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目前洪濤還不想挑起太激烈的衝突,因為這次遠航不光是要去做生意,他隻是捎帶手領著這群海商跑一趟,等到了卡巴蘭港之後,就要帶著艦隊繼續向西,去探索非洲東海岸了,這是他必須做的,最終的目的地就是好望角。隻要在好望角占住了一個合適的補給點,那去往歐洲的大門就被自己控製了,下一次遠航可以用好望角當始發站,沿著非洲西海岸一口氣跑進地中海去。


    “先生,是不是明年我就能迴家了?”卡爾是洪濤第一個告訴真相的人,他跟著自己的時間最長,也最能理解自己的很多想法。洪濤不忍心把他一直扣在身邊,而且當初就說好了,過五年就送他迴去,他這幾年裏確實也盡心盡力幫自己,做人不能太貪心。


    “如果這次順利的話,後年春天,你就能迴到神聖羅馬帝國了,如果它還在的話。”洪濤就壓根不會說好聽的,前麵半截話很鼓舞人,最後一句,又讓卡爾眼中多了幾分憂慮。


    “放心吧,隻要你的家族還在,你就有能力讓他們再重新輝煌起來,憑你自己就可以。我們倆是朋友,我不會看著朋友倒黴的,不過到時候你得給我介⊙♂,紹幾個大公家的女兒,嘿嘿嘿……”洪濤也不知道卡爾那個神聖羅馬帝國目前是個什麽狀況,隻是隨口這麽一說,沒想到卡爾還真認真了。現在洪濤已經不是當年需要努力向別人證明自己的那個疍家小子了,他在金河灣就是大家的精神支柱,隻要他在。大家都不擔心日後的生活。隻要他一出海。金河灣裏就會蒙上一層陰霾。所有人都擔心他一去不返,那樣大家就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他這個愛說笑、愛逗著玩的性格很麻煩,經常是他隨意一句玩笑話,就讓別人愁苦很久,他不當真,別人真信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表兄或者教皇不歡迎咱們的艦隊,先生不會也把那裏城市和港口變成火海吧?”卡爾擔心的並不是國家還在不在,而是洪濤的行事風格。每次遠航。他不毀掉幾座城市、不殺得遍地屍體,基本就算沒完成任務。殺別人卡爾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但是一想到洪濤去自己國家發飆,他心裏就不太好受。阻攔吧,卡爾感覺沒這個可能性,也沒理由去阻攔。不阻攔吧,他又真狠不下心來,那畢竟是自己的國家,這不是引狼入室嘛。


    “我可以答應你,不殺你表哥的人、不燒你表哥的城市。對了。不包括教皇的人,反正你表哥也和他們不對付。老卡啊。在我眼裏,你不光是我朋友,你還是我的夥伴,你是個金河灣人,不是神聖羅馬帝國子民。所有符合金河灣利益的事情,我都得幹,因為我是金河灣的董事長,我身後還有幾千人張著嘴等著吃飯呢。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管你是選擇返迴你的國家,還是繼續當一個金河灣人,我都隻能這麽迴答你。”洪濤知道自己早晚會麵臨這個問題,金河灣裏民族構成太複雜,以後還會更複雜,如果每個人都要照顧到心理感受問題,那自己就啥事也別幹了。


    “我明白……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再想想……”卡爾估計早就知道洪濤會這麽說,但是真的聽見之後,依舊有點茫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


    “慢慢想,我不急,鑒於咱們兩個的友情,我多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真的選擇留在你的國家,以後過得不舒服,還可以帶著家人一起來找我,或者給我捎個信兒,我會把你接迴來,繼續當艦長。哥們,這是我能答應你的最大限度了,你也應該知道,我不希望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一個人說了算,那樣有可能對大家來說,都不是一個好事情。我要考慮所有人的權利,比如老麥和老文,如果有一天他們也提出不讓我去懲罰侵占了金河灣利益的阿拉伯人和南宋人,你說我該怎麽辦?”洪濤拍了拍卡爾的肩膀,把話說死了,還拿麥提尼和文南打了一個比方。


    “你是天使!”卡爾給出一個評價。


    “……謝謝誇獎!”洪濤還是第一次聽人讚美自己是天使,料想卡爾不敢拿自己玩笑,雖然覺得天使聽起來有點中性,但還是笑納了。


    “不過是黑色的……”沒想到卡爾還真敢補上一句。


    “黑的也是天使,我更願意當五彩的。迴去吧,你船上新水手不少,正好在航程裏多練練他們,不管我是什麽顏色的,總要先抵達目的地才成,否則你連家都看不見,這些煩惱也就談不上了,是吧?”可惜卡爾這種諷刺對洪濤的臉皮厚度來說,就如清風拂麵,任何力度都沒有。


