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輪炮擊更精準,百分之八十的炮彈都落進了人群裏,於是剛剛在碼頭上集結好的步兵們又遭到了第二次打擊。就在開炮命令發布的同時,旗艦上的信號兵也開始揮動信號旗,看到旗語之後,幾艘小艇突然提速,連上麵的騎兵也開始用手中的兵器幫著劃水,玩命向碼頭衝去,登陸這才是真的開始了。


    “讓陸戰隊也上吧,艦炮別停,延伸射擊後麵的居民區。告訴斯萬,人可以殺、也可以抓,但不以殺人和抓人為目的,把他們驅散就可以,別進入居民區太深。隻要把碼頭附近控製住,後麵的事情由陸戰隊去解決。”洪濤這次沒再開玩笑,他的命令一個接著一個,盡量少參雜著廢話。


    “這座小城明天就不存在了,以後的戰爭會越來越殘酷,這種方式還會用到北方漢人身上,我可沒能力去一座城市裏區分誰是蒙古人、誰是漢人,你將如何在你的書裏描寫我的所作所為?”命令剛下完,洪濤的碎嘴子又忍不住了。他不光想看到別人的行動,還想時刻了解別人的想法,控製欲越來越強了。


    “為大義不拘小節,一筆帶過足矣。隻是學生還不太明白,先生如何靠這百十號人就輕易摧毀一座城市,那些昂貴的榴彈不會全扔在這裏吧?”文化人要是真想說瞎話,誰也攔不住,而且他們的瞎話說起來比真話還動聽、還煽情。


    “不拘小節……這個詞兒好!還是為大義,真好!別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你書裏描寫的那個為大義不拘小節的英雄想幹嘛了,我還有一種新武器你不知道,在我們國家,這玩意叫做化學武器。”此時碼頭上的硝煙已經散去,在旗艦上能清楚的看到幾十名馬穆魯克騎兵已經在列隊,視野裏看不到一個敵人。有一發沒一發的榴彈還在居民區裏此起彼伏的爆炸,連續遭受了兩次打擊的爪哇步兵輕易不敢再出來送死了。


    “何為化學?”文南又聽到了一個新鮮詞匯,很感興趣。


    “化學嘛。就是研究世間萬物結構的一種學問,對日常生活很有幫助。”洪濤又要裝大尾巴狼。


    “那先生為何不在航海學校裏開設化學一科?”文南一聽洪濤肚子裏居然還有存貨,眼珠子又亮了。


    “……這個嘛……老實說,我化學學得也不太好。暫時無法教授其他人。”吹牛這個活兒很要功夫,要收發自如。你光說自己的優點,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時不常的暴露出來一些缺陷,更能襯托之前那些話的真實性。讓它們更具可信度,吹牛也就變成了真話。


    “……可惜,澳洲沒了,一塊大陸為何會沉入大海?”文南的臉上全是失望,但他又挑不出洪濤話裏的漏洞。對於那個極南澳洲,文南非常糾結,他無時無刻不想去看看,可惜洪濤很早就堵死了這條路,它沉沒了。


    “你看,我說地理課非常重要。你偏不喜歡聽。這是一種地理現象,前些天我講過,咱們腳下的大陸是個球,就像一顆橘子,橘子皮就是我們踩著的陸地和大海。但是吧,這個橘子皮有很多裂紋,沒事兒還老摩擦,你蹭我我擠你的。結果吧,有的橘子皮就擠到上麵來,有的就被擠到下麵去了。澳洲就比較倒黴。被擠到下麵去了,結果就被海水淹沒了。其實它沒真的沉,就在海水下麵百米之深,說不定哪天它又擠了上來。然後澳洲就又有了。”隻要馬穆魯克騎兵上了岸,洪濤就放心了。如果對麵是蒙古騎兵,他還不敢和文南在這兒瞎聊,但對麵是爪哇人,連鋼製武器和重甲都沒有。這就像沒有反坦克武器的步兵碰到了坦克,沒什麽可擔心的。等第二撥陸戰隊一上岸。騎兵步兵互相配合起來,他們就連拿著手榴彈和坦克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沒了。


    “可是橘子皮為何會互相擠?誰在操控著它們?”文南此時變身成了一個好學的小學生,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


    “這個球不是實心的,它裏麵全是炙熱的液體。做開水見過吧?你把壺蓋蓋緊,水一開,壺蓋就會被頂起來。同樣道理,這個大球裏也全是開水,一熱了,它就得往外頂,今天沒準從澳洲這裏頂出來了,明天說不定就從大食人那邊頂出來了,誰也說不好。你看啊,金河灣的東邊,就有一座大火山,我先給你講講火山噴發吧。裏麵噴出來那些東西,就是這個大球內部的開水,他是這樣滴……”洪濤除了自己的來曆之外,希望所有人都能聽懂他說的一切,如果全能明白就更好了。一旦有機會,他就願意給人講一講他知道而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有關地球、星空、宇宙之類的宏觀問題。每次講這種玩意給別人聽,他就有一種當上帝的感覺,爽死了。


