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啊,這是兩份水,一份兒放入純淨的膽礬,越藍越好。另一份放入生石灰,讓水沒過就可以。不要攪拌,慢慢等它變成泥狀,再用細紗布過濾,加入一燒杯水,製成石灰乳……”李堯夫當然扛不住洪濤這隻大灰狼的威逼利誘,最終還是答應了和另外兩個同學一起當波爾多液的發明人。然後三個人就拿起小本子,目不轉睛的看著洪濤現場操作,把洪濤說的每一個字兒、每一個步驟、每一個單位都記在本子上,這才是真正的獎勵。


    波爾多液是個非常簡單的化合物,就是用比較純淨的膽礬加水配製成80%左右濃度的硫酸銅溶液,再用生石灰配成10%左右濃度的石灰乳。使用時按照石灰乳一份、硫酸銅溶液九份的比例現場配製,經過稀釋之後往農作物上噴灑就可以了。但是這裏有個順序問題,必須用硫酸銅溶液往石灰乳裏倒,千萬不能反過來操作,否則溶液就會發生沉澱,失效了。


    “去吧,記住配製步驟,隨便找一塊甘蔗田試試去,直接用竹子噴筒往葉子上噴即可。記住洗手啊,這是農藥,有毒的,吃了拉肚子!”洪濤沒有多弄,隻調了兩燒杯的石灰乳和硫酸銅溶液,然後讓李堯夫他們三個親自去甘蔗田裏試試,看看這種天藍色的藥水到底管不管用。


    他之所以自己不去,那是他犯雞賊呢。假如沒有人發現這個試驗,波爾多液不起作用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兒。被人發現也沒關係,小徒弟試著玩,死馬當活馬醫,失敗很正常嘛。沒看當師傅的都沒跟著,這就說明自己也不看好。


    不被發現肯定是不可能的,農場裏的工人幾乎都守在農田裏,連他們的家屬也來了。他們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盼著老天爺下個大雨啥的,說不定病情就能好了呢。能不燒掉就別燒。對於李堯夫這三個孩子拿著小竹筒往莊稼上亂噴的舉動,大家也沒在意,都是要燒了的東西,愛咋地就咋地吧。


    農藥不是炸藥。效果不能馬上顯現,洪濤打發完了這三個孩子去噴藥,就自己溜溜達達迴家了。這幾天過得不太順心啊,他明天打算去齊祖那裏找找平衡。這個老頭總能給自己驚喜,實在沒有就去打幾槍過過癮。順便練練自己的槍法。憑什麽斯萬那個家夥都比自己都打得準,這不科學啊。


    可惜第二天到了齊祖那裏,搶還沒打幾發,慈器就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把他又給叫迴北岸去了。說是黃海帶著人要往化工集團的秘密實驗室裏闖,警察們都快攔不住了,隻好讓洪濤過去平息。


    “知道老黃為了什麽事兒不?”洪濤和慈器騎著馬邊趕路邊心裏打鼓,怎麽琢磨怎麽和昨天李堯夫他們去甘蔗田裏試驗波爾多液有關。別是自己配錯了,把黃海的莊稼全毒死了吧。


    “說是要找您的徒弟,負責站崗的警察看到他帶著那麽多人氣勢洶洶的往裏闖。肯定不敢放他們進去啊,結果就吵了起來。我沒敢露麵,老黃本來就不太愛搭理我,沒我在他可能還不會太激動,我一旦去了,說不定他就得動手,這不我先找您來了。”合算慈器也沒到現場去,他打算拉著洪濤當擋箭牌。


    “你倒挺賊的,以後盡量少去惹這些老家夥,他們是金河灣的功臣。歲數也大了,讓他們舒舒服服的把晚年過完吧。能睜隻眼閉著眼的就裝看不見,但有一個原則,不能造成太大的影響。也不能明著違反國家法律,這是我的底線。你一定要把握好這個度,要是出現了這種事兒你還不管,那我就先處理你!”


    洪濤並沒去責怪慈器膽小,他這種做法更符合自己的心意。黃海、泊福、陳名恩、溫老大、溫老二這些人,已經不由自主的把他們當成了金河灣的功臣。隨著歲數越來越大,行事風格也越來越張狂了。


    像慈器這種奴隸出身的帝國官員,他們並不太看在眼裏,尤其是慈器和慈禧兄弟倆,更是帝國裏很少有人喜歡的人物。但隻要他們不違反法律,洪濤就不打算和他們較真。他們還能活幾年啊,為了金河灣任勞任怨的幹了十多年,也確實是功臣,就算有點出格兒,自己也能忍耐。


