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剛到這個時代,打算依靠疍家人站穩腳跟,這個目的基本已經實現了,但是再進一步的話,疍家人不但幫不了他,反倒成了他的負擔。按照最快的辦法,他隻需要投入羅有德那種宋人群體中去,依靠自己掌握的超時代知識,幫著他們謀取利益,然後和他們融為一體,再徐徐發展自己的勢力。


    可是洪濤不想這麽幹,他已經是泊珠的丈夫了,雖然他和泊珠並沒什麽太深的感情,但他也不想真的去當一個沒心沒肺的陳世美,那種事可以當做走投無路時的一種應對,但不能隨便做。一個人,不管男女,有所為有所不為是很必要的,底線再低你也得有,一旦沒了底線,洪濤也想象不出這個人是個啥樣子,他也不想去試試。


    另外,如果和宋人融合到了一起,洪濤覺得自己很難掌握自己的發展方向。宋人是沒有自己的見識廣、知識麵寬,但宋人是一個整體社會,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和這個社會有衝突的,如果真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自己身邊的宋人是會繼續站在自己這邊呢,還是會反戈一擊?很難說。洪濤最不擅長的就是玩政治,他這個性格有非常大的缺陷,不該仗義的時』≥,候他經常會忍不住仗義一下,該假仗義的時候他又不肯去迎合。和宋人玩政治,洪濤認為自己勝算很低,除非他能從嬰兒時期就成長在大宋一個官宦世家裏,耳濡目染的學會這套技能,再把性格變一變,否則基本就是輸。


    所以他覺得最好、最合適的辦法就是建立一個自己的勢力,不管是部落也好、家族也好、族群也好、哪怕是海盜團體都無所謂,重點是這個團體必須和自己一個立場。洪濤覺得自己影響不了宋人那種根深蒂固的思維方式和生活理念,但是影響影響沒什麽文化積澱的疍家人,還是可以辦到的。而且他已經有成功的案例了,泊福那個頑固老頭不照樣住到了屋子裏、穿上了皮涼鞋、吃上了食堂嗎?還默認了泊珠和自己一起出海,跨船頭、掌舵他都假裝沒看見。


    這就是很大的改變,有時候生活中的細節變化才是根本的變化,洪濤相信依靠自己提供的這些利益,會把這些疍家人牢牢的捆在自己身邊,長了不敢說,十年沒問題。十年以後,疍家人的後一代就成長起來了,被自己從小教育了十年,如果還不能和自己一個思維模式,那自己就帶著泊珠駕上帆船去澳洲、美洲玩去吧,別趟這趟渾水了。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打什麽蒙古人啊,整個一個廢物。


    至於疍家人數量不足,人手不夠的問題,卡爾已經給自己解決了,奴隸!按照目前菲律賓呂宋島上的情況推測,東南亞目前應該還沒有特別強大的國家,說不定都還處於部落和城邦階段。自己抓他們的人來當奴隸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就像後世裏西班牙人、英國人、法國人、美國人抓捕黑奴一樣,給他們戴上鐐銬,就當大牲口養著,不管是種地、開礦都是很好用的勞動力,這樣就能從一段時間內解決自己人手不足的問題。長遠的嘛,洪濤不打算想,想也白想,走一步想兩步是高手,走一步想十步就是精神病了。


    但這件事他一個人說了不算,還得去說服泊家、黃家、陳家、溫家、翁家、布家這些老人,沒有他們的支持自己想半步都是白想。而且一旦這個計劃開始實行了,光靠目前這幾家人遠遠不夠用,洪濤還打算讓這幾家的老人去找他們的親戚、朋友,拉著他們一起去呂宋島上開荒。能不能讓他們離開家園,洪濤覺得應該可以,疍家人哪兒有家園啊,如果他們寧願在這裏當賤民也不願意跟著自己去開辟真正屬於自己的家園,那自己隻好再把計劃重新改一改了,是否還有拉著他們一起走到底的需求,就得兩說了。


    “這麽大的事情,光阿爺同意了沒用,還得和別家商量。你等著,我去叫他們過來,當著他們的麵兒,把你剛才和我說的話再說一遍。別人我不知道,反正阿爺我是想去,我也不想到時候讓琪鴻或者你把我扔到海裏喂魚。”陳名恩琢磨了一會兒,站起身,把手中的書重重放在了桌上,挺胸昂頭走了出去,就好像腳下這塊土地真的已經屬於他了一樣。


