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軒億第一次單獨召見千伏村,不僅好茶奉送,還贈他百兩白銀,語氣充滿了客氣和感激。


    “千大夫,多謝你找到了瑾芝,並把她完整無缺地送迴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務必收下。”


    “楚幫主不用那麽客氣,”千伏村受寵若驚,又低調地擺擺手,“其實找到楚夫人的人,並非是在下,而是我的小女找到的,她也是碰巧去楓葉穀采藥,遇到了昏倒過去的楚夫人,然後把她救迴來罷了,救人是每個人的本分,換做是誰,我小女都會救的。”


    “不管是你救,還是你的女兒救,都是我的恩人,都應該得到獎賞,千大夫,這不是客氣,是我本人的心意。”楚軒億說道。


    “在下知道楚幫主的處事原則,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是個爽快利落的人,那在下趁幫主心情好,能否提一個不情之請?”千伏村說道。


    “千大叔但說無妨,有什麽訴求,大可以提出來。”楚軒億略感意外,但還是認真地說道。


    “楚幫主大人有大量,願意放下成見雇用昆泰到天道會做事,”千伏村真誠帶著感激說道,“而現在還親自為昆泰安排婚事,這些恩賜,在我們此等人看來,是無以迴報的大恩,實在難以承受,如果楚幫主真想好好謝在下救楚夫人的心意,倒不如把昆泰的婚姻就此作罷,放他離開定風鎮自行謀生為好。”


    “千大夫,我之所以給昆泰安排婚事,是為了他日後的聲譽考慮,並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做出的決定。”楚軒億有點意外千伏村的請求,但是仍然認真地迴答道。


    “楚幫主,在下明白您的道理,隻不過,在下已經決定和昆泰結成父子關係,他的婚事安排,於情於理,都是我這個義父的本分,楚幫主無需再為昆泰費神操心了,再者說,世間沒有絕對的黑白分明,昆泰的叛徒罪名,能消除最好,消除不了,也無需強求,自己過得好就行了,拿自己終身大事搭進去,就是過於強求了。”


    “千大夫,我明白你的意思,”楚軒億已經在一字一句間明白了千伏村的訴求,但是他不為所動,“但是你也要明白,即使是我,武林盟主、天道會幫主,即使找迴了瑾芝,也要避開眾人悄悄安頓她,這世間非但沒有絕對的黑白分明,每個人同樣也要敬畏世間的價值觀,否則,流血都是輕的,我很感謝你把瑾芝送迴來,至於昆泰的婚事,我決定進行下去,他早一天成親,大家也能早一天忘記他,對他不會有壞處的,既然千大夫打算和任昆泰結為父子,那就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籌備他的婚事吧!等大婚結束後,你們父女倆願意和他離開定風鎮,我也樂意送你們離開,讓你們過迴平靜的生活。”


    千伏村聽後,雖心中略有不甘,卻也深知自己無法輕易改變楚軒億的決定,於是勉強點頭表示讚同,心中卻不禁暗自歎息,感歎世事多舛,個人之力終難撼動大局。


    “瑾芝,別怕,這裏就是你的避風港,安全無虞。”慕婉鳳以最柔和、最細致的語調安撫著蜷縮在角落、渾身顫抖的裴瑾芝,“夜深了,是時候歇息了。來,握住我的手,我帶你迴床上休息。”


    裴瑾芝依舊低垂著頭,不敢與她對視,眼中滿是無助與驚恐。盡管慕婉鳳苦口婆心地勸慰了許久,裴瑾芝依然固執地躲在角落裏,對任何接近的嚐試都報以激烈的反抗,或是尖叫,或是攻擊,仿佛那是她唯一能守護自己的方式。


    下人們礙於楚幫主的威嚴,不敢強行幹預,最終,慕婉鳳隻能無奈放棄,吩咐眾人細心照料裴瑾芝,自己則帶著一臉的挫敗與複雜情緒離開了房間。


    昔日武林中的絕代佳人,如今卻落得如此境地,不禁讓人心生憐憫。


    慕婉鳳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裴瑾芝不幸遭遇的深切同情,又夾雜著對她突然闖入自己生活、奪走丈夫的隱隱嫉恨。


    正當她思緒萬千之際,雷頌方的聲音打破了寧靜:“夫人,您是否方便?蒼雲堡的任老夫人與任千金求見。”


    “她們?這麽晚了?”慕婉鳳聞言,心中不禁疑惑,對於任家母女的突然造訪感到意外,“她們過來有什麽急事嗎?”


    “迴稟夫人,任老夫人與任千金並未言明來意,隻道是求見您。”雷頌方答道。


    “薛凝眉和任采薇,這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慕婉鳳喃喃自語,眉頭緊鎖,對即將到來的會麵充滿了不解與戒備。


    “楚夫人別來無恙啊?”一見麵,薛凝眉和任采薇便笑吟吟地打招唿。


    “人過得好不好,日子還不是一樣要過,你們太客氣了,”慕婉鳳給她們斟茶倒水,笑盈盈地迴答道,“任老夫人和任千金突然夜晚到訪天道會,還指明要找我,看來是有事要當麵找我了。”