    “我明白、我明白……”慈器很感動,能碰上這麽一位善解人意的上司,就是下屬的福氣,比發多少獎金都劃算。


    當洪濤趕到化工集團的大門口時,警察和黃海帶來的農場工人並沒有發生肢體衝突,因為翁家人也聽到了消息,從廠區裏趕出來勸架了。黃海麵對親家人不可能再蠻不講理,隻好坐在大門口等著洪濤來處理。翁家人也不敢放他進入那個實驗室的小院兒,這個院子保密等級是最高的,除了洪濤和相關有工作證明的人員之外,任何人也進不去,就算泊珠來了也沒用。


    “呦,黃伯,這大中午的不趕緊迴家做飯去,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洪濤對付這些老人永遠是嬉皮笑臉的,不管你說啥,隻要別當著麵罵祖宗,他就不會生氣。


    “我還吃飯,我都快急死了!昨天到甘蔗田裏噴藥的那幾個小家夥呢?你把他們叫出來。”黃海頭發白了、背駝了、牙還少了幾個,但嗓門一點沒小,底氣還很足。


    “能不能告訴我您找他們啥事兒?他們都是剛畢業沒兩年的孩子,您這陣勢有點太嚇人啊,好歹也是我徒弟,有什麽問題您先和我講講,我迴去批評他們?”洪濤已經打好了主意,如果真是李堯夫他們把莊稼毒死了,那自己隻能來當這個擋箭牌了。主意是自己出的,藥劑也是自己配製的,有了功勞可以讓給徒弟們,但出了問題自己就不能讓了,那樣還是人嘛。


    “嗨……我不讓你們跟著,你們非跟著,又不是打架,弄這麽多人不誤會啊!小濤啊,那三個小子好本事啊,他們昨天噴過藥的那片甘蔗田今天有人去看過了,你猜怎麽著?葉子不再生鏽了。我是來請他們去接著噴藥的,就是昨天那種藍汪汪的藥水。”黃海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後跟著一大群人有點不合適,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從旁邊一個工人手裏接過一根甘蔗苗,指著葉片上的鏽斑講起了他的來意。


    “您老確定管用?怎麽看出來的?”現在該輪到洪濤有些詫異了,波爾多液真有這麽靈嗎?昨天下午噴上的,今天中午就生效了?這玩意一定要問清楚,千萬別是看錯了。


    “我保證管用,這塊田是我負責的,哪棵上麵有多少葉子得病了,我都清楚。今天早上我去看的時候,不光沒有好葉子生病,原來生病葉子上的鏽斑也不擴大了,而且顏色變得更深,好像那一塊兒已經死掉了。”黃海身後站出一個黑瘦的中年人,詳細的向洪濤說了他判斷藥水管用的依據。


    “這樣啊……黃伯,您帶著人先迴去,多準備竹子噴筒,再找幾個大木桶裝滿清水放到田邊上。我迴實驗室去盯著他們把藥水先配出來,然後送到田邊去大家一起噴。把能叫來的人都叫來,爭取今天就把所有的田地都噴上,然後再看看效果。”聽了這位農場職工的的描述,洪濤心裏多少有點底了,看來是波爾多液起了作用,至少控製住了病情。那還等什麽,趕緊噴吧!早控製住一天就能減少一些損失,如果真的能消滅病害,今年的產量還不會下降太多。


    這一天洪濤都是在田邊渡過的,他還是不太放心李堯夫他們獨立配藥,更不放心那些從來沒使用過農藥的農場職工,不停的囑咐大家不要讓農藥沾在皮膚上時間過長,沾上了趕緊用清水衝洗,還得逼著所有人都帶上棉布做的口罩。波爾多液再毒性低、再殘留少那也是毒藥,操作上一定要小心。


    “這些藍色的藥水真的管用嗎?”忙活了一天,傍晚前洪濤又提著兩罐子藥液跑到了自己的皇莊裏,拉著拜香和她的幾個黎族本家一起,把自己家的煙草田也給噴了一遍,然後就累得直不起腰了。別看在戰艦上洪濤生龍活虎的比誰都精力充沛,但是幹起農活來,他還真比不上拜香,隔行如隔山啊。


    “管用,農場裏昨天就試過了,明天你來看看,如果這些鏽斑不繼續增多,那就說明有用,過幾天再噴一次,莊稼的病就算治好了。”洪濤已經坐到了田埂上,一動都不想動了,隻有嘴還活著。


    “嘿嘿嘿……那天我當著大家夥說你,你別生氣,以後我改,泊珠已經罵過我了……”聽到煙草田有救了,拜香的心情大好,也知道自己前幾天對洪濤有點過分,主動道起了歉。


    “沒事兒,夫妻倆吵架是常事兒,我經常不在家,家裏家外、孩子老人都靠你們照顧,幹活少就別怕挨罵,這很公平。”拜香能主動承認錯誤,洪濤很欣慰,自己的妻子能通情達理,就是老天爺對自己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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