候,也總被這些表麵現象蒙蔽住。


    “氧化鈣……”布什想都沒想,就說出了生石灰的化學名稱。


    “氧化鈣遇到水會怎麽樣?”洪濤一邊在蒸餾釜裏使勁攪合,讓生石灰和酒精充分融合,一邊接著提問。


    “變成熟石灰了……氫氧化鈣……”這次布什稍微猶豫了一下,才把答案說了出來,腦子裏好像想到了什麽,但又不是很清晰。


    “哦,氧化鈣遇到水變成氫氧化鈣了,那水呢?別光想,過來一邊攪合一邊想,體力勞動可以激發你的腦子活動。”洪濤把布什拉了過來,接替了自己的位置,然後點上一根雪茄,在一邊看著布什使勁兒運動。


    “水沒了……我明白了,蒸餾釜!酒精不會和氧化鈣反應是吧?您是要把酒精再蒸餾出來!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這下酒精裏就沒水了!就算有也沒關係,再放氧化鈣、再蒸餾一次唄!”如果布什到現在還想不出如何把酒精提純,那洪濤就準備換一個徒弟了。


    “那你就慢慢弄吧,記住啊,以後搞這個東西最好別在屋子裏,酒精蒸汽炸起來一點不比火藥弱,不想死就小心點。”如何蒸餾無水乙醇,洪濤就不管了,他還要去準備下麵的試驗器材。弄出無水乙醇隻是第一步,後麵還有一樣更好玩的東西,它才是目的。


    “師傅,分餾器為什麽要離這麽遠?”當布什把無水乙醇蒸餾冷卻完,洪濤已經在院子裏用三頸燒瓶、分液漏鬥、燒杯、玻璃管搭建好了另一套分餾設備。這套設備布什並不陌生,隻是加熱的燒瓶和冷卻的燒杯之間離得快有兩米遠了。


    “這玩意怕火。”洪濤其實是怕這套蒸餾設備密封不嚴,而且他做這個實驗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隻能憑借記憶來摸索,萬一不對,離遠點更安全。


    “記住啊,燒瓶裏是濃硫酸,把無水乙醇裝到分液漏鬥裏,先加熱濃硫酸。一點一點加熱,讓它穩定在一百四十度左右,然後再少量的添加無水乙醇進去。這一步關係到到底能不能產出我們需要的東西,如果溫度過高,達到一百七十度以上,就會變成另一種東西,叫做乙烯。”洪濤幹脆把操作實驗設備的工作交給了布什,自己站在他後麵用嘴指揮。


    一來是布什玩這套東西比自己還熟練,二是真要出了什麽問題,布什能在身前幫自己擋著。他的安危總沒有自己的重要,關鍵時候,隻能死道友不死貧道啦。


    布什想不到身後這麽師傅心裏是如此的齷齪,他還為師傅能手把手的教自己做試驗趕到無上的榮光,小臉興奮得都泛紅了,腦子裏也有點亂,操作起這些熟悉的實驗設備反倒有點手忙腳亂了。


    “停停停……酒精燈你剛才忘了挪開,溫度有點高了。你看,那些氣體應該在管道裏就變成液體的,這麽遠了還是氣體,就是乙烯。你看,燒瓶底部都有些發黑了,這是溫度太高出現碳化了。”沒過幾分鍾,洪濤就叫停了試驗,這次失敗了!


    “別和死了爹一樣,實驗失敗很正常,去把這些反應過的酸液處理掉,然後重新搭建設備,再來!”洪濤也不敢保證自己去做就比布什做得更好,現在沒有電爐,靠酒精燈加熱,溫度很難控製。


    後世不是說嘛,失敗是成功之母,洪濤和布什找這位母親的次數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整整三次,終於在第四次達到了要求,見到了這位母親,哦,不對,是這種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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