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強自己的海軍實力,主要就卡在水手上了,造船的問題目前不是問題,但是水手數量不夠,艦隊照樣擴大不起來。抓一些潮人迴去訓練隻能是一個補充,他們的人數也是有有限的,不可能永遠靠抓他們來補充水手數量。而且他們有船,是會跑的,一旦覺得這片海域不安全了,劃著船就走了,下次還能不能找到他們都是問題。根本的解決辦法洪濤有了腹案,現在留下孔沛就是要問問他,自己這個辦法到底成不成。


    孔沛這個人洪濤挺喜歡,他是個實幹型的人,話不多,但是能力不錯,而且很穩重。在廣州港擅自讓小船靠幫的事情,唯獨他和泊蛟沒犯,連卡爾都沒這個心眼兒。在馬六甲港外的戰鬥,也是他率先用坐艦去撞擊那些小船,節省了很多榴彈。從這兩點上就能看出來他是個很好的艦長,不光有紀律性,還善於發現和利用自身優勢,更能靈活的判斷戰場上的形式。


    “孔艦長,咱倆是不打不相識,我知道你還有家屬在登州,也可能會因為我把你抓走而受牽連。但這件事兒是早晚要發生的,我和蒙古人是天生的敵人,我要保護的他們要破壞,所以這次不打以後也得打,說不定到時候你的結局還不如現在,這就是時也命也。我想知道,你能想得通這件事嗎?如果能想通,咱們接著往下聊,如果想不通,我再去找別人問問。”洪濤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孔沛交流,說起來自己應該算是他的仇人,把人家抓到萬裏之外,生生拆散了一個家庭。


    “我也不知道該很誰,遼人?金人?蒙古人?宋人?或者是大人您……好在大人給了我一個當艦長的機會,還讓我學到不少東西。說恨真沒有,隻怨我生在那個地方,如果我的家在南邊,應該就好多了。”孔沛的迴答很有哲理,也是他這樣被異族統治了好幾代的漢人共同心聲。到底該恨誰或者感激誰呢?洪濤也迴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如果我答應你,盡快幫你把家人也接過來,你那些怨氣能不能少一點?”洪濤琢磨了琢磨,還是再幹件好事兒吧。不光是為了彌補孔沛的遺憾,也是為了讓自己心理平衡平衡,光幹壞事也是很難的。


    “大人還要去登州!”孔沛不像別人那樣,一聽能把家人接過來,不問清楚細節。就開始感謝,他更理性。


    “不光要去登州,我還想去北邊更多的港口,目的隻有一個,搶人迴來。我不知道你們家在那邊過得怎麽樣,如果你覺得搶迴來還不如在老家活著呢,我就少搶一些;如果你覺得金河灣的生活比北邊好,那我就多搶一些。假如條件允許的話,我可以先把你的家人接過來,問題是你得告訴我如何去找他們。另外以我目前的能力。隻能在海邊接應,進攻內陸肯定是不成的,這個還得請你諒解下。”洪濤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孔沛,一方麵是想聽聽他的意見,另一方麵也想看看他的態度。


    “屬下願……”一聽洪濤真的要去接自己家人,孔沛也激動了一次,不過性格終歸是性格,輕易改不了,說了一半兒,他又縮迴去了。不管怎麽算。洪濤也不會讓他帶著船迴到登州的,萬一他戰場叛變了咋辦?這種風險即使是他自己處於洪濤的位置,也不願意去冒。


    “必須願,不願純屬說瞎話!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當艦隊指揮官的,所以沒必要顧忌什麽,我也不太相信你能舍掉自己性命去幫蒙古人。但是麻煩就麻煩在你該如何找到你的家人,他們總不會碰巧就住在海邊吧?”洪濤隻是就事論事,什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一套,都是沒辦法了才這麽說的。


    艦隊是個集體。除非艦長像泊蛟、卡爾那樣有足夠的權威和人脈,可以讓船員百分百信任,否則想在船上搞什麽小動作,非常非常難。任何一個不明確的命令,都會受到大副、二副、水手長的質疑,如果有其它船隻伴行的話,分分鍾會被其他船長知曉。


    “和屬下一起被俘的還有兩個同鄉,他們的家裏是匠人,和屬下的家人一起都住在匠戶營裏。如果大人能讓他們其中一人悄悄上岸,潛迴家去,就可以想辦法讓他們到海邊來上船,能跑出來多少人就多少人。屬下的家人能來最好,倘若他們沒這個命,屬下也絕不怨恨,這都是命!”孔沛提出了一個可行性很高的辦法,不用洪濤派人強攻,隻需要接應即可。


