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薛凝眉領著任昆泰前往楓葉穀祭拜千幕雪。楓葉穀位於定風鎮的後山,一片寬廣而茂盛的景象,山穀中孕育了無數的楓樹,每逢秋天,金黃一片,宛如畫卷。這裏人跡罕至,顯得格外安靜而空靈。


    “當年千幕雪姑娘被處死後,你父親讓我為她找到一處安息之地。”薛凝眉低聲說道,“她雖然犯下大錯,但已以死謝罪。她是你深愛之人,理應讓她入土為安。我帶你來此,是因為她最想見到的人隻有你。”


    薛凝眉靜靜地注視著任昆泰,隻見他傷感地跪在千幕雪的墓前,為她焚燒紙錢。任昆泰沉聲道:“我父親一生未能成就霸業,但他對子女的包容之心卻如天地可鑒。當年我不顧他的反對,與小雪相愛,最終導致悲劇發生,還讓他老人家為我奔走。於孝於愛,我都沒有做好。”


    薛凝眉歎了口氣,繼續道:“你父親一直自責,認為自己未能替你赦免小雪姑娘,導致悲劇的發生。但他能做的,也隻是盡力去彌補。他為你求情,是希望你能夠保全性命;他埋葬小雪姑娘,是替你分擔憂愁;他寫下遺書希望你迴歸,是希望你能有一個重來的機會。他所做的一切,隻是希望你能走上正道,成為一位堂堂正正的大俠。”


    任昆泰苦澀地笑了笑,說:“我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沒有能力給小雪一個未來,反而害死了她。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因為我就是這麽傻,我愧對父親的期望。所以,我並不想迴歸蒼雲堡,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得到重來的機會。”


    薛凝眉認真地說道:“昆泰,你父親的遺書中明確提到讓你迴歸蒼雲堡,我也讚同他的遺願。但目前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你先離開定風鎮。我答應你,等我說服兩派後,自然會讓你風風光光地迴歸蒼雲堡。”


    任昆泰淡淡地迴應道:“一切隨緣吧。”


    晚餐時分,薛凝眉、宋秋璃和任昆洛三人圍坐一桌,歡聲笑語。此時,怒氣衝衝的任昆山突然闖入,宋秋璃立刻上前安撫說道:“昆山,你剛剛練功迴來,先吃飯吧。”


    任昆山氣急敗壞,瞪視著薛凝眉,質問道:“二娘,你今天找昆泰到底說了什麽?為何我今日遇見他,他竟改口說不想迴歸蒼雲堡了?”


    薛凝眉一邊細心地為任昆洛挑去魚刺,一邊平靜地迴答任昆山:“昆泰選擇不迴歸蒼雲堡,自有他的考量。既然你不認同我的看法,我與昆泰之間的對話,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昆泰迴歸蒼雲堡是父親的遺願,我們怎能任由他在外漂泊!即使我不認同你,也不代表我會對此事置之不理!二娘,你分明是害怕天道會的勢力,擔憂昆泰歸來會觸怒楚軒億,我說的沒錯吧?”任昆山憤怒地指責。


    薛凝眉微微一笑,神態自若:“無論對錯,我作為堡主,已經從大局出發,作出了對蒼雲堡最有利的決定。若你對我的決策不滿,那就盡快完成你父親交托的遺願,生下一兒半女,屆時我自然會交出堡主之位,那時你便可以為蒼雲堡做出任何你想做的決定。”


    此時,殷巧插話道:“大少主,請允許我這個下人直言不諱。你口口聲聲說要完成老堡主的遺願,但老堡主真正交托給你的任務,你又完成了幾件?還是聽從堡主的安排更為妥當。”


    殷巧的話如重錘擊打在任昆山的心頭,令他啞口無言,隻能生悶氣。


    這時,內務主管沈既明急匆匆地闖入前廳,焦急地報告:“堡主、大少主,大事不妙!不知道什麽原因,我們蒼雲堡的弟子與天道會的弟子在雲山發生了衝突!”


    定風鎮一帶,群山壁立,雲山卻高距群山首,雄偉巍峨,可知高不可測。


    而雲山之巔,便是江湖上傲視群雄的天道會,每一步都有那高聳入雲的萬級天階,此階直通天道會,每隔千級階梯,皆設有守衛關卡,平日守衛森嚴、肅穆安靜。


    然而,今夜,天山山麓卻火光熊熊,喊殺聲震天。身著紅黑相間的蒼雲堡弟子與黑白相間的天道會弟子激戰正酣,地麵上鮮血淋漓,如同綻放的血花,血腥味彌漫在整個山間。


    “你們天道會欺人太甚,竟敢毀壞我們的祈福用品!我任昆傑今日若不殺了你們,誓難解我心頭之恨!”蒼雲堡其中一個堂主任昆傑憤怒地對著天道會弟子咆哮,揮刀猛攻對方。


    “天道會行事光明磊落,絕不做偷雞摸狗之事,分明是你們蒼雲堡栽贓陷害!”天道會弟子靈活地躲過任昆傑的致命一擊,反腳將他踢倒在地。


    楚軒誌和赫秉德聞訊匆匆趕到山麓,隻見雙方仍在激烈交戰。赫秉德衝入戰圈,試圖分開幾個正在纏鬥的弟子,大喊道:“不要打了!都停手!”然而,戰鬥中的眾人仿佛已失去理智,無人願意主動停手。


    楚軒誌冷冷地望著打鬥的人群,他突然施展輕功躍入戰圈,迅速勒住了帶頭者任昆傑的脖子,使他喘不過氣來。他拔出斷水劍對準任昆傑的喉嚨,大聲喝道:“都給我住手!否則我現在就動手殺人!誰不停手我就殺誰!”


