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穆魯克人的首領看著五大三粗,一臉橫肉,但是心思很細。他上船的時候隻帶了一名隨從,還把渾身盔甲和兵器都扔到了碼頭上,隻穿著一條短褲爬了上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串用繩子綁著的俘虜,其中有幾個明顯是宋人,另外都是穿著比較像的東南亞人,但他也分辨不出來,反正差不多的都弄來了。


    “先不用管這些人,你們從現在開始,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了。我的要求不高,陸地上隨意你們攻擊誰我都不管,但是不要擅自去搶劫來此停靠的海船,反而要保護他們的安全,把這裏變成第二個卡巴蘭港,明白嗎?”洪濤就喜歡和聰明、本份的人做交易,他們不會讓你覺得他們在糊弄你,也不會讓你覺得他們有太大威脅。


    “我們需要糧食和工匠,城裏的居民不多了,暫時供養不起我們這些人。”馬穆魯克人的首領隻會說阿拉伯語,聽了通譯的話之後,右手撫胸給洪濤鞠了一躬,算是對洪濤遵守諾言的感謝,然後又和洪濤談起了條件。


    “很快就會有海船把你需要的東西和人送過來,我還會派人來管理港口和集市,這些你們不能碰,其它的我都不管。以後如果我需要你們幫助,會給你們開出合適的價格,不過我不太清楚,你們的價格大概是多少?”對方說的是實話,如果洪濤不給他們提供給養,他們很快就會潰散。種糧食對他們這些從小就學習戰鬥技巧的職業軍人來講,太難了。洪濤也不想自己手下有個太職業的軍人集團,這些人的思路和自己完全不同,把他們放在自己體係之內,就是顆大大的定時炸彈,太危險了。不過洪濤又舍不得浪費了他們的長處。自己正是用人的時候,幹脆,就當雇傭兵用吧,隻要別太貴就可以。


    “俘虜!隻要給我們俘虜就可以,給養、武器和俘虜!我們不要金銀,想要我們可以自己去拿!”馬穆魯克頭領指了指碼頭遠處那些東爪哇俘虜,又指了指身後的那名隨從。翻過來掉過去的指了好幾次,好像打算讓洪濤明白什麽。


    “哦,我明白了……你們要把俘虜變成兵源是吧?這個事情我們可要提前說好,我隻能提供你們最多一千人的給養和武器,再多就沒有了。”洪濤很快就聽明白了,他是要把俘虜訓練成馬穆魯克士兵。對於這一點很好理解,他們本來就是奴隸出身,如何把別的奴隸變成士兵,是他們的獨門秘籍。但洪濤意識到一個問題,像他們這樣滾雪球一樣滾下去,光打仗不生產,這不又是一個蒙古國嘛!不成。堅決不能這樣玩,必須要給他們一個限度。


    “一千!一千!我兒子,人質!”馬穆魯克頭領也挺爽快,對一千人這個數額並沒異議。最後把他身後的隨從拉過來往洪濤麵前一跪,自己轉身下船了。


    “什麽人質?我要他兒子幹嘛?”洪濤讓馬穆魯克首領給說愣了,隻能去詢問旁邊的通譯,這家夥是阿爾因族中的親信,他還要留在卡巴蘭港走不開,就讓這個漢話說的最好的商人來給洪濤當阿拉伯語翻譯。


    “這是馬穆魯克人的規則,每一代首領都要把兒子送給他們效忠的人當做人質!”通譯給洪濤解釋了馬穆魯克首領的意思。


    “那他要是有兩個、三個兒子呢?”洪濤不太明白。一個兒子能管個屁用。


    “馬穆魯克首領隻能有一個兒子,再生兒子,殺掉!”通譯用手比劃了一個掐死的姿勢。


    “……和他比起來。我這個首領要算很幸福了啊!”洪濤壓根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相比宋人來講,他們確實算是野蠻人了,野蠻且殘酷。


    “我說幾位,現在該輪到你們了……說說吧,你們是誰?為何來此?”解決了馬穆魯克人的事情,洪濤轉過頭,向著那一排被反綁雙手,跪在甲板上瑟瑟發抖的宋人呲牙一樂,然後走過去蹲在他們麵前,一個一個的仔細看了看。確實有幾個是宋人,雖然衣服穿得和東爪哇人差不多,但總體感觀和那些海商很像,膚色都差不多,一看就是經常出海的人。