    “楚夫人經常來我們蒼雲堡做客,給我們影荷排憂解難,我們全家人都很感謝您的一片真心實意,我們也不能光接受而不知道感恩啊,”薛凝眉笑著說道,“我聽說最近天道會挺忙的,事多,也心累,這不趁今晚有空,我們特地來拜訪您,看看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效勞的,楚夫人盡管提。”


    “任老夫人,瞧你說的客氣話,我們是結盟的兩派,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你們也不用覺得過意不去,天道會的事,我們自己能做好,不需要你們特地過來幫忙和效勞。”慕婉鳳意識到薛凝眉話裏有話在隱形攻擊,她也笑著反擊道。


    “楚夫人說得有道理,天道會的內部事務,向來都是天道會自己做好,無需外人插手,當然,與此同時,蒼雲堡的內部事務,也是自己做好,用不著外人插手,楚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薛凝眉笑得意味深長。


    “不明白!”慕婉鳳直白地說道,“老夫人話裏有話,不妨直說!”


    “楚夫人,你很明白今天早上你和影荷的談話內容。”任采薇微笑開口說道。


    “!!!”慕婉鳳震驚,難以置信地望著似乎胸有成竹的薛凝眉母女。


    她和孫影荷的談話內容,她們怎麽知道的!


    “我還當什麽事呢,我還想找你們呢!”事發突然,但是自己不能自亂陣腳,慕婉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經曆那麽多事,影荷的情緒變得非常差,動不動就想自殺不活了,這個問題很嚴重,你們作為她的家人,有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引起重視?我猜一次都沒有吧,我隻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和她真正愛的人離開定風鎮,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反正你們也容不下任昆泰,倒不如放他們離開,眼不見為淨。”


    “楚夫人,你很明白兩點,第一點,影荷還背負著叛徒的罪名,雖然死罪能免,但是活罪難逃,她一輩子要留在定風鎮活著贖罪,接受專人的監視,第二點,影荷還是昆山的正室夫人,忠誠夫家是她必須做的本分,和其他男人私奔,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所以,楚夫人你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你不是為她好,而是想害死她。”


    “我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那你們當初的做法又是完全正確的嗎?”慕婉鳳毫不示弱,“瞞騙兒媳和其他男人同床共枕,把借的野種偽裝成自家的後代,光是這兩件事,已經讓你們在道德上站不住腳了,還存在著對自己人還有盟友的隱瞞和欺騙,往大了說,這是很嚴重的欺詐問題,嚴重到你們家任昆山不能在蒼雲堡穩坐堡主位置,你們如果不同意把影荷和任昆泰送走,那就別怪我采取措施告知楚幫主和兩派了!”


    見慕婉鳳亮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威脅她們放人,任采薇又開口了,她不慌不忙地說道,“楚夫人指控的這兩件事,在道德和誠信上來說,的確是我們的過錯,我們也清楚事情真相公布帶來的後果,不僅是昆山不能再當堡主的問題,我們嫡係一派也很有可能在蒼雲堡待不下去,這的確是很好的威脅。”


    “但是,楚夫人並沒有把所有人考慮進去,”任采薇話鋒一轉,胸有成竹地繼續說道,“比如影荷,她將是追究責任的第一人,我敢說,她受到的懲罰會更可怕,如果可以的話,她是和叛徒的暗自勾結,要知道,您的丈夫最不能容忍叛徒了,到時候,隻要他一句話,叛徒都該死,他們兩個有情人,就真的被處決了,毫無疑義。”


    “!!!”慕婉鳳被任采薇的一席話再次震驚到了,才發現自己說話的缺陷,早已經被對方死死地拿捏了!


    “楚夫人,別怪我們多嘴啊,我們也是跟您誠實地分析事情的利害關係罷了,您有在意的人需要保護,我們同樣有在意的人需要保護,說到底,我們都有身不由已的無奈,真正做決定的人,也不是你我,除非是您的丈夫楚幫主的意思,否則,我們家的內部事務,您還是不要過問為好,您好好處理您家裏的麻煩,我們也會好好處理自家的麻煩,彼此都不要幹涉。”薛凝眉不卑不亢地迴答道。


    “你們少拿我丈夫說事!”慕婉鳳暴怒,“看人下菜是你們的本色,但是不要在我麵前表現得那麽明顯!如果我豁出去了,非要影荷和任昆泰私奔,你們又能奈我如何!就憑我是楚夫人,你們就沒法追究!”


    “楚夫人,不要一廂情願了,不是哪個女孩子都能和您一樣有資本豁出去不管不顧的,影荷就做不到,”任采薇沒有被她的憤怒影響情緒,“我和娘親已經說服她安心留在蒼雲堡了,她不會做出後悔終生的錯事的。”


    “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看在楚夫人的麵子上,我們不敢對影荷做什麽,隻能一遍一遍地說服她,誠實地跟她分析做錯事的後果而已,影荷不笨,也想好好活下去,她自然會聽我們的逆耳忠言乖乖留下來,安心做她的堡主夫人。”任采薇甚至露出微笑。


    慕婉鳳沒有說話。


    “楚夫人,既然影荷已經決定不走了,您還是專心管好自家的麻煩事吧,”薛凝眉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和小女還要找楚幫主談事,順便拿禮品慰問楚大夫人,就先行離開了,雷主管還在等我們呢。”


    慕婉鳳沒有送客,隻是冷冷地望著她們輕快離開的背影。


    這一場談話,她敗了,反被有錯在先的人弄得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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