    隨著楚軒誌的話音落下,眾人紛紛放下武器停止了打鬥。他們深知楚軒誌的威名與手段,自然不想因為一場無休無止的打鬥而賠上自己的性命。


    薛凝眉迅速召集長老們召開了一場緊急大會。在會議上,長老們紛紛痛斥天道會的霸道行為。劉玉鏘憤怒地說:“天道會的人簡直是霸道無理、陰險狡猾,竟然把我們的弟子打得遍體鱗傷,真是惡人自作惡,遲早有報應!”


    任茂昌情緒激動地接著說:“的確如此!要不是楚堂主及時製止,恐怕事情會更加嚴重。我們之所以沒有和天道會計較,完全是看在楚堂主的麵子上。但是,天道會搗毀我們蒼雲堡在清水寺的祈福物品,這件事我們必須要向他們討個說法!”


    薛凝眉轉向剛從清水寺迴來的任昆山,問道:“昆山,你去清水寺調查後,有什麽發現嗎?”


    任昆山迴答道:“二娘,事情的起因是我們蒼雲堡計劃征戰紫雷幫,所以提前在清水寺預定了場地舉辦祈福大會。但很不巧的是,這和天道會的祈福大會撞期了。天道會堅稱他們預定在先,當時雙方險些發生衝突。好在主持公正,查看預定記錄後,確認是我們蒼雲堡先預定的。天道會對此非常不滿,離開時放話要給我們好看。果然,一夜之間,我們放在清水寺的祈福物品就被搗毀了。據當晚值班的和尚說,來人武功高強,但他並未看清對方的相貌,隻知道他穿著天道會的幫服。”


    任茂昌沒等任昆山說完,就急切地插話道:“兇手很明顯就是天道會的人!征戰前的祈福大會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天道會肯定也知道這一點。他們這麽做,明顯是想和我們撕破臉,希望我們征戰失敗!”


    薛凝眉冷靜地分析道:“弄到天道會的幫服並不難,而且兇手的長相我們都不清楚,僅憑幫服就斷定是天道會所為,似乎有些草率。再者,昆傑平時的行事風格衝動魯莽,其中是否有什麽隱情,我們也不得而知。”


    任昆山點了點頭,說:“我本來也覺得天道會不會做出這種卑劣的行為。但後來我詢問了其他參與衝突的弟子,他們表示雖然昆傑言辭激烈,但天道會並沒有否認我們的指責,反而嘲笑我們沒有資格去征戰紫雷幫。”


    劉玉鏘憤怒地站起來說:“這些天道會的人真是小人得誌!堡主,你不要替他們辯解了。定風鎮除了我們蒼雲堡就是天道會的人,不是他們幹的,難道是我們自己破壞自己的祈福物品嗎?我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自毀長城的蠢事!”


    其他長老也紛紛表示讚同,而任茂昌則露出了難以察覺的微笑,似乎在算計著什麽。


    “好了!我們需要以事實為依據,沒有確鑿的證據,怎麽能揭示真相?“薛凝眉示意眾人安靜,“平時我們兩派作為盟友,相處和諧,何以會突然做出如此破壞結盟之事?


    ““堡主,凡事皆有因,所謂事出有因,任昆泰這個叛徒便是那風起之源。“任茂昌冷笑,說出了他的觀點。


    眾人聽後,紛紛露出恍然的神情,開始附和,“任長老言之有理啊!“


    薛凝眉感到憤怒,直接點名:“任茂昌,我已經勸說了昆泰不要迴歸蒼雲堡,你還有什麽異議?“


    “當然有,“任昆山接口道,“我們讓步不讓昆泰迴歸,但天道會卻得寸進尺,欺壓我們!“


    “昆山,住口!“薛凝眉對他嚴厲地喝道。


    “話也不能這麽說,“任茂昌見達到了目的,便得意地說道,“要說責任,應歸咎於堡主試圖討好天道會,卻落得個熱臉貼冷屁股的下場!“


    “我也讚同二哥的觀點,討好天道會的方式多種多樣,但以此事討好,未免太過刻意。“任茂行點頭附和。


    薛凝眉憤怒地站起:“好!既然你們都認為不必以和為貴,那我就下令,所有弟子帶上武器,我們即刻前往天道會,討個公道,逼他們低頭認錯!這總夠強硬了吧?“


    長老們一聽要去天道會總部硬碰硬,便又紛紛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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