    “主人,第三撥登陸部隊已經上岸了,他們問是否馬上開始布置。”就在洪濤說得吐沫星子亂飛、文南聽得如癡如醉時,慈悲又跑了過來,小聲的提醒了一下。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過來了,前兩次沒敢打斷洪濤瞎白話,現在他算是看出來了,再不打斷的話,明天早上洪濤也講不完。


    “哦,這麽快!成,老文,你先琢磨琢磨太陽和地球的關係,咱們晚上再聊……”這時洪濤剛講到地球圍著太陽轉的問題上,很不耐煩的看了看碼頭。哪怕有一罐子重油沒上岸,他都能再拖一會兒,可惜碼頭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上百人就和傻子一樣都等著他下命令呢。


    “讓泉州號靠上去掩護,開始吧。”


    隨著洪濤一聲令下,泉州號慢慢的駛向了碼頭,同時騎兵和陸戰隊分成了三組,繞過了居民區,推著很多輛獨輪車,向城市另一頭進發。這些人並不燒殺搶掠,隻要這裏的居民不過分靠近,他們就不搭理,隻是把獨輪車上裝的那些罐子裏的黑乎乎的油脂倒向了那些木質房屋。


    碼頭上的泉州號也沒閑著,從船上不停的往卸下罐子,再把獨輪車運迴來的空罐子裝上船。原本藏在居民區裏那些居民和士兵也發起過幾次反攻,不過都被騎兵和手弩給射了迴去。在巷戰中,手弩的威力更大,幾個人一個齊射,這條街道裏幾十米內都是死亡地帶,躲都沒地方躲。見到反攻無效,爪哇士兵和居民開始從城市裏往周邊散去,有的鑽進了樹林、有的爬上了旁邊的山坡、還有一些被馬穆魯克騎兵抓了俘虜。他們並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打算幹什麽,傾倒那些散發著刺鼻味道的黑油又是為何。


    登陸部隊一直折騰到黃昏時分,才陸續登上小艇返迴了各自的艦船。此次行動無一傷亡,甚至沒有發生過什麽激烈的戰鬥,唯一的損失就是有幾個裝重油的罐子摔碎了。


    “老文,想不想試試親手毀滅一座城市的滋味?如果想,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你!”當最後一批小艇離開碼頭之後,洪濤收起望遠鏡,走下了艉樓,來到甲板上一門135毫米火炮旁邊,衝著還在艉樓上拿著望遠鏡觀察的文南喊了一聲。


    “先生請便……”文南還挺客氣,衝洪濤拱了拱手。


    “砰……幾分鍾之後,洪濤在炮手們的協助下,終於裝填完了一門火炮,然後親手把這顆燃燒彈打了出去。


    按照洪濤的想法,場麵應該是這樣滴:炮彈唿嘯而至,炸成了一團火。被炮彈擊中的地方馬上燃燒了起來,大火瞬間覆蓋了整座城市,燒得天邊的晚霞都自愧不如。而他自己,則站在艉樓上風輕雲淡,很有點談笑間檣櫓飛灰湮滅的派頭。隻有在這種背景的襯托下,才能顯現出他格外高大的背影……


    “尼瑪……三百多灌重油,我居然沒引燃任何一處……還有天理嗎?給我齊射!”可事實上屁也沒發生,那枚燃燒彈倒是炸了,但也隻是螢火蟲的屁股亮了幾亮,然後就沒後續了。這讓洪濤非常尷尬,裝逼的過程遭到了嚴重阻礙,惱羞成怒了。


    重油這個玩意,並不是太容易燃燒,又不容易揮發,閃點高達300度左右。金河號的五門155火炮齊射了三輪之後,才終於看到居民區裏有兩處冒出了黑煙。不過重油要是燒起來,場麵還是很壯觀的,它的火焰不高,但煙霧極其濃鬱、厚重,風力稍微小一點,都吹不散,直上直下的一根黑色大煙柱。


    “咳咳咳……”十幾分鍾之後,原本的兩個火點連成了一片,這把火從居民區中間著了起來,逐步向外擴大。借著一陣一陣的西風,離岸一裏遠的金河號上都已經聞到了那種化學的味道,像文南他們那些脆弱的肺管子,已經受到了刺激,開始咳嗽。而洪濤這種經曆過抽煙、吸尾氣、吞霧霾的人則屁事兒沒有,甚至還得深深吸口氣,從煙霧中仔細品嚐那一絲絲現代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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