    “我等是廣州商人,隻是來此販貨,碰上這裏戰亂,並不知情。”其中一個年紀比較大的男人迴答了洪濤的問題,臉上的表情很無辜、很迷茫。


    “他叫什麽?”洪濤沒搭理這個人,而是迴頭問了通譯一句,詢問的對象是馬穆魯克首領兒子的姓名。


    “他姓斯萬,叫基普察克。”通譯和那個看上去三十多歲,實際隻有二十歲的馬穆魯克人小聲嘀咕了幾句,把一個帶著濃濃斯拉夫人味道的名字告訴了洪濤。


    “斯萬,你覺得如何能讓一個人最痛苦?”洪濤又問了一句。


    “他說辦法很多……”通譯也讓洪濤搞糊塗了,不明白洪濤到底要說什麽。


    “讓他給我當場試試,就用……他吧!”洪濤站起身,隨手指向一個跪著的人。


    斯萬真是野蠻,當通譯把洪濤的命令翻譯給他之後,他連想都沒想,跨步上前,一腳就把洪濤指的那個人給踹倒在甲板上,還沒等洪濤反應過來呢,一聲淒厲的慘叫就響徹整條船,甚至都有了迴音。那個人的一條腿直接被斯萬給跺斷了,而且他還不打算停手,又抓起那個人的一條胳膊,又是一腳……


    “停停停……以後你多和卡爾學學吧,這麽弄太刺激人了,少兒不宜啊。”洪濤趕緊讓斯萬住了手,再這樣跺下去,甲板上一半兒的水手都得吐嘍,第一個就是翁丫,她現在就小臉煞白,已經要轉過臉去不敢看了。


    “我勸你們不要讓我再指出下一個人了,雖然我不忍心看到如此殘酷的場麵,但我可以讓他把人帶到船下去執行,或者幹脆帶遠點,連聽都聽不見。好了,我再問一句,你們是誰,為何勾結東爪哇人偷襲我的港口,把前前後後都給我說清楚,有一點我覺得不對的地方,下一個就是……他!”洪濤揮了揮手,讓水手把那個半邊身體已經扭曲變形的人從船舷扔了下去,然後繼續詢問剛才的問題,淹死對那個人而言,應該是個解脫。


    “你是個魔鬼,你不得好死,你還我兒子!我和你拚啦!”可惜這次洪濤還是沒有得到答案,最開始答話的那個老頭突然從甲板上竄了起來,張開嘴就奔著洪濤的脖子咬了過來。洪濤此刻腦子裏正在琢磨問題,沒想到有人會這樣襲擊自己,渾身都沒防備,直接讓老頭撲倒在甲板上。那張由於憤怒而變形的臉就在自己臉邊上,張開的嘴裏露出兩排牙齒,上麵還帶著血絲。


    “啊!”這一聲是洪濤喊出來的,如此近的距離,就算他反應了過來,再伸手去推,也來不及了。雖然這一口咬上也不至於致命,但還是讓他驚叫了一聲。


    “砰……”幾乎和洪濤驚叫同時,又響起了一聲悶響,然後老頭那張臉就突然遠離了自己,唰的一下不知道哪兒去了。


    “噗通……”幾秒鍾之後,又響起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洪濤這時才左右看了看。


    “厲害!我允許你犯一次錯不懲罰你,因為你救了我這張臉。它本來就長得不太給力,要是再讓人咬個疤出來,就沒法看啦!”斯萬正站在洪濤身體右邊半步多的距離,而那個老頭已經從甲板上消失,兩名水手正扒著船舷向下看呢。很顯然,斯萬在關鍵時候飛起一腳,把老頭給踢水裏去了,算算這個距離,好幾米遠啊,這家夥的腿真有力氣。


    “丫丫,你去碼頭上轉轉吧,這裏不適合你待著,我要大開殺戒了,到底看看是他們的嘴硬,還是斯萬的腿硬。來,讓斯萬活動活動身體,看看他能連續踹斷多少條腿,我賭四條,有沒有人和我賭?”洪濤從地上爬起來,心中是怒火萬丈啊!太丟人了,居然差點讓一個老頭、一個雙手被綁的老頭把自己咬傷,還尼瑪是當著自己的船員水手。越是生氣,洪濤就顯得越鎮靜,說話聲音都平和了許多,但語氣裏少了一絲人性,變得冷冰冰的。


    “洪綱首饒命啊……我說、我說!都是吳家父子的主意,要來攔截洪綱首的船隊,想獨霸這條航線,和我們無關啊,我們隻是普通商人!”


    “我知道、我知道!是吳家父子勾結了廣州、泉州的蒲家人,他們是一夥兒的!去東爪哇搬兵來的就是蒲家人,他們都在船上!”


    “剛才被洪綱首扔下去的就是吳家兒子,後來被踢下去的就是吳作頭,他們倆都不得好死啊!”


    話音未落,立刻就有幾個人開始磕頭了,一邊磕一邊七嘴八舌的迴答著洪濤的問題,生怕比別人說晚了就會被邊上那個連漢話都聽不懂的野人跺斷胳膊腿,這尼瑪生生跺斷,得多疼啊!(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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