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昆山和任昆泰在茶室共度了一個下午的時光,兩人邊品酒邊暢聊,兩年未見的兄弟間自然有無數話題。夜幕降臨,任昆山提議帶任昆泰前往鎮子深處的遏雲居。


    遏雲居是一處幽靜的單進庭院,曲徑通幽、環境宜人,是任昆泰已故生母生前的居所。自從昆泰的生母去世後,這片宅院便成了昆泰的避風港,每當在蒼雲堡遭受排擠和冷遇時,他都會來到這裏尋求慰藉。任昆山和任昆泰也常來此地遊玩,這裏留下了他們許多美好的迴憶。


    自任昆泰被迫離開定風鎮後,任昆山便定期派人前來打掃遏雲居,期待著弟弟有朝一日能夠歸來。


    此刻,任昆泰撫摸著熟悉的家具,不禁感慨萬分:“想不到大哥還為我保留著遏雲居。”


    任昆山吩咐下人前往鎮上購買豐盛的晚餐和上好的女兒紅,擺放在餐桌上。他笑著說:“這都是小事,我知道你遲早會迴來的。”


    任昆泰心頭一暖,頻頻向任昆山敬酒。


    酒過三巡,任昆山認真地對任昆泰說:“昆泰,你既然迴來了,不如和我一起修煉‘千軍萬馬’吧!”


    千軍萬馬是蒼雲堡的獨門心法,是非常剛烈的殺招,相傳練到心法的最高層,會有千軍萬馬的氣勢殺向四周撲來的敵人,將敵人攔腰截斷!隻有堡主的兒子才有資格修煉,但是此套心法修煉難度很大,至今沒有人能修煉到千軍萬馬的心法最高層。


    任昆泰聽後有些猶豫:“千軍萬馬?大哥你一直在修煉嗎?我在外奔波的這兩年,已經幾乎忘記了心法口訣。而且,我的右手被砍,嚴重影響了刀法的發揮。”


    任昆山麵色凝重地迴應道:“我們是爹僅有的兩個成年兒子,我們不繼承修煉千軍萬馬振興蒼雲堡,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如今蒼雲堡上上下下,都是一團散沙,大家就知道對天道會趨炎附勢,一個個都不思進取練功上進,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蒼雲堡如今的困境,正是當年結盟所種下的惡果。”任昆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沉聲道:“若是蒼雲堡能堅持獨立自強,我深信不出十年,必能獨步江湖。沒想到,楚連業這個梟雄,早已洞悉我堡的發展潛力。八年前,他利用天道會比我們稍強的優勢,強硬地拉我們蒼雲堡為盟友。”


    “自結盟以來,江湖上黑白兩道之分已逐漸模糊,名門正派、大派小幫的勢力日益衰弱,而蒼雲堡與天道會則成為新的江湖主宰。”任昆泰進一步分析道,“這所謂的結盟,實則是合並。每當蒼雲堡欲攻占他派,總會遭到天道會的攔截。如今表麵上,我們與天道會瓜分江湖,但實際上,我們的勢力僅占三成,而天道會則占據七成,差距愈發明顯。”


    “八年前,我才十六歲,在那場關乎蒼雲堡命運的比武中,我輸給了比我小的楚軒億。”任昆山迴憶往事,語氣中滿是不甘,“蒼雲堡因此被迫與天道會結盟,我一直在想,若那場比武我沒有輸,蒼雲堡的命運會不會有所改變?”


    任昆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安慰道:“大哥,往事已矣,無需自責。楚家父子那次是有備而來,我們也已盡力。就算那次沒有輸,天道會也會找其他理由與我們結盟。”


    “這些年來,天道會在蒼雲堡安插眼線,培養奸細,試圖離間我們弟子的團結之心。”任昆山繼續說道,“尤其是楚軒億成為幫主後,這種趨勢愈發嚴重。我曾試圖阻止,但發現蒼雲堡的內部已被天道會所腐蝕。我的聲音太微弱,無人聽從,他們甚至認為依附天道會是更好的選擇,天道會的小恩小惠在他們眼中勝過獨立發展的價值。”


    “大哥,蒼雲堡與天道會之間的關係如何?”任昆泰問道。


    “表麵上看似和諧,彼此客氣有禮,但實際上,天道會內部許多弟子對當年的結盟協議心生不滿,他們渴望吞並我們,獨自稱霸。”任昆泰冷靜地分析道。


    “實力均等時,他們便講規定、談合作;然而一旦實力懸殊,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對我們出手。”任昆泰冷笑一聲,繼續說道,“這是他們的一貫做法。怪隻怪我們堡主對天道會過於軟弱,對楚家更是處處忍讓,過分謹慎!”