    “可以試試,倒時候我會派船在登州港附近遊弋,吸引蒙古人的注意力,這樣他們也能稍微好逃走一些。不過我有一個問題,你那個同鄉如果上岸之後被抓住了,豈不是白白送了他的性命,危險性不小啊,他會樂意幹嗎?”洪濤覺得孔沛的這個辦法倒是可以試試,裏應外合嘛,成功與否對自己並無什麽損失,還能安撫一部分屬下的思鄉之情。如果要是想把北方的漢人大量向呂宋島轉移的話,家人始終是牽掛,能解決就解決一部分,多少表現了自己的積極態度,成不成倒是次要的。


    “如果大人放心我,我也會自願迴去冒險,他們兩個也一樣,生死就隻能聽天命了。”孔沛的迴答多少有些無奈的悲壯,在金河灣生活了一年多,他和他的同鄉也有見麵聊天的機會,雖然大家的身份還不是這裏的正式居民,但生活條件上已經比家鄉優越了很多。要是讓他們自己選,沒有一個願意迴去的,更不會惦記著逃跑,可他們心中總有一個牽掛,就是那些遠在北方的家人,但凡能給他們一個機會,豁出命也要試試。


    “好吧,這是長江以北的海圖,你拿迴去研究一下,什麽地方有工匠聚集的村鎮、有水師比較多但是陸上軍力不多的港口,能標出來的都給我標出來。我可以告訴你我要做什麽,我打算把他們用抓也好、擄也罷,盡可能多的弄到金河灣去,與其幫著蒙古人去打自己人,不如來這裏跟我一起去四海縱橫。我們現在缺的就是各種工匠和合格的水手,你在這方麵應該比較熟悉,我不逼你,你覺得我說的對,就照做,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說法,可以不做。我不會因為這件事處罰你,這個不算命令,算商量。”洪濤從辦公桌上拿起一個紙卷,遞給了孔沛。他已經決定了,不管金河灣的疍家人同意不同意,都必須開始擴充人口了,否則再過十年,自己手裏依舊是人數千八百、小船七八艘,搗亂足矣、成事不足!


    但在這個問題上,洪濤不打算和疍家人衝突,更不會自己打自己嘴巴在董事會裏搞一言堂。如果自己真的說服不了他們,沒關係,馬六甲、檳城、普吉島、錫蘭都需要有人駐守、有人建設,隻要是生活好,那些宋人應該不會太挑地方吧。把他們全送過去,兩全其美,順便等於給自己又增加了幾個副基地,不管今後哪個地方出了問題,自己都不會輸光。全出問題嘛……那就該幹嘛幹嘛去吧,費半天力氣弄個眾叛親離,白活三輩子了。


    “屬下先替大家謝過大人……”孔沛也不是個嘴皮子比較利落的人,如果換成麥提尼,此刻洪濤就已經是活佛了,而他隻是舉著那個海圖卷兒深深的給洪濤鞠了一躬。


    慢慢爬過來、嗖嗖跑迴去,這就是洪濤這支特混艦隊的來龍去脈。借著夏末初秋的最後一股西南季風和每個人心裏迫切的歸家期望,滿載的商船也都跑了起來,日夜不停的往東而去。精神力這個玩意看不見摸不著,但時時刻刻都能體現在現實中。在馬六甲港做補給時,那些海商又集體來找洪濤了,他們居然要求洪濤帶著他們直航迴廣州港,中途不停靠,越快越好。


    2500公裏啊,即使是順風這些商船頂多也就四節的平均時速,一天差不多170公裏,理論上需要連續航行半個月,實際上隻會更多不會更少。但他們不怕,為了能趕在其它阿拉伯商人之前迴到廣州把手中的俏貨高價賣出,隻要有一絲可能性都不會放過。什麽遠航的辛苦、危險全忘了,每個人的瞳孔都變成了四方的。


    “得,你們願意死我就願意埋,走吧!我的船親自領航!讓大家見識見識我洪家的獨門絕技!”對於這種要求上進的請求,洪濤從來不打擊,必須鼓勵。借著這次機會,正好讓南宋海商見識見識什麽叫精準導航,也讓他們對自己、對海峽公司的信心再多一些。能直航迴廣州是一迴事兒,能用最短的航線不遲疑、不繞圈、不出錯的徑直駛進廣州港又是另一迴事了,大家都是行家裏手,一出手就知道高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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