    “先生,咱們後麵有船,自打出了珠江口它們就一直遠遠的跟著。”把卡爾送下了自己的旗艦,洪濤剛打算去找那些海商聊聊天,翁丫又鑽了出來,低聲匯報著她的發現。


    “……丫丫,你說他們要是都淹死了,這筆賬會記到我腦袋上嗎?”洪濤拿過翁丫的新式望遠鏡,拉開兩節,調整了一下焦距,就看清楚了一海裏之外那幾艘海船。它們都是廣船,一共五艘,看樣子是想搭順風船,跟著艦隊一起下南洋。可惜那些船上的綱首們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麽,跟著洪濤的艦隊航行,如果船上沒有金河灣的領航員,簡直比在夜裏沿著海岸線航行還危險,基本就等於自殺了。


    “憑什麽要怪姑丈?姑丈又沒讓他們跟著,是他們自己樂意的,淹死活該!”翁丫別看是個還沒出嫁的小姑娘,但已經和洪濤一樣冷血了,除了金河灣的人,她認為世界上任何人的死活和她都沒關係,全死光了才好。


    “丫丫啊,不能這麽想,做人有時候是有責任的,一個人的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比如說吧,如果你是個水手,船沉了,會有人怪你嗎?”洪濤拍了拍翁丫的腦袋,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這套教育體係的缺點,但無力改變。純從利益出發、全部用邏輯思維考慮事情,必然的結果就是感情色彩少,說白了就是冷血。他隻能是發現一點兒,就去彌補彌補,其實這種補丁效果也不大。


    “不會……”翁丫不太明白自己說的有什麽地方不對。


    “但是你當了艦長,這艘船出了任何一點兒毛病,我都得怪你,是不是這個道理?”洪濤還試圖去影響翁丫的思想。


    “我是艦長,當然要為戰艦負責,可我不是他們的艦長,他們也不聽我的,他們也沒給海峽公司交稅款!”翁丫說的也很有道理,她的想法更直接、更簡單、更樸素。


    “也是……讓廣州號轉迴去告訴他們一聲,我們中途不停靠,這條航線他們的船走不了,讓他們還是別跟著了。”洪濤這是自作自受,自己讓自己的理論給駁迴來了。在這個問題上他沒法去教育翁丫,強行扳迴翁丫的思想,隻會讓她腦子裏更亂,還不如就按照一個邏輯思維下去呢。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好幾船上的人就這麽白白淹死,洪濤還是想盡量努力努力。


    願望很美好,結果很殘酷!後麵跟著的五艘船接到到廣州號派遣的船員通告之後,隻有一艘轉向西邊,估計是繼續去走振州港、大越那邊的航線,其餘四艘還是遠遠的跟在艦隊後麵。


    “傳令,全速!甩掉他們!”如果這是其它國家的船隊,洪濤會一直保持最省力的經濟航速,直到把他們帶進大洋中間,才會甩開他們。可是對南宋海商洪濤就多了一份善意,提前甩開他們是救他們!


    “姑丈,您不公平,剛才您和卡叔叔說對待任何人都要公平,這是規則,現在您就要破壞這個規矩了。”翁丫沒有馬上執行洪濤的命令,提出了她的異議。


    “嗨!慫孩子,艦長室你也敢偷聽!是不是覺得姑丈不敢懲罰你啊?別忘了,你還欠我五桶水呢?信不信我把水換成海水?”洪濤瞬間就石化了,翁丫說得太對了,他老要求別人守規矩,可他自己卻帶頭破壞規矩了。這個問題更沒法和翁丫說,翁丫她們從來也沒覺得自己是宋人,說了也沒用,隻能是打岔,把這個問題糊弄過去。


    “海水就海水,我才不怕呢!我姑姑說姑丈你哪兒都好,就是太喜歡和土人在一起。他們都是壞人,以前老欺負我們,我才不去管他們呢!瞭望手,發命令,艦隊全速!”可惜翁丫不是原來的小孩子了,不再那麽好糊弄,她知道洪濤這是在糊弄人呢,所以很生氣,喊了一聲之後,就一扭頭氣哼哼的走了,連招唿都沒和洪濤打。


    “嘿,你個慫孩子!我……我……”洪濤還真沒想到翁丫會這麽膽子大,居然敢當著一甲扳的人衝自己甩臉子。可他一時半會又想不到該如何去懲罰這個丫頭,總體上說,這個女艦長已經很守規矩了,非常讓自己省心,所以隻要她不是犯了原則性的錯誤,洪濤一般都是嚇唬嚇唬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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