    “如果大哥你能完成父親的遺願,與秋璃嫂子誕下一子,那麽這將成為你名正言順成為堡主的最好理由,到時候,蒼雲堡的局勢或許會有所轉變。”任昆泰建議道。


    任昆山迴想起父親生前的教誨,父親一直反對他娶秋璃為妻,直到二娘出麵遊說,父親才勉強同意。然而婚後,因秋璃未能生育,父親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示,隻要任昆山沒有自己的子女,堡主之位便由二娘執掌。


    “也許是我命中注定,無法得到上天賜予的子女。”任昆山悲涼地歎息道。


    “秋璃嫂子多年來都未能懷孕,大哥,你有沒有考慮過納妾生子?”任昆泰試探性地問道。


    “我心中隻有秋璃,我無法為了傳宗接代而去納妾。”任昆山堅決地迴答道,隨後他轉移了話題,“好了,我們暫且不談我的私事。你迴歸蒼雲堡才是當前的大事。我明早會去找二娘商量你的事,讓她召集長老們支持你重迴蒼雲堡。”


    “多謝大哥!”任昆泰感激地一笑。


    兩人喝到深夜,任昆泰決定留在遏雲居過夜,任昆山則獨自返迴蒼雲堡。途徑靈牌室時,他見薛凝眉正在為父親上香,便走了進去。


    “二娘,你怎麽還沒休息?”任昆山問道。


    “我一直在派人找你,現在才迴來。”薛凝眉的語氣略帶不滿。


    “今天昆泰迴來了,我一時高興,就和他多喝了幾杯。”任昆山解釋道,隨後迫不及待地說:“對了,我要和二娘談談昆泰的事。爹生前留下了遺書,說如果昆泰迴來祭拜他,我們就要重新接納昆泰迴蒼雲堡。之前這件事我沒和二娘提過……”


    薛凝眉打斷了他:“昆泰的事我們稍後再議,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還有什麽事能比昆泰的事還重要?”任昆山有些不耐煩。


    “大夫今天來看過秋璃,說她懷孕了!”薛凝眉興奮地宣布了這個消息。


    “懷孕?!”任昆山震驚之餘,卻沒有表現出欣喜,“你確定?”


    “是的,昆山,恭喜你,你終於完成了你爹生前的遺願!蒼雲堡後繼有人了。”薛凝眉滿臉笑容。


    迴到房間,任昆山麵色陰沉地推門而入。


    坐在床上的宋秋璃立刻迎了上來:“昆山,你迴來了,我有事要和你說!”


    “你怎麽會懷孕!”任昆山直視她的眼睛,語氣中帶著質問。


    “昆山,你聽我說,我雖然月事沒來,但我真的沒有懷孕。”宋秋璃急忙握住任昆山的手,想要解釋。


    “大夫都說你懷孕了,難道他會騙我們?”任昆山憤怒地推開了宋秋璃。


    “我真的沒有!我怎麽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宋秋璃急得快要哭出來,“我不相信那個大夫,所以我沒喝石竹送來的安胎藥,而是偷偷去找了其他大夫,他們都說我沒有懷孕。”


    宋秋璃擔心任昆山不信,便掏出了大夫的診斷書,上麵寫明宋秋璃並沒有懷孕的跡象,隻是月事推遲導致的誤會。


    任昆山見狀鬆了口氣,頹然地坐在椅子上,“要說對不起,也是我對不起你。要不是我的問題,你也不會到現在都……”他說不下去了。


    “昆山,我從沒怪過你。我嫁給你,是因為我愛你。”宋秋璃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安慰他不要自責。


    確實,宋秋璃深知任昆山的身體狀況,但她仍然堅定地選擇與他共結連理,甘願以妾室的身份承受各種委屈和輕視,包括來自老堡主和婆婆的冷眼。她的決定,源於一個雨夜與任昆山的初遇,那一刻,她深刻感受到了這位身處高位少年內心深處的痛苦和無助。


    婚後,盡管宋秋璃始終未能懷孕,但她從未有過怨言。她心懷感激,因為任昆山對她的不離不棄和無盡的關愛已經讓她心滿意足。在江湖這個利益至上的世界中,名門正派的少主們往往將利益置於感情之上,婚姻也大多成為政治籌碼,鮮少有人能像她這樣,體驗到衝動而真摯的愛情。


    她清楚自己的地位卑微,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沒有高深的武功,甚至長相也不是絕世美女。但即便如此,能嫁給任昆山,已經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因此,她倍加珍惜這份感情,不願有絲毫的辜負。


    任昆山歎息一聲,緊緊地抱住了宋秋璃。


    兩人一夜無眠,彼此的心靈在深夜中緊緊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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