    當天晚上,在這個院子裏,洪濤和一群老頭開了一個秘密會議,島上每家疍民的家主都參加了,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大半宿,雞叫時分才散去。和來時輕快的腳步相比,每個人走路的姿勢都慢了些、沉了些,好像背著什麽巨大的負擔。


    “光我們三家人過去會不會太單薄了,要不再找你老丈人說說,讓他一家也跟著一起去吧?”眾人走光之後,陳名恩又拉著洪濤還是不太放心。


    “還是等等吧,這邊的香油、肥皂、蠟燭生意還得讓丈人盯著,這是咱們過去之後的主要開銷來源。農具、耕牛、生活用品全要靠這邊置辦,留別人在這裏我還真不太放心,他為人死板,但做事認真,正合適幫我盯著這邊。等咱們那裏一切都就緒之後,再接他過去不遲。”洪濤早就發現了泊福老人的好,別看他固執死板,有些工作還就得靠這種性格的人來做才合適,有泊福幫他看著西瑁洲島上這一攤兒,還真放心,交給別人都不太保險。


    這次議事的過程讓洪濤很意外,他原本以為說服這些老人拖家帶口、背井離鄉的去和自己冒險很難,沒想到他們一點都沒有鄉土觀念,聽說洪濤找了一個如此好的地方,還沒有官府和當地人管束,基本就沒有反對的,全都願意過去試試,會議的議題從該不該過去改成了誰先過去誰後過去。


    洪濤肯定是要去的,除了他別人也找不到那個地方。溫家老哥倆一聽那裏全是大木料,還不要錢,眼珠子都快綠了,強烈要求跟著洪濤一起走,並且還沒商量,因為他們兩家6個兒子5個孫子都指望著和洪濤學手藝呢,師傅都走了,徒弟不得跟著?泊福本來也想帶著全家跟洪濤一起走,可是他又放心不下島上這些基業,全是錢啊,所以一咬牙一跺腳,就要自己帶著泊小二夫婦倆留在這裏看家。黃海和陳名恩兩家肯定也跟著洪濤一起走,甕、布兩家男丁凋落,隻能每家出一個學校裏的孩子跟著洪濤一起當個保證。剩下的人還得在島上繼續熬鯨油,人手不夠的話,就繼續從親戚朋友裏拉,有了這個待遇,絕大多數疍家人都願意來過這種勞動不太艱苦,日子還比較舒服的生活。


    移民開荒計劃就這麽定下來了,不過還不能馬上實施,原因就是新船還沒造好,光靠探險家號,把洪濤累死也運載不了那麽多東西過去。疍家的連排船不太適合遠航,隻能扔在這裏,這樣的話一切物質就都要靠新帆船運送了。為了速度和保險起見,還不能拖拽小船,所以隻能等新船建好之後再動身,不過目前就可以做準備工作了。


    生活用品、食物、工具,這是必需品,更多的鐵器、陶器、牲畜等那邊安頓下來之後再慢慢運送。洪濤不用操心這些雜事,溫家專門給他配了兩個手藝不錯的小孫子,跟著他一起藏到玻璃窯的院子裏,開始製造違禁品。


    啥違禁品?複合反向弩唄!如果在西瑁洲這裏生活,除了洪濤這種很沒安全感的人之外,誰也不會想隨身帶著一把朝廷明令禁止民間使用的弩瞎溜達。但是去一個沒朝廷的地方開荒,就必須帶著了,不光要帶,還要多帶,能造出幾把就造幾把。弩箭無法找鐵匠大批打造,就由溫家的小鐵匠爐生產,數量不足的就用鯨魚骨頭磨,反正又不是真的去打仗,射出去能傷人就足夠了,不用考慮什麽穿甲能力。那地方就算有當地人居住,洪濤也不認為他們會穿著渾身板甲。


    既然有了木匠,反向弩製作起來就方便多了,把自己那架拆了,讓溫家的兩個小孫子自己去畫圖樣,之後用硬木料照著刻就可以了。其它的部位都非常好加工,唯一的困難就是那兩組偏心輪,太精致了,很耗費功夫。


    洪濤自己也沒閑著,他找來一根花梨木,按照反向弩的尺寸,放大到了五倍,造出來一支40多斤重的巨弩。弩箭就是他捕殺鯨魚時的魚叉,弓弦是用多股鯨魚筋編製起來的,手指粗細。拉力嘛,反正兩個大小夥子也拉不開,咋辦呢?洪濤有辦法,他做了一個小轆轤,還帶著簡單的棘輪裝置,配上一條結實的纜繩和鐵鉤,專門用來給這架大號